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本深长篇小说《虞舜大帝》连载（24）“灾星”

第二十四章“灾星”

再说那孔壬凶狠的一鞭子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抽在舜父的眼窝里，一只带血的眼珠子当场就从舜父的眼眶里崩裂了出来。爬起秦伯身上保护秦伯的舜一看这情景，禁不住惨叫一声，又反身扑向那倒地打滚的父亲身上：

“阿爹呀——！”

姚墟的父老乡亲们见此惨状，顿时一齐喊叫嚷惶起来，他们再也忍不住了。几个男人大声呼喝起来：

“光天化日之下，活活把人打成这等样子！要人命啊！”

“这不是一帮畜生吗！”

“在帝尧的治下，你们这帮畜生竟敢如此放肆！”

“别放过这帮畜生！”

“是爷们的！操家伙！”

“往死里打！一个都别放走！”

……

麦场上顿时乱成一团，姚墟的男人们操扁担的操扁担，操竹竿的操竹竿，操耒的操耒，把孔壬那一帮家伙团团围住。那原本一副凶神恶煞面孔的孔壬顿时吓得脸都白了。他手下的那帮喽啰见大事不妙，便收缩在一起，护住了他们的恶主子。

“你们……我看你们谁个敢妄动？”孔壬手持皮鞭，嘴里发出威胁，两腿却禁不住微微地发抖了。

滚在地上的舜父的惨叫声刺激了众人的愤怒。

孔壬话音未落，护在孔壬前面的一个喽啰的脑袋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磨棍……

孔壬大惊失色，立刻意识到自己已身处险境，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了，啪啪啪地左右轮起手里的皮鞭就是一顿猛抽，趁着众人往两边躲闪的当儿，窜出了麦场，飞身跨上马背，一帮喽啰狼狈不堪地护着他们的恶主子，躲着众人抛掷过来的雨点似的石块泥团仓惶而逃……

当哀声呼喊的舜和众人把舜父抬回家里的时候，壬女一见满面流血，眼珠已崩裂出眼眶的丈夫，禁不住大叫一声：“天啊！”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秦伯差人请来了姚墟的巫师，心慌手抖的巫师用了土办法，烧了草木灰和着一把治伤的药粉敷在舜父的眼窝里。

只见那守在一旁的舜，满脸是泪，扯起袖子擦了一把又一把……

秦伯说：“全是那孔壬下的黑手！简直是一帮畜生，连畜生也不如的东西……”

舜的弟弟象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却没有舜那么的伤心，甚或还多少有点好奇：“……怎么？眼珠子里头原来只是一包水啊？还好，好歹还剩下一只呢……”

壬女疯了似的嚷嚷：“老天爷啊，这倒是那辈子造的孽啊！”

舜惜惜惶惶地哭道：“全怪我，阿爹为了保护我才被打成这样的……”

“如何又是你！”壬女瞪着眼睛，恨不得把舜一口吞了：“灾星啊！你真是个大灾星啊！”

不知何时，舜的小妹妹，三岁的敤首已从屋里蹒跚出来，“阿爹……阿爹……眼睛……”

舜回头一看，小妹敤首的眼里竟也涌出了泪花！舜心里便禁不住一抖……

再后来，没过三五天，舜就被壬女恶骂着，连推带搡，踢踢打打地再次赶出了家门，躺在土炕上的舜父则因为眼睛的缘故，脾气忽然变得乖戾，“咔咔咔”地拍打着光溜溜的炕席，长声儿呻唤：“老天爷啊！我怎么不死啊！让我去死吧！老天爷啊……”

舜只好忍气吞声，在姚墟村子里四处游荡，看乡亲们谁家需要帮手，就去帮人家做做活。一到黄昏，日落西山，他也回不了家，因为他知道，壬女一见着他的面，准保会无名火陡起三丈，家里又要鸡犬不宁了，阿爹本来就已经惨不忍睹的了，如果再加上每天闹闹嚷嚷，阿爹的心里岂不是就更苦了吗？这便是生不如死了啊！

对壬女的乖张和凶狠，这几年来，舜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其实他内心里是很能理解她的，尤其是眼下，一场飞来横祸，阿爹就成了那个样子，真的很难想象以后的日子会多么苦了。不管再怎么说，壬女也是一个女人家，土炕上躺着瞎了一只眼的丈夫，除了舜之外，她还得拉扯舜的弟弟象和小妹敤首儿，而那个天性顽劣的象，又几乎每天都要生出一些坏事来闹腾，其顽劣之状常常让人乍舌

舜回不了家，便少不了去他的好朋友东不訾和秦不虚二人家偶尔凑合一宿，除此之外便只有一个去处了，那便是亲娘握登的坟头。风吹野草的声响酷似一声接一声的叹息，划过长空的鹤鸣之声也如泣，十分的萧瑟凄凉。黄昏落日里，舜呆在阿娘坟头可以呆坐到玉兔东升。他双眼噙着热泪，腮边挂着冷泪，喃喃自语：“阿娘啊，她说我是个灾星，是个大灾星，我难道真是个灾星吗？不，不是的，阿娘，你说你生我的时候，天边挂起了四道彩虹，甚至你生命的最后一息，念叨的就是'彩虹’那两个字，彩虹底下的孩子怎么会是灾星呢？我不是灾星，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