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选粹」刘良娟｜如果今天您犹在 / 四六文摘

作者简介：

刘良娟，山西稷山人，小学教师，爱好文学，喜欢用文字记录点滴生活。作品发表于《山西日报》，《运城日报》及各网络平台。

如果今夜您犹在

文/刘良娟

“风吹旷野纸钱飞，古墓垒垒春草绿。”

又是一年清明节，乡下的地头停放着小轿车，摩托车，三轮车……田间小路上，男人们提着食盒，挎着纸篮，或祖孙三代，或一人一挑。亲人墓前，呈上贡品，焚上一柱香，一沓纸钱，袅袅纸烟中，与亲人拉拉心里话，诉诉思念情。既是情感的寄托，又是文化的传承。

但男尊女卑的历史偏见，乡风民俗的约定，束缚了女人田间墓地追忆亲人的脚步，让我不能在每年的清明节去姥姥坟前燃一柱香，烧一沓钱……一直愧疚于心，也更加重了我对姥姥的思念。

姥姥是我生命中最厚重的人，那忧郁而坚毅的眼神，多少次梦里萦回，又多少次泪水浸湿枕巾。我常常忍不住想，假如姥姥今天还在，我断不会让她每日颤颤巍巍进出厨房，为我们一家八口人的三餐忙碌。那时候少不更事，不能体会姥姥的艰辛，每每心安理得地享受姥姥的劳动成果，还时不时在小伙伴面前炫耀幸福，惹得大家羡慕不已。

直到第一次见到姥姥的“三寸金莲”，才真正受到震撼，那高高隆起的脚背，青筋凸起，四个脚趾硬是被折断骨头压扁肌肉，我颤栗地闭上眼，不敢继续直视下去，我能想象到姥姥幼年承受的折磨和苦难，还有每天操起笨重的厨具为我们完成一日三餐的艰难，可当我问起姥姥疼不疼？姥姥竟然笑了。

“那个时候都这样呀！不过，看你心疼姥姥的样子，姥姥真的很开心，没事的，早都不疼了！”

但是直到为人妻，做人母后，我才知道一个女人在那个时候是多么的不容易。年年清明又清明。而今我只能在心里千万遍的呼唤：

姥姥，如果今天您犹在，不论春夏秋冬，我都会为您和家人准备好替换的衣服，再也不会让您没白没黑的纺线织布，一整年都不能睡囫囵觉。夏天晚饭后，您坐在院里伴着月光，一边纺线一边教我们说儿歌，给我们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冬天，您让我们睡在温暖的火炕口，自己却坐在窗前冰冷的竹席上纺线，任凭窗外的西北风摇曳着如豆的灯光，一觉醒来，纺车依然“呜呜”个不停。

姥姥，如果今天您犹在，再也不用黎明前不停地看星星估摸时间，我会在手机上定好闹钟，让您也能安心睡觉。那时候，家里买不起闹钟，您为了不耽误我们上学，黎明前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到院子里观星星，估摸上学的时间，夏天还好，冬天的夜寒冷而漫长，当月光照到窗棂，您就开始坐在窗前纺线，隔一会儿到院里看看星星，来来回回多少趟，估计时间差不多时，你会把灶膛里的火烧得旺旺的，驱赶一夜的寒气，再给我们每人做一碗香喷喷热乎乎的熟面泡馍，一切准备好，才会叫我们起床。

姥姥，如果今天您犹在，您可以坐上朝发夕至的高铁去四川看自己当县长的儿子，逗逗可爱的孙子。不至于在夜深人静时因思念远方的亲人而流泪。可那时交通不便，你们母子好几年也见不上一面，您只能看着西边的天空发呆，忍受着心灵的折磨。也许长期的失望，让您看淡了生离死别，才会走得那么匆忙；姥姥，如果今天您犹在，您一定会感到无比欣慰，当年您精心抚养的这些外孙们都已长大成人，个个都是单位的精英，国家的栋梁，这不正是您最期待的吗？记得那时侯，没有什么能比贴满一墙的奖状让您更高兴。您总是逢人就夸：“我家的奖状多得墙上贴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