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妈妈的艾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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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柔和的月光洒满大地，静谧的村庄只剩下蝉和蛙的和鸣。

屋里，橘黄色的灯光下，我乖乖地躺在床上，把衣服掀起，露出肚脐。妈妈坐在我旁边，将姜切成片，穿了小孔，贴在我的肚脐上，然后，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艾草团，点着后再吹灭，冒出烟了，就放在肚皮的姜片上，隔着姜片，灸我的肚脐。冒烟的艾草团散发着一缕缕的清香，和着肚脐处的温热与舒适，赶走我体内的风寒。每次肚子疼时，妈都会用这种土方法给我灸肚子，灸完后再给我揉上半天。这一套动作做完，我的肚子大半会好，而妈妈的腰却习惯性地需要好大一会儿才能挺直，问她疼否，她总是冲我一笑，一笑了之。

我稍大一些，要到离家远点的镇上上初中，还要住校。临走的时候，妈给我拿上了熟悉的艾草团和生姜，反复叮嘱我：“肚子疼了就灸一灸。”到了学校，我怕同学笑话，没敢灸，肚子疼时，一直靠止痛片，她知道后，对我大发雷庭，有时甚至流泪。

上了高中，报到那天，我费尽口舌，说服她不带艾草团和生姜，她答应了，可当我刚踏进新学校的大门时，她还是骑着车子追来了，满头大汗地站在我面前，把一大包艾草团和生姜，塞到我手里说：“给，你的艾草团... ...” “你真是的，不是说好不来吗?这艾草团我不用了！”我责备她。她目光暗淡，半晌才低声说：“我怕你肚子再疼了，没办法。”她转身离开了，看着她落寞的身影，我的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痛。

那一年，上课时，肚子果然被她说中了，痛得厉害，只好请假回家。回到家，她看我一脸的痛苦，先送我去医院，打了吊瓶，然后就上山采艾草，她大概采得很辛苦，头发上粘满了草籽儿，脚上全是泥巴，采回来，又连夜给我做艾草团。夜晚，迷迷糊糊中，我觉得有人给我揉肚子，那粗糙的手掌，时急时缓，时重时轻，在我肚脐周围来回揉。揉完了，她依旧给我贴上姜片，点燃艾草，灸我的肚子。昏暗的灯光里，我看她面容消瘦，眼睛水肿，眼里似乎布满了血丝，她应该一夜不曾合眼吧。早晨起来，一见我醒了，赶忙问我：“肚子还痛吗？”我鼻子突然一酸，告诉她：不痛了。她一听如释重负地笑了，说：“你看，还是这土法子管用吧。”我对她说：“我的肚子大概习惯了你的艾灸。”她稍一愣神，说道：“习惯了就好，那以后妈多给你准备艾草。”

再长大些时，我的肚子再没有疼过，只是每次出远门，妈妈仍然习惯性地把晒干了的艾草团和生姜，放进我的箱底。

我不拒绝，因为我知道，那团艾草和生姜，不仅能温热肚脐、驱走风寒，它还能散发一缕清香，让我在异域他乡，也能跟妈妈的心靠得很近，也能嗅到来自故乡的信息以及蝉与蛙的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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