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启‖三十年点滴忆恩师（海俊诵读） / 四六文摘

时光流逝，离开学校已经三十多年了。暮然回首，三十年仿佛一瞬间，似乎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什么都没有收获，就匆匆地走过了童年，走过了青春，走过了无数的风风雨雨，有时候是百感交集，有时候是感慨万千，有时候是默默无语，有时候是一声长叹。有时候，也想用一句人生不过如此来聊以自慰，但内心里总有那么多的心愿没有实现，有那么多的感情没有表达，有你们多的恩情没有报答，心里不知不觉就生出几分惆怅，几分遗憾，也有几分伤感。每当我想起那些在学校的日子，不由自主地就会想起一位老师。他的音容笑貌常常久久萦绕在我的心头，令我心灵震颤，令我生出感激之情。他就是曾经在初中时代教过我地理的老师张凡先生。张凡老师，正如他的名字一样，是那么普通，是那么平凡，却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让我永远也无法忘记。在我十分失意的时候，想起他，我的心里就增添了一些力量；在我十分得意的时候，想起他，我就会心情平静，不至于得意忘形，其实我一生曲折坎坷，也很少有得意的时候。无论是得意还是失意，无论是阳光还是风雨，张凡老师总是在不知不觉之间，涌上我的心头，让我时时想起。

记得第一次见到张凡老师，是我刚刚升入初中二年级开学的时候。我们几个同学来到王石凹中学的校园里，看到一位老师站在学校西边的墙报前正在用彩色粉笔办板报。几个同学都向前给这位老师打招呼，这位老师停下来看着我们，非常热情地给我们讲解墙报的内容。有一位同学就给我介绍说，这就是张凡老师，是老大学生，很有学问的。我细细地打量着这位老师。只见他穿着非常普通的蓝布衣衫，面相十分和蔼，一点也没有架子，而且说话舌头有点短，但吐字还是很清晰。他的衣着是那么朴实，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个老师，更不像个老大学生。看着他为我们讲解“恭贺”的“恭”底下多一点的样子，我内心里既觉得这位老师有点迂腐，又觉得有点同情。

谁知开学不久，他就开始给我们教地理了。那时候的同学们还没有如今这么急于找工作，对于学习还没有今天这么功利，只是知道完成作业，然后就一门心思地玩。那时候都把数理化当做主课，把地理历史政治当做副课，谁也不太重视，加上张凡老师为人特别低调，处事特别和善，大部分同学都不害怕他，所以每次张凡老师上课的时候，很多学生都很自由散漫，想听就听，不想听就趴在课桌上睡觉，张凡老师看见了，也只是很善意地叹口气，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脾气。但是我从小偏偏就有这样的性格，越是善良软弱的人，我越是不欺负；越是脾气温和性格和善的人，我越是尊敬。每次张凡老师上课的时候，我都特别认真听讲，他布置的作业我也是带头工工整整地做好。在我的带动下，我们班有许多同学对张凡老师也十分敬重，课堂纪律也很好。每次张凡老师布置的作业，也是我把同学们的作业本收上来给张凡老师送去。在平平淡淡的来往中，我逐渐感受到张凡老师的善心善意和勤奋与渊博。刚开始，我尊敬张凡老师，是因为张凡老师的板书很好，无论那一节课，只要需要板书，他总是把每一个字都一笔一划地用楷书书写，从来不潦草，从来不马虎。渐渐地，我们接触多了，张凡老师在批改作业之后，总是喜欢把我表扬一下。偶然有批评的时候，也是非常善意，十分委婉。在他的良苦用心里，他无时无刻不在用他的善良温暖人。他那样朴实无华的人，从来不会与人争强好胜，从来不会张扬炫耀，从来都是逆来顺受，所以在功利社会，即使他是珍珠，也是被埋没的珍珠；即使他才华出众，只因为与众不同，也是被边缘化的。即使是年纪轻轻的同学们，也能够感受到张凡老师是不可能被人重用的，他就是那样的甘于平凡，就是那样辛勤地默默无闻地度着岁月。

到了高中阶段，因为他家也在西山住，我们经常还可以见到。只要见到，我总是很热情地给张凡老师打招呼。一是出于礼貌，二是内心尊敬。后来文科理科分开，张凡老师又给我们带了一段时间的地理课。这时候我对张凡老师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他原来是一名老牌大学生，曾经在北京上过大学。这在他那个年龄段是十分稀少的。他不仅勤奋好学知识渊博，而且品格高尚、虚怀若谷。有时候，张凡老师也把我叫到他家里，给我讲一些他上大学时候的往事。张凡老师的爱人是陕北人，也特别热情，对我也特别好。他们从来没有架子，对我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我考上大学的第一年放假回来，下着雪我和尚平（小名丑子）去看望张凡老师，他们一家人都十分高兴。张老师特别激动，嘱咐了我很多很多应该注意的事情，给我讲了很多做人的道理。张凡老师那时候已经买了海鸥相机，他把我和丑子带到王石凹矿中学南大门口，我们在那里一起照了几张照片。当我开学回到学校，张老师把照片洗出来寄到我上学的西安的时候，我的眼里不知不觉间就涌出了感恩的泪水。

后来张凡老师退休后，全家都搬至铜川市政府后边住，我还去看过张凡老师几次。记得那时候我在铜川还没有自行车，张凡老师就把他家的加重自行车叫我骑上，时间长了，我也十分不好意思，后来就把自行车还回去，说是放在我那里我也用不着。张老师两口子还有他们家大女儿张冬梅都说，在自己家里也没有人骑，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放在你那里，有时候也可以用用。于是张老师两口子硬是让他们家冬梅给我送到单位。后来我执意要给他们还回去，他们没有办法，他们才收下了。至今回忆起来，当时张老师陪着我说话，师母做饭，冬梅洗完衣服招呼我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转眼间，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不知道张老师一家人是否还平安吗？如果张老师和师母身体还健康，应该也八十多岁了吧？他们的女儿冬梅那时候还没有结婚，如今也已经五十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