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在故乡是个清新如洗的日子。四月的阳光搞坏了牵牛花的小喇叭,没有什么再为这片山野演奏,于是你便很难觅到比我的故乡更宁静的地方了。北面是长着石头杂树的灰山,南面是苍老的土塬沟壑,中间这块给一湾洛河水拢着的田野,就成了一道幽深的峡谷。是的,峡谷。千年的风从峡谷掠过,四月的花簇便如梦一般悄然开放,绚烂的芬芳在洛河的浪尖和老人的烟袋上碰出几许寂然的叮当声。石埝上扯出的新藤绿草,望着四月的峡谷,还是那朵云,还是那座穿在云中的黑崖,还是崖下斜着的古屋和人,仿佛只打了个盹儿,而不是又走了一个漫长的四季,没有流浪后的亲切,只有离家的愁绪。塬上最后一树桃花注定与一场忧伤的爱情有关,孤单的花影成为峡谷的一缕绝唱,远方的他能读到这粉红的思念么? 明年的今日,这桃树是否会和同伴一样变成斧下残留的树桩 ?反正我老屋对面山上那片曾葱茏碧绿如一泓湖水的槐林,一夜之间变成干涩的荒坡,这注定与一场昏昏然的“战争”有关,被屠戮的槐树成为贪婪和近视者的战利品,而四月的洁白如玉的槐花呵,只能成为峡谷中一滴记忆中的温馨而伤感的泪滴。峡谷中仅有的几片平坦而肥沃的田地,生长的不是四月绿得醉人的麦苗,而是一座座青砖绿瓦的新屋,门窗上的油漆味儿盖过了油菜花的浓香,这又注定与一场宴会有关,饕餮之徒醉得过度,嗅觉失灵。
四月的阳光照着我的古老的石磨。沉稳的磨盘已被风蚀得遍体斑驳,如疏朽的思想;厚重的铁环套着更为厚重的石磨,千年的风雨万年的思绪已锈死于苍老的石上,几星绿的草儿在磨盘地下长起来,像每年的四月一样长成一段脆弱而短暂的梦。四月悠闲慵懒的人们蹲在磨盘边,抽烟,喝酒,讨论着与石磨一样古老的话题,电脑网络穿云破雾地俯视着世界,每分每秒都在洗濯着生活与观念,每分每秒都会有新的思想或信息如剑般地刺穿时空,刚刚开始的东西瞬间就会成为历史——而古老的磨盘和磨盘上同样古老的话题却悠然与现代时同步,其沉稳自信会使鼠标有时也乱了方寸。四月里我老屋前的那棵老杏树又该长嫩芽了,那衰朽干瘪的躯干总叫人以为它的生命已给了千万棵小杏树了,而到了四月,莹莹的绿意就缀上了光秃秃的枝头。绿意下,是一块平光光的院子,在这曾给杏树的浓荫罩过的院子里,我的童年孤独而惶惑地跑来跑去。而现在,这儿什么也没有,只有我破旧颓唐的土屋孤零零地守望着门前的洛河和灰黑的山、叫我还乡的情愫在四月的悠闲里如酒一样的浓醇......
因为懒,因为没时间,也因为故乡的槐花已所剩无几,尝不到母亲用槐花蒸的香喷喷的菜团了;而独放的桃花,已让我伤感够了,还因为峡谷中古老的风......四月里,教英国来的苏芮小姐写汉字,写“四”时,她竟先写“儿”,再写“口”,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我蓦然想到“四”本是个方方正正的文字,而我又极荒唐地想,“儿”自然是人了,而“口”是什么呢?难道说是围墙,是故乡的峡谷?四月未还乡。但令我魂牵梦绕的,乡情是永远无法割舍的呵,故乡,我就是在你温馨宁静而又令我伤感的峡谷或围墙里长大的啊。但愿来年的四月,我的一切不再呆在那方方正正的日子里。
作者简介:刘剑锋,陕西洛南人,陕西洛南人,作家、诗人,电视编导、记者、主持人。有诗集《窗外的中国》出版。其创办的【剑锋园子】微信平台在商洛文坛有较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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