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选粹】刘莉莉丨促织小记
作者简介
刘莉莉,笔名落笔升蝶,山西绛县人,中国红楼梦学会会员,运城市作协会员,《语文周报》“名著馆”专栏作者。自幼酷爱诗词与《红楼梦》,潜心研读《红楼梦》二十余载,得到过多位红学研究专家学者的指点。2016年开始正式撰写《红楼梦》评论文章,其中有多篇评红文章发表在《微语红楼》、《语文周报》、《红楼》等处,总计十余万字。另有多篇文章在各地红学会及网络平台举办的竞赛中获得奖项。
促织小记
作者:刘莉莉
题 记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来自作者的亲身经历。虽然很小很短,但却充满意趣。
2018年的夏天,比往年的夏天都要热一些,也要长一些。虽然已经立秋,但那难耐的酷热,依然围绕在身边难以散去。
阳台上的多肉宝贝们,也一样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眼看着一盆已经孕育了五六个小崽子的观音莲妖娆地羽化仙去,真是无比的心痛。那株因造型独特而引以为傲的悬崖桩乙女心也斑驳凋零成一个稀稀拉拉的草茬子,惨不忍睹。就连以耐旱耐高温著称的火祭,那粉嫩的叶片也焦枯的卷起了边缘。有人说,为什么不赶快浇水啊,殊不知这样的天气给多肉浇水,那简直就是把她们置身于沸水之中熬煮一样啊。唯一的希望就是盼着起风,盼着秋凉早一日到来。
热,除了热,还是热。不能静心地读书,也不能静心地写文章。夜幕降临,依然是热,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索性打开电脑追剧。
当我正沉浸在才冠绝伦的“麒麟才子”梅长苏以病弱之躯为“智博奸佞雪沉冤,扶持明君振山河”而拨开重重迷雾所进行的种种斗争中时,突然一个不明之物从天而降,落在我的睡衣上,吓得我本能的大叫一声。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深褐色的促织,两支长长的触须还在悠闲自在的摇摇摆摆。正当我犹豫不决该如何处置这小东西的时候,它突然弹了弹粗壮的后腿,“嗒”的一声蹦了出去,落在床头的一本《叶之震颤》上。是消灭它,还是放纵它?因为想到这家伙本就不是什么益虫,干脆跑到客厅去拿蝇拍来。与此同时,耳边又想起一声清脆的“嗒”……等我回到卧室,它已经不知所踪。我是该继续寻觅,还是任它自由来去?算了,还是继续看我的《琅琊榜》吧。
正看在紧要关头,突然“嗒”的一声,那个淘气的小家伙又跳到了我床头悬挂的照片上,看它那样轻松的攀附在两米多高的地方,真是不由得笑出声来。那双细细的触须依然得意洋洋的摇摇摆摆,像是在向我宣战。
哼,好个无礼的家伙!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扬起蝇拍用力的拍下,结果它“忒儿”的一声,竟然展开翅膀飞了出去,落在了床头柜上朱一玄先生的《红楼梦脂评校录》上,那可是我最珍爱的书籍之一,我岂能为了一只小小的促织,而弄脏了它。于是,我挥了挥蝇拍,让它再一次迁移。看着它翩跹而起,飘飘摇摇的越过卧室与阳台之间开着的玻璃移门,落在了我的虎皮兰上,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悄悄举起蝇拍,但在落下的那一霎那,陡然心生不忍的抽离了大部分力气,轻轻的拍下,它应声倒地,四仰八叉的瘫倒在地板上。我俯下身子仔细看了看,发现它的触须还在微微颤动,确定这一拍,并没有伤及它的生命,于是用蝇拍轻轻的端起它轻盈的身体,走向窗口,打开窗纱,迎着月光,就这样静静的等待它的复苏。终于,它醒了,在蝇拍上爬起来,笨拙的挪动了几步……慢慢的,那双触须又精神的抖动起来。然后,它“嗒”的一声一跃而起,飞向夜空,飞向自由。我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继续全神贯注的投入到《琅琊榜》跌宕起伏的剧情中了。
斗转星移,又一天的烈日炎炎,空中没有一片云,枝头没有一丝风,就连空气都好像粘稠的要凝结了。
经过一整天的炙烤蒸腾,终于熬到了日落,余热渐渐散去的夜晚,可以稍稍体味一下微凉的感觉。正当我神游太虚的时刻,仿佛又听到一声清脆的“嗒”!太困了,中午热得睡不着,现在可是难得的凉爽,翻个身继续酣然而眠,但耳边再一次传来一声“嗒”!一个激灵,我清醒如洗,睁开眼睛,只看到路由器散发出幽蓝色的微弱光芒。
究竟是梦,还是醒?
我努力挣扎了一下混沌的意识,确认自己确实醒了。紧接着又是一声“嗒”,那么清晰,那么亲近,就在耳边,吓得我赶紧坐了起来。“不行,这家伙又回来了,我得想个办法解决它,不然趁我睡着了,钻进我的耳朵里可就不好玩了……”,起床,开灯,找蝇拍,一气呵成。但追觅神踪,有点不容易,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它的身影。看来它是想和我玩捉迷藏啊,怎么办呢?看到了角柜上的折扇,我笑了。纨扇生风可是不错的主意。
左扇扇,右扇扇,前扇扇,后扇扇,扇了又扇,还是不见踪迹。真是令人泄气,这么一折腾,好容易凉快的身体,又出汗了。坐下来静一下吧,或许它已经走了呢?可是……可是它是怎样飞跃这十几米的四层高楼?又是怎样穿过紧闭的窗户,越过严密的玻璃移门和两层厚重的窗帘的呢?咦,它可能躲在了窗帘后面。我轻轻地掀起窗帘的一角,用眼扫去。
哈哈,果然躲在这里,我凝神屏气的用力一拍——“啪”!它应声而下,一动不动的躺着,由于我用力过猛,它一只粗壮的后腿已经分离,落在不远的地方。看到如此惨景,心实难安。我用蝇拍轻轻碰了碰它,但已经于事无补。它死了!我盯着看了又看,依然稳如泰山。它真的死了!我这才发现它的颜色是浅褐色,比昨晚那只触须要短一些,个头也要小一些,看来并非昨晚那一只。唉,已经死了,又能怎样呢?只好用蝇拍把它托起,送到了垃圾桶中,默默吟诵一句“一路走好”,算是我对它最大的忏悔吧。
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四十五分。太困了,这么热的天气,被这小家伙折腾,真是又累又热啊。既然已经处理完毕,那就继续睡吧。
本来以为促织接连两夜的潜入,都是意外的插曲,但等到第三晚它依然如约而至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要崩溃了。又是凌晨两点多钟,又是东翻西倒的寻踪觅迹,简直让人无法安眠了。我感觉自己必须得搞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些小家伙一而再,再而三的闯入我的生活,搅扰我的梦乡。
在夜深人静的幽暗中,卧室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们?环顾四周,并无异样啊,还是一样的静,一样的热,路由器也依旧散发出一样的幽蓝色微弱光芒。
突然,“趋光性”三个字涌入我的脑海。是的,肯定是的,就是昆虫的趋光性!正是路由器散发出的幽蓝色微弱光芒,使得这些小家伙前赴后继的闯入。它们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拼劲儿,真是令人佩服!而这种为了追寻目标坚持不懈的精神,更是让我联想到我国历史悠久的“斗虫文化”。
斗虫,亦作鬭虫,即斗蟋蟀。亦称“秋兴”、“斗促织”、“斗蛐蛐”,是我国一种民俗游戏,每年秋季举行。在古代汉字中,“秋”这个字正是蟋蟀的象形。斗蟋仅有雄性,它们为保卫自己的领地或争夺配偶权而相互撕咬。二虫鏖战,战败一方或是逃之夭夭或是退出争斗,倒是鲜有“战死沙场”的情况。
这种以蟋蟀相斗取乐的娱乐活动历史悠久,最早在唐朝天宝年间有人开始养斗蟋蟀,兴于宋,盛于明清。京城民间始终保留着玩蟋蟀的习俗,各路玩儿家经常聚集到一起聊蟋蟀、斗蟋蟀。斗蟀中的“白牙青”、“白牙紫”、“垂青一线飞蛛”、“铁弹子”都是北京知名的蟋蟀品种。盛行时宣武门、牛街、椿树上头条是有名的摆擂台、斗蟋蟀的地方。因此,古人玩蟋蟀也特别讲究,并且总结出玩蟋蟀的三种境界:第一种境界叫“留意于物”,这其中最典型的代表是南宋宰相贾似道,竟然因玩虫而误国;第二种境界称“以娱为赌”,把斗蟋蟀作为赌博手段;第三种境界叫“寓意于物”,这是最高境界,多为文人雅士所为。
在很早的时候,人们就认为有蟋蟀在堂等于好运和智慧并存,所以蟋蟀在神话及迷信中也起着很重要作用。因此,有很多文人墨客把蟋蟀作为吟咏的对象。如唐朝的袁瓘,在《秋日诗》一诗中吟之:“芳草不复绿,王孙今又归。”其中的“王孙”,即蟋蟀。
更早的《诗经·国风·唐风》中也有《蟋蟀》一诗:
蟋蟀在堂,岁聿其莫。今我不乐,日月其除。无已大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
蟋蟀在堂,岁聿其逝。今我不乐,日月其迈。无已大康,职思其外。好乐无荒,良士蹶蹶。
蟋蟀在堂,役车其休。今我不乐,日月其慆。无以大康。职思其忧。好乐无荒,良士休休。
这首诗以蟋蟀为主题而劝人要勤勉好学,坦率真挚,不加修饰,反复抒发的手法更增添了一份言近意远之感。
更有甚者,历朝历代很多文人雅士为蟋蟀立经作传,如南宋贾似道的《促织经》,明朝袁宏道的《促织志》、刘侗的《促织经》,清朝石莲的《蟋蟀谱》、朱翠庭的《促织经》、麟光的《蟋蟀秘要》、秦子惠撰写《功虫录》和《王孙经补遗》等等,真是不胜枚举,这些专著详细地介绍了有关蟋蟀如何捕捉、收买、喂养、斗胜、医伤、治病、繁殖等方法,真是爱之深切,恋之弥珍。
东方泛白,夜幕渐消,拉回思绪,这几天与这几只小家伙的琐碎纠缠,就像一场梦。如今梦醒,我还是我,只是在这个初秋的清晨,平添了诸多感慨。虽然它们的生命非常短暂,仅百日左右,十月下旬数量就会锐减,但它们弱小的身躯中却蕴藏着巨大的能量,不因渺小而自甘埋没,那种不惧强敌,勇往直前的精神,更是让人叹服。是这些小生命,让我感受传统文化的厚重之余,更深的感受到生命自强不息的精彩,只是不知道当今社会,还有没有那许多的人珍爱它们,对它们敬仰,为它们沉醉,与它们共舞!
故事结束了,在与第一只促织邂逅后的第四个晚上,临睡前我毅然的关掉了接通路由器电源的插座开关,为的是不再给那些拥有旺盛生命力的小家伙们造成误导,让它们费劲心机走到生命的死角。
就让它们在更广阔的秋野中遨游吧,也希望它们在清冷的秋夜中绽放属于自己灿烂的生命之花。
(责任编辑:杨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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