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诗选刊||汪峰：来点硬的（诗9首）
作者简介：汪峰（1965年12月~），江西铅山人，现居凉山彝族自治州州府西昌。诗、散文、评论、摄影四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第二届“滕王阁”特聘作家。有诗文发表于《诗刊》《星星》《美文》《青年文学》等专业刊物。有诗文入选《2003年中国年度最佳诗歌》《2003年中国年度精短诗选》《2004年散文诗精选》《世界当代经典诗选》等选集。江西省第三届、第五届谷雨文学奖获得者。《诗刊》十二届“青春诗会”的参与者。著有《鹅湖之梦》《大地之上》《向下的历程/中国出了一个垃圾派》等，出版有诗集《写在宗谱上》，与人合集《江西九人诗选》。
汪峰的诗/来点硬的（诗9首）
重要的是要来点硬的
来点有份量的
打铁，把自己隆重地举起来
再砸下
一种奔赴
一种致命的奔赴
最好也来点红的
透骨的那种红
一大把箭矢
浸透风霜雨雪
要淋淋漓漓地释放爱
就要把最锋利的箭矢射出去
然而她的时光有限
她绞着手指，箭矢在前
她尽量让哭声偏后
比拖地长裙柔软些。比
被人搀扶疼痛些。
摘叶飞花，秋天的箭矢
往往会被自身射穿。
我只有一分钱，我失去了一万亿！
我只有一寸土，我失去了一个国家！
我只有一个人，我失去了一代人！
我只活一辈子，我祖坟都被刨掉了！
我只爱我的尊严，我骨头已被铁窗打烂！
……失去，除了愤怒和耻辱，我己没有什么可以失去！
洗过地一样
洗你的床单
洗过墙一样
洗你的表情
洗过窗一样
洗你的眼，多雨的眼
洗过发一样，要洗多少遍
才能逼得一万根黑炭变白
洗过血管一样，要
从我的身体里往外掏多少烧红的铁
才能明明白白
我把身体当成一口老井
用自己的水反复濯洗自己
把内脏洗掉 把肥肉洗掉
把骨头洗掉 把乱七八糟的念头洗掉
把云洗掉
我终于被清空了，成了一张皮
成了风
白的翅膀很轻
黑的翅膀是倒影
朝着画像吐一口痰
像射击运动员一样练习瞄准
人是活的，画像是死的
人却被画像关了那么多年
灰尘也被关了那么多年
还有青春、爱情和复杂的表情
何必在身上开一扇窗
何必在自己的影像里越陷越深
何必在自己破裂的地方不断打上补丁
风偶然把人的影子吹到墙上
有人却终其一生幻想着把自己贴到墙上
栽在嘴上的花
喜事开 祸事也开
谁也不问根的欢乐还是痛苦
栽在嘴上的花
在大路小路上穿梭
谁也不知道他的根是欢乐还是痛苦
栽在嘴上的花
谁也不知道他开了多久 还要开多久
是否有人想把他从嘴上拔掉
栽在嘴上的花
他只知道 有一张嘴巴 这很重要
把所有的蝙蝠赶出山洞
把所有的乌鸦羽毛拼凑在一起
把灯光和萤火虫一起捏死
把日光和月光统统打翻在地
把锋利的雷电用布包好
把愤怒的火山用拳头盖实
把碰出火星生死相依的爱情远远地隔开
把化为磷火忠贞不渝的骨头重裹进尸体
把所有墨汁倒入水井只因一句瞎话
把所有的血堵在血管只因大地还未睁开双眼
“越来越黑了……越来越黑了……”
一只乌鸦，赶在喜鹊来临之前
舌苔传单一样上下翻飞
恰恰是一种纪念：风被反复撩起
恰恰是一种痛惜：类似于婴儿的啼哭突然归于沉寂。
……墨水泼在纸上，像挤满了乌鸦的身体。
如果墨水泼在我的眼里，我便一黑到底！
……天空让位于乌鸦的统治
像弹琴的手指让位于一个盲人!
隆冬时节
雪成了大地很厚的棉袄
几只乌鸦在棉袄上踩来踩去
像泪滴躲不到棉袄里
他便飞向不远工厂的大烟囱
一只露在棉袄外面的溃疡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