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家抗疫之一起读书：《世说新语·德行·7》

客有問陳季方：「足下家君太丘，有何功德，而荷天下重名？」季方曰：「吾家君譬如桂樹生泰山之阿，上有萬仞之高，下有不測之深；上為甘露所沾，下為淵泉所潤。當斯之時，桂樹焉知泰山之高，淵泉之深？不知有功德與無也。」

看到“家君”二字，突然想起吴小如先生讲过一个笑话。吴先生的父亲吴玉如先生，以书法留名，谓为“三百年来无此大手笔”，如此著名的书法家，自然是有好多人来采访吴小如先生。说有一次一个省的文化部门的人联系要采访吴小如先生关于他父亲的事情。在谈话中，一口一声家父长，家父短，吴小如先生说，我开始还以为他说的是他父亲，结果，听了一会儿，说的是我父亲，然后，我就推掉了这个人要写我父亲的事情。

我们作为一个文化古国，这些称呼还真是很多，称呼自己家的父母，家君、家慈、家严、家父、家母……称呼人家家的，令堂、令尊、令妹、令昆仲……这些基本的礼数还是要有的，否则，就显得很……还会闹笑话。

世说新语中，很多美好的比喻，这里把自己的父亲比作“桂树”，还不是一般的桂树，是生长在泰山之阿的桂树。泰山是东岳，是皇家封禅的山，那座山文化气息有多么浓厚，是个中国人应该都知道。

桂树是什么树，是神树，是长在月宫中的树。从人工培育的历史看，桂树在魏晋时代应该还是比较稀有的树种，《西京杂记》中说，汉武帝初修上林苑，群臣进献奇花异草名木两千余种，其中有桂树十株。魏晋是推广和发展阶段，直到唐宋才比较普遍种植。桂树雌雄异株，栽培的基本都是雄株，果实鲜见。桂花之香，桂子之鲜见，桂树之稀有，再加上泰山之神圣，共同成就了陈季方这个比喻。

家君譬如桂樹生泰山之阿，上有萬仞之高，下有不測之深；上為甘露所沾，下為淵泉所潤。當斯之時，桂樹焉知泰山之高，淵泉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