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菜
惊蛰左右,有很多野菜可挖,可惜人们和它们越来越生疏,寻挖的地点也越来越少。
进城以后也吃过很多野菜。颀长又带着疏离锯齿的苦菜,长出绒毛的少年一样的白蒿。马生菜也好吃,去叶留梗,掐成小段,撑眼皮上,对着小伙伴儿大笑。可惜,这时节它们还是婴儿。还有翠绿松散的荠菜,开了花就高挑起来,迎风玉立,像小姑娘。
过了年,去城东走亲戚,中午喝过浇头鸡蛋面,还有一两个小时才喝酒,就去地里挖荠菜。亲戚家有个小姑娘,脸蛋儿黑黑的,牙齿白白的。扎着乱蓬蓬的头发,笑起来眼睛眯缝成月牙儿。
她提篮在前,给我们带路,走十分钟到一片旷野里。四面无人,阳光下,她像三十年前的我。在零零落落或者聚集成堆的野菜中间立着,像一个王。王的野菜是他的臣民,匍匐在脚边。
小姑娘也不大认识野菜,她把辣辣菜和荠菜混了的时候,笑得很大声。地头几棵钻天杨,枝条稀疏有致,像一张速写。喜鹊被惊走,喳喳地飞去,留巢在春风里。
我们往回走,嗓子里冒起一个鸡蛋味儿的嗝儿,很陌生。路走得远了,时间就觉得长,这不是速度的原因。生疏也是这样产生的。
有的荠菜开花了。很多孩子长大了。
赞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