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宁骆家屯村后街周家胡同走出的大镖师
农家胡同走出的大镖师
作者:周兰亭
"呜一一喂"“呜一一喂",
句句有节奏而间隔重复的呼喊声,划破寂静旷野,传出几里地远,伴着喊声一辆辆骡马拉木轮大车行驶在官道上。由于夜深人静,除了喊声就只有镶了铁键的木车轴与车轱辘内轴相碰,发出叽喽咯噔的淸脆响声。这就是老时代的镖车夜行的情景,白天则车上插着旗子,旗上带着镖局的名徽,而那护车喊标号的就是大镖师。骆家屯村后街的周家胡同里就曾走出一位大镖师一一周牤牛。
骆家屯村近代在十里八村有文风盛的美名,缘于清朝末年,村里差不多同一年代出了两个秀才,而那时候中了秀才,只是发给红顶帽子,不给官当,也就相当于现在只有职称而不分配工作。所以两人在村里各自办起了私塾学堂,不大的村两个学堂,孩子们入学机会就多起来,富裕户交点学费,穷家主替先生家收秋种麦忙忙地里活儿,也能让孩子读读书,只是根据自家条件学习时间长短,孩子都能学到识文断字。后来就出了好多去外村、外地的当教书先生,就连出村扛长活打短工的都会写手毛笔字。一来二去就出来了“文化村”的称号。其不知骆家屯在更早年代,还是一个武风堪胜的村子,全村几代习武成风,曾经比武考试出来个武秀才骆占奎,尤其培养出一位在北京著名三义镖局就职、名声显赫的武术高手周牤牛。
周牤牛从小师从本村武秀才骆占奎,骆秀才至于哪帝哪科无从考究,但带着一帮年轻人练武,使村里习武成风。
有一年村里富户周天锡去世出殡,灵棚从村里一直搭到二里地外的坟莹,从京城写来戏班连唱七天。有一天演出的是包公戏,演包公的演员由于一时疏忽没穿高底朝靴上场,骆家屯人懂戏呀,有人朝台上喊,包大人穷得没靴子穿啦,一群小年轻齐声:吼一一吼,一一吼。
一时闹起轰来,此时戏班里一武生演员手持单刀站立台口, 声称“大江大海都走过,小河沟子还能翻船?”
一听这话,周牤牛及一班子小年轻练武的火就上蹿,早就长时间没架打闷坏啦,一呐喊要冲上台去格斗,这时武状元骆占奎把手一举拦住, “牤牛! 别上台,先撂四角子。”(即老时代搭戏台的四角四根柱子)
人们立刻分别去拆四个台角。这下子戏班子领班慌了神,上台来又作揖又施礼。原来骆占奎懂当时的规矩,上台打架算找到人家里,下台来算公场儿,有理讲,领班也清楚啊
“乡亲们慢来慢来,千错万错我们的错,要什么条件朝我说。”
经过村里管事调解,罚他们义演戏两晚才算了事,从那时起周牤牛知晓,练武也要讲礼法,使周牤牛长了见识。
周牤牛自小聪明伶俐,练功认真刻苦,除了帮助家里忙活农活,全身心投入习武上。周家胡同是在骆家屯村的后街,靠北正中的张家胡同里又向东拐,是胡同里的胡同,宽才近两米,长一百多米,东头则是小河沟,每到雨季都有别村的客水流过,胡同头有一砖石砌成二十多阶的水道。胡同里住着十户人家,八家姓周;提起周家胡同别说当村人,周围的村里人也都有耳闻,因为胡同里家家都织土布,庄稼人农活之余,给人织布,挣得全年开销,按当时社会说,算得上家家小康生活。周牤牛却利用这个胡同,天天早起或半夜练武,每天不知来回打上多少趟,尤其是胡同东头的水道,在河沟没水时,他在胡同里打上几趟拳后,便在水道上练,边打拳边攀蹬,或边打拳边下落到底场,这样长期苦练,成就了平地搏击和上下翻飞腾跃的本事。
他的武艺提高的很快。在那兵慌马乱时代还真是用得着。
智勇双全救表妹
这天周牤牛在打了几趟拳刚收式,想去把自家马牵出棚里饮饮水。“牤牛! 牤牛!出事啦,你表妹被一伙强人骑马掳走啦!”舅舅气喘吁吁地跑来找牤牛,“舅,你快说怎么回事?”
舅舅家是紧挨着的邻村,住在村边,门口不远就是西官道,就在刚吃完晌午饭,有三个陌生人说是找口水喝,没想到喝了水还要借钱,边说着进了屋子乱翻,没找到什么可拿的,见他表妹长得端装秀丽,起了歹心,抢了出来,拉到马上向高阳方向去了。
牤牛听舅舅简短说清后,稍等了片刻,给马饮了点水,飞身跃马沿着官道向西北方向追去。
周牤牛知道,过了辛庄、大史堤就是高阳县的团丁村,再过了团丁就是莘桥镇,此季节正是潴龙河涨满水,要想西去过河,必经莘桥镇,于是他放马按着这条思路急追。
事情果然不出周牤牛所料,这几个劫匪在马上带着表妹刚走到团丁官帝庙后,快速地向莘桥方向走呢,周牝牛骑马赶上来了,下马站在路中,向三个劫匪好言相说:“各位好汉,这是我的表妹,亲舅家独生女儿,还望你们高抬贵手放了她吧,不然我舅舅、妗子爱女如命,稍有好歹,全家无法活下去。”
也不知道这伙劫匪从哪里来,干什么的,想到哪里去,凡想肯定不是善良之辈,那里肯轻易放人。挺着长枪用一付外地口音喝斥周牤牛躲开,
“这小子你少管闲事,赶快回去,否则让你一命归天。”就这功夫团丁村里的人也三三俩俩地赶了过来,见骑马拿枪的,也不明白什么事,不敢近前,只在远处看热闹。
周牤牛明白,这伙强盗没有什么理讲,但他们仨人,手里又都有家伙,自己是赤手空拳,莽撞动手难以取胜。
他边说着好话边改变作法,给劫匪跪下来说话,可一边说着一边朝带着表妹的那人跪着靠近。劫匪看着牤牛一个人赤手空拳,没有大敌当前的谨慎,虽属为非作歹,也不能轻易杀人。
周牤牛索性跪着边哭边朝劫匪靠近,其实心里确在思量着距离和下一步动作,此时周牤牛的表妹在马上也早已哭闹挣扎,另外两匪也凑过去吓唬她,周牤牛看准了这个时机,猛得起身抓住了劫匪的枪头后部,一叫力把长枪拽了过来,骑马的劫匪一仄歪身子与表妹一同掉下马来。
周牤牛手中有了长枪,那可不仅是牤牛,而是一头雄狮喽,他挺枪不管落地的那个劫匪,而是先战向那俩个手握长枪的人。
这三个劫匪虽骑马带着长枪,但武艺却不高强,哪里是牤牛的对手。二匪见来者枪法不凡,招架两下拨马跑了,也顾不上另一个同伙了。剩下的那人,自掉下马来,瞧瞧周牤牛把两人赶跑,早吓得魂不附体,乘他们打乱之时,爬起来慌忙向官帝庙那边逃走了。
周牤牛见他们都已逃跑,不再追赶,扶起表妹,安慰她几句后,把自己的马牵过来,自已先上去让表妹坐在后面,把那劫匪的马也牵上,赶紧往回返。这时团丁在旁围观的百姓都跑过来打听,周牤牛如此这般和他们简短捷说事情经过,众人都向他伸出大拇指,
“小伙子有本事,干得漂亮!”周牤牛不但夺回表妹,还意外收获一匹马。事后智勇双全救表妹被人们传为佳话,也因此名声远杨。
艺高德重 镖师扬名
武艺练就,也有了名气,北京的镖局通过老乡引荐知晓,特意赶来村里招他入镖局,从此,他离开家乡,成为一名职业镖师。
日月如梭,周牤牛在镖局一干就是几年。镖局按现在话说就是安全运送的,越到头年节越忙;待到正年节,也就放假休息。这年,周牤牛休假回村,乡亲都聚他家,小年轻们称叔呼伯地求他,让他表演武艺。在家呢,推辞不过,于是他就让人找来白灰块,在一家车房的大门左、右两个门环边上,各画一小圆圈,周牤牛走出十余步远,然后回头,左手猛一甩说声“左着!”右手猛一甩 “右着!”
人们跑过去一看,两个近半尺长,筷子般粗细的铁键,分别正正地插入门上画的白圈中。围观人们一片哗然,交口称赞,“叔叔历害!”“伯伯好武艺!”
周牤牛跟大伙说,我这物件叫袖箭,算是一种暗器,平时吞在衣袖中,遇情况随时发出,比什么武器都好用,但有一点,要讲武德,非紧急关头才用,不能暗器伤人。人们观后无不佩服敬仰,无愧行走江湖的大镖师。
在旧社会,那行的饭也不是那么容易混吃的,何况镖行,拿现在话纯粹是黑白两道。镖局也非单凭打杀冲闯江湖,也要花钱买路,走剽沿途“道”上的人都要提前联系打点“拜柳子”,白天看镖旗,晚上听号子,便知那家镖局的镖队,一路无有阻挠,但收的镖费大伙也有分享。百事凭符也有特殊,也难免有非常的情况出现,常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但有遇上特殊情况,那就看镖师的真本事啦。
说来,有一趟北京发往开丰的镖货,当时其价值重要堪比《水浒传》中杨志护送的生辰纲,镖局老大再三嘱托,如此这般谨慎处之。
周牤牛领命后十分谨慎。押着镖车走官道,昼亮镖旗,夜呼镖号,谨慎前行。虽然长年走镖都是一路畅通,可这次运货非同往常,尽可能早日完成,顺利交差。可是事与愿违,越怕出事事就来了。
那是一个夏天的正晌午,火爆的太阳当头照着,镖车顶着酷暑行进,当镖车行至河南境内,在一个地广人稀的旷野,官道弯曲着穿过一片树林的才能通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恰在此处,突然走出一个头戴草帽手持单刀的壮年汉子,站在道中央将刀一指,
“你们旁的别说,把车上的货物全都卸下来,放你们走人;否则让你们人、货都跑不了。”
周牦牛一看,瞬间警觉到“事”来了,他立刻叫停车辆,让御手把好牲口和车辕子,自已手持单刀迎向前去,刀头向下,双手合起,高抬施礼,口中说道:“喹土。”
这是老世代一句道上的黑话,相当智取威虎山中杨子荣打虎上山,土匪发现他后问的那句“么哈、么哈”,杨子荣回复“正晌午时谁也没有家”就算对上了,双方认可是“道”上的人。
而周牤牛这句黑话如果对方回答“哥念。”就算对上了,互认一道人。可周牝牛喊完黑话后,对方不懂,无有应答。暗思看来这位不是“流子”是“空子”啦。但心中也有些底了,明白他不懂黑话说明不是团伙,也不是“道上”人,于是仍以好言相说:“这位壮士给你施礼啦,我们是北京三义镖局的镖车,经常过路宝地,有事可商量处理,万望请你高抬贵手让我们过去。”
那强人把头一扬,“我不管你那里的什么局,拉的谁的货,全部留下,说别的事没用。”
周牤牛又接着说了些好言相劝话,那人是油盐不进,一句也不听,并越发狂怒,手里的长刀不停晃动,使出一副非打不可的架势。
在过去的时代,不似现在,凡有小团体活动,要有领导带班负责,护卫、管理各有分工,遇有特殊情况领导负责处理应酬。可那时侯,一批货物、整个车队,除了车夫,大镖师一人全面担当。尤其这趟镖,责任可谓重中之重,再者说来,老话有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之说,你再大的本事,再高的武艺,也要提防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呀,打赢了不怕,但有些许闪失这趟镖就没法交待。
“这位壮士,要不这样,我们出镖虽带盘费不多,也有准备,分出部分略表心意,你先拿去,就算你我的结识的薄礼。待日后我禀告上司,再多多给你安排你看如何?”
“不行,你休耍奸滑应付我,要么马上卸货镐蛋(河南语滚蛋),要么咱俩打上一场,旁的姆扭(没有)用。”劫匪一着急,方言土语也出来了。
到了此刻,看来软求是没门,躲避也实在是不行了;再者说来,周牤牛那是自小练武之人,又值血气方刚之年,忍了又忍的压抑心情再也按捺不住,别无它路可选,那就只有一搏,比个高低。于是,他左手握拳,右手攥紧钢刀,抖手晃刀摆出应战架式,道声:“ 壮士,事至如此,那我只有奉陪啦!”
那人话没再说半句,举刀砍过来,周牤牛接招,两个人你来我往恶战起来。
我们现在电视上看到的武打,都是武将们或飞来跃去,或指发气功道道寒光点穴。让人看着眼花缭乱,末了好人胜坏人败。那是演艺套路。过去年代,真实的武打可不一样,那是你死我活的厮杀,招招都是黑实,式式都想把对方毙命。
按周牝牛原话说,两人你来我往过招,刹时走了三趟。俗话说,行家一摸手,便知有没有。那一截道强人虽说武艺高强,有些三角矛四流斗,但跟周牤牛比真不是对手。
说来周牝牛是真正武林之人,重义在先,想都没想用他那拿手的暗器一一袖箭。只是凭武艺战胜他。
那强人经过几趟较量,自感不敌,拼杀中,周牤牛早看出他有边打边逃走的意图,但是,练武人的习惯,只要拼打起来,招招非击即防,再想撤身可没那么易容。
常听有虚晃一招跳出圈外之说,但那是读小说、讲故事,谈笑而已。没办法,那人只有边打边乘机逃退,当打到靠近镖车车辕旁边,猛身一跃,他想跳过镖车逃脱。
周牤牛毕竟是高手,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早已死盯对手,紧追不放。事已至此,不容思想,怎肯容他走逃。当强人正想跨车跃起,观察落脚地儿稍一分神时,周牤牛手起一刀,咔嚓一声,扑通一响,那人跨车落在车辕那边,咕噜爬起来,跟斗踉跄地钻入庄稼地里跑了。但跳车处的地上却留下强人的一只左胳膊。
周牤牛没再跳过车去追赶,只是眼望那人无踪影后,收刀入鞘,稍事平心静气,召唤御手抓紧行路,赶往官道前方镇里住下,安排好人吃马喂,立刻去造访当地“道”上头领,将事情经过述说一遍,探问是否伤到自家人。头领说道:“近几天来,有一哥们儿娶媳妇儿,弟兄们一点都没'活动’,你放心踏实,哪个'初溜’(圈外人的意思)给我添杂,马上派人打听清楚,立刻收拾掉,敢在咱家道上闹事的,按规矩一概不留。”
周牤牛忙说“别、别管他啦,只要不是咱们的人就好了,后面的事烦劳您帮忙处理。”说着掏出两张银票递到头领手中,“赶上弟兄喜事,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小意思,望你笑纳。”头领点头道谢,并要带话问侯镖局老板。
之后周牤牛带领镖队向开封赶路。
多年后,周牤牛在北京加入武馆当师教徒,在前门大街一带颇有名旺,客居那里,一说是河北“续明”的,或说话口音挂“哈个”的都没人敢欺负,更别说老家是老屯的(骆屯)。可谓享誉北京,荣耀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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