岁月忽已老

心下默念,“来是春初,去是春将老”,岁尾,连冬都至尾了,感慨着时光匆匆,岁月流逝,又紧赶着疾行的地铁,无论怎样焦灼的心,不安的神,回家,总能自愈。
上了车,看到一个座位,原本想坐,看到一位孕妇,赶紧让给她,等她下车了,刚想去坐,又上来一位父亲,带着个孩子,又赶紧将座位让给孩子。
“谢谢奶奶!谢谢奶奶!”孩子蛮有礼貌地、慌不迭乱地感激着。
忘了初次被叫阿姨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但是当时那种惊诧与感慨,若是伤痕,想来还未痊愈,又被叫上奶奶了,心里真是百般滋味与感慨,但是也没法反驳,只好强装优雅地、自我掩饰地笑笑,都不敢使劲笑,怕那些皱纹重叠时,那种奶奶相太过于逼真。
成年人的想法总是和孩子不一样,旁边的爸爸赶紧说,“谢谢阿姨,谢谢阿姨!”然后孩子极其不乐意地说,“谢谢阿姨!”说完了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判断正确,又说,“看起来挺年轻的,实际上挺老的!”童言无忌,可是一下子招来了满车好奇的眼光。真是有些窘迫,躲闪不及又别无他法,只好问,“到底哪里老了?”孩子不客气地、还用手比划着说,“手里拎着的袋子挺年轻的”,那是一个红色的手提袋,都已经破损不堪了,买衣服的破袋子,成天装东西,原来年轻的是袋子,又指着上眼皮说,“这里挺老的!”吓得他的爸爸赶紧把他的手推到一边去了,然后孩子就挺生气地背过身去,挠了挠屁股,全神贯注地看窗外去了,只留下一个被伤害的奶奶,窘迫着手足无措,低着头,做错事般地愣神。
岁月神偷,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就成了迟暮不已的老太太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情不情愿?丰子恺在散文《渐》里说,“歌剧中,舞台上的如花的少女,就是将来火炉旁边的老婆子,这句话,骤听使人不能相信,少女也不肯承认,实则现在的婆子都是由如花的少女'渐渐’变成的。”你看,哪里还需要煞费周折地安排舞台,现实中,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瞬间就成了“奶奶!”
曾经的唇红齿白,灿若桃花,顾盼生姿,是属于久年久月还是昨天?明日黄花瘦,凋零颓败,风华不再,几时铸就?
岁月忽已老,老的不只是岁月,还有松弛的皮肤,老去的心。
叶芝说,“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者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想想就笑了,老去的皱纹,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哪里会有人喜欢?
但是老又是不以人的意志而改变的,无论怎样不喜欢,该来的总会来。想起妈妈说的,“人要服老,要认命!”似乎除了诚服,和解,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感慨物换星移,长江空流也换不回那时光,也就不必再自作多情了,挥挥手,随他去吧,老就老了,所有的人都会老。
服老,认老,接下来是用什么样的方式与它和解。
 
孙犁在他的一篇散文中写道:“如果老了,我就什么也不干,发发呆,因为没有年轻时的睿智和聪明了,所以,我什么也不写了。我怕留下垃圾文字,我不让人笑话,我要优雅地老去。” 优雅地老去,不失一种好的办法。
指缝太宽,时光太瘦,岁月不回首,我也不再恋旧,怀念追忆青春年华,就安安静静地、平平和和地老去。
衣带日已缓,岁月忽已晚,已老!坦然接受老去,优雅老去,从容离开!
2019.1.30晚           郭江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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