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载阳||东篱长篇小说《婚后不言爱》散谈
（女作家东篱签名售书中)
三九寒天的冰雪厉爪正在挣扎着要拽住来年新春衣袖的时候，青年女作家东篱的《婚后不言爱》便被专程送来且摆在了我的案头。对于东篱，我并不熟悉，只是由于其名使我很自然地联想到了陶渊明《饮酒》诗中“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句子，莫不是这个女东篱心里也想出世，去过“桃花园里可耕田”一样的生活？整整三日，放下手头正在评析的几个书画家的思路，启《婚后不言爱》而夜读，随手在小说中的空白处勾写，便积成了下面的文字。
婚后不言爱，婚前似乎是有爱的，就像有些个神仙般的男女，一辈子只是谈恋爱，就是不结婚。其实不然，爱在更高更纯粹的意义上讲，其实质则是利他利物是也。而当代的人们在专门利已的基础上和贪婪的泥潭里去寻求爱，其结果大多数都是害人害已，得到的尽是粉泡幻影而已，更何况还有不少的男女被贫穷以及由贫穷所致的精神上的疲惫所咬食，而无暇顾及爱为何物进而冷淡于爱甚至厌倦爱，内心的浑浊经过滤后仅剩下了怨闷和无奈。上古时代，人类实行“群婚制”，男女之间只是一味的生理过程，比动物野兽高不到哪儿去的。后来经过“血缘婚姻”兼“对偶婚制”、“一妻多夫制”、“一夫多妻制”混杂进化到当代以卖淫和偷情为补充物的“一夫一妻制”，男女之事主要是以权力地位、金钱财富、家族情况以及情感为媒介的，在实质上根本谈不到爱，只有一些情感参杂其中。纯粹的爱情在现实中倒成了一种逆反和不和谐，所谓门不当户不对也。知道了人类婚姻的历史过程和当代婚姻的现实状况，东篱以“婚后不言爱”作为小说的题目，当然是无可挑剔的了。
18万字的《婚后不言爱》属于地域性很强的长篇小说。小说主要以陕西中北部某一个中等城市(乡镇)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至本世纪初二十多年来的经济状况及普通 民众生活状况为底本原色展开线索和塑造人物，其中叙写几乎是亲身经历及耳闻目睹，并广泛涉及中国西部工人、农民、教师、公务员以及形形色色的普通民众和各色人物，如实地叙写他们的生活和种种事件，从作品题材的角度方面看，应当属于现代题材。
所以，这部小说虽然是以主人公王长安与“我”的婚姻过程为主线展开故事情节，且有一部分笔墨描写其婚姻细节和其他的男女生活细节，但并没有也不可能掩盖其现实主义题材的重要意旨。如果能够真正了解当代社会里各种各色婚姻中的全部关要和细节，并能够进一步追索这各种各色婚姻当事人之间的真实关系，那么，便可以揣摸到当代社会的真实脉博。真实地揭示了当代婚姻的种种现象，便可以感觉到当代婚姻背后的无奈、虚伪、泪水甚至罪恶。
人类永远摆脱不了随潮心理和攀比心理，爱的芽结在有毒的胎上，不是将爱弄坏甚至毁灭，便是长大成为一枝有毒的变异的花。主人公王长安与“我”的婚姻生长在穷困畸形的胎上，这便成全了两个婚姻当事人生活和人性的扭曲甚或破灭。这便是《婚后不言爱》现实意义所在。
东篱或许是无意中揭示了这一社会命题，但她并没有也不可能在小说里提出解决这一重大问题的方向和途径。把美善毁坏、撕碎、践踏以至揉搓美善的内心和灵魂，并且毫不隐瞒地让世人去目睹这些过程，是为悲剧。东篱的这部小说也在不经意间沾染上了一些这样的悲剧色彩，主人公王长安就是一个典型的悲剧式人物。
一方是诚信，一方是欺骗；一方是良心未泯，一方是暗地里手执吸血机，那诚信和良心怎能不遭受到致命的打击呢？所以，东篱的这部小说完全是一部以现代题材为原本的现实主义作品，虽然其叙写的广度和深度还远远不够。
一些人不要以为小说中有整段的性活动的描写(并没有落入自然主义的描写)，就妄言这部书的不干净。其实恰恰相反，那些比较恰当的细节描写使人物形象及其内心活动更加具体可感、鲜活生动、能以“小”见大，耐人寻味，增强作品的艺术感染力，也完全符合生活的真实。
《婚后不言爱》涉及和触摸到了当代社会生活中的许多问题。例如，中国西部农村普遍存在着的赤贫和贫困现象，中国西部中小城市(乡镇)特别是煤矿工人建筑工人的贫困现象，中国当代社会在各个领域中存在着的许多贫富不均，诚信不存和不公平现象，以卖淫嫖娼和相互偷情为补充物的“当代一夫一妻制”婚姻所面临的种种诱惑和现实挑战，婚姻的取向让位于权力和财富，从而导致爱情变异、人性扭曲甚至被践踏的现象，正如作家安黎所言：(这部小说所叙写的事实)来自于我们身边的日常生活，内容丰厚，且可感可触，人物似乎就存在于我们身旁，异常鲜活生动；它所涉及的命题也具有广泛的代表性——人的生存状态，人的精神状态，社会之于人的作用，婚姻与家庭的误区以及人性的善恶和生理本能等等。——它所传达出的信息是多种多样的，甚至可能超越了作者最初的想象和设计。
人死了!
谁死了？
不知道。
离不了欲望的身，
空享着，
离开了黄土的梦。
无奈、无聊、无耻，
奏响着浑莽，
拨动着短促的高昂。
有谁在抚摸着死人的心，
低吟这夜半的荒凉，
心死了，
独徬徨。
——《莫过于心死》
《婚后不言爱》以主人公的婚姻过程为主线，采用纵式结构为主、横式结构为辅，纵横交错安排地安排故事情节，在结构上应属于复式结构。作品的主线清晰，副线安插比较得当，基本上形成了主人公婚后生活、矿区生活、主人公下海经商以至离婚结尾的三大层次。作品的叙述人语言，即“我”的语言，使人可感可触，鲜活生动，且隐含着一定的忧哀和思考，具有一定的可评论意义。作品塑造人物比较真实可见，社会中的各类各色人物似乎可以对号入座，可见作者积累社会生活素材之真实和细致。作品所使用的语言，包括对话方言、口语、方言土语、人物语言，心理分析语言、议论语言、独白、诗词妙用等等，皆具有厚实的生活真实和浓厚的地域性色彩，其个性化极强，叙述涌喷性突出，而在不同的场面和不同的细节描述过程中，语言又更为鲜活生动、个性化从而不失生活及人物内心本质的真实。同时，作者在白描、细描、对比描写、议论、夸张、幽默、象征、诗词运用等手法的应用上也比较娴熟，不经意间甩下几句，却能给读者以震撼和深思。要认真指出的是，作者在人物的典型化、社会环境和自然环境的铺写方面还显得笔力不够，认识不深，希望作者在她的第二部小说《明年无春》中切实注意改正这些不足之处。建议作者可以读一读巴尔扎克是怎样整段整段甚至整篇整篇地铺写社会环境和塑造典型人物的。对于东篱的这部长篇，北京的一位编辑说他通过这部小说“仿佛看到了一段历史，一个真实的中国社会的某一面”，倒是说的有一定深度。
把灵魂出卖给自己，
用不着花钱，
更用不着把生命舍弃!
麻木的鱼，
在欲海里，
换上了更能迷人的皮。
那一身雪白的玉，
被铜臭牵着，
在风中哀泣。
——《灵魂的黑洞》
毛泽东曾经说过：要按照文学作品“对待人民的态度如何，在历史上有无进步意义”来选取优秀的属于人民大众的作品。《婚后不言爱》揭示了许多社会问题，叙述了许多人民大众的真实想法，抨击了丑恶和伪善，起码是对普通民众的生活现状抱着极大的同情，认同他们的好恶，所以，可以将其定位为一部比较优秀的适合人民大众口味的现实主义文学作品。
痴望青山老。揽江河莽林古木，几只寒鸟。落雪无声枯枝瘦，灯火肥腥暗搅。怎了却忧愁欢笑。诚信贪婪公平事，测人心自有沧桑道。流水去，月空照。
由来兴废君难料。又千年寒飞暑往，暮牛秋草。可贵胭脂惜春泪，常怕花开太早。问大梦西崖风啸。腐败重重长已久，叹苍天无奈知多少。哀盛世，对浮躁。
就以这首《贺新郞·赤子吟》作结吧。祝女作家东篱进步。
作者简介： 范载阳：陕西省铜川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常务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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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丹凤晒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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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婚后不言爱》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