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存在》第廿七章
2月9号的一大早,爸妈六点半就醒了去吃早餐。
我也不能再睡,在被窝里想东想西,有什么事情总觉得不踏实。
是什么事情呢?
想啊想不出,直到妈妈回来,穿衣洗漱,在吃了妈妈带回来的白粥小菜的早饭后,我的脑细胞一下活了过来。
猛地想起来,我并没有告诉一梅,我去的是央视旧楼,不是央视新址“大裤衩”。
如果她直接去了那边,我们就要错过了!
想到这里出了一头汗,赶紧拿出手机发了一个短信,提醒她录制地点是央视旧址,然后就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大巴车来接录节目的我们。
9点钟大巴车来了。
寒风中,在众目睽睽下,爸爸和姨夫抬着木乃伊一样僵直身体的我上了大巴。
担心前排的座位不能坐,选了宽敞的后座,妈妈抱脚,爸爸抱头,在大巴车的轰鸣声中向中央电视台飞驰而去。
用了不到二十几多分钟,车子到了电视台大门外。
首都不是传说中又叫“首堵”的吗,一点也不堵呀!
我乐呵呵地以为到了央视就能直接进楼,没想到央视的大门把武警把守着,工作人员可以进,外来人员就得等到十点钟,才能由编导带领进入。
因为不到时间,所有人都只能在大门口等着。
北京虽然比太原暖和几度,但时值正月,气温很低。
我们准备不足,虽然我全身被包裹的严严实实,但是我只穿了两条单裤,脚上是一层毛袜。
我的腿脚本来就温度低,平时在家都穿两层毛袜子才能保暖。在室外才待了几分钟,两只脚就感觉冻麻了。
真是很冷啊。
爸妈和四姨父怕我冻僵,在央视门前到处寻找可以避风的场所。
但是人生地不熟,自然是找不到可避之处了。
我大声对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爸妈说:“你们不用忙了,就让我冻成冰雕好了!”
当然是开玩笑的话。
其实,我那时很冷的,不是身体的寒冷。
身体上的寒冷并不严重,真正让人寒冷的,是在面对没有人情味的冰冷制度时产生的无力感。
同期录制节目的选手们有老有少,有的坐轮椅,有的拄拐杖。
都只能在寒风中站在央视的大门外,瑟瑟发抖地看着央视的工作人员开着汽车直接进入大院子里。
而我们必须等到十点整才能进。
我在心里叹息着,只期盼着快点见到一梅。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和她错过,她可是我这次来北京的动力呀!
如果见不到,这次北京行就不完美了。
正想着,一梅打来电话,说已经在附近了。
我开心死了,赶紧让妈妈留心四处看看一梅会从哪儿过来。
为了让妈妈好辨认,我跟妈妈说一梅长得很像我家四姨,这下妈妈心里有了数,扭头四处寻找。
过来一会儿,站在我身后的妈妈,忽然大声招呼起来:“看到了!在这边,在这边!”
我努力扭动僵硬的脖子想看看后面。
还没转过去呢,旁边忽地探过来一张盈盈的笑脸——原来是苦等的人儿终于来了!
我开心地大喊一声:“一梅!”
一梅的样子我从照片上已经见过,但此刻真人版更美丽哦!
她一见我冻得那副样子,立即脱下自己身上的羽绒大衣,不顾我爸妈的阻拦给我包在腿和脚上。
那时候我的脚和心情都已经冻得发麻了,那件带着她体温的大衣不但温暖了腿脚,也将我的心捂热了。
没关系了。
一梅来了,我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原先的不安和灰暗,都化作小尘埃随着北京的寒风一起飞走了。
和一梅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说了几句话,十点钟到了。
央视的编导来接人,我们排着队经过武警守卫的大门,终于进了央视的大院里。
面前的大楼很是雄伟,只可惜没有拍照。
让我心存感激的是,在上央视大楼的台阶时,发现没有无障碍的坡道,爸爸和姨夫又一次费力抬我的轮椅。
和我们同期录制节目的一个河南青年也是坐轮椅的,他的同学还有其他几个完全不认识的人看到我们搬得吃力,都主动跑过来帮忙。
真的是非常感激!
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不分地域。
进了楼里,应该是有中央空调吧,暖和的很,比外面舒服一百倍。
编导带着我们进了一条长长的橘色走廊,走廊很大,一边是回字形的休息区,一边有大镜子和水池。
停在800米演播厅的门口。
爸妈赶紧把我的行军床打开,让我舒舒服服躺着。我躺着,身上盖着毛巾被和一梅的大衣,不一会儿就回暖了。
躺在走廊里,我的回头率那可是百分之一百还多呀。不管什么人路过,都要好奇的回头看我一眼。
人们一定想不明白,这个人怎么带着折叠床跑央视来睡觉了。
嘿嘿。
大部分人看我一眼就过去了,还有的人会站在远处好奇地看啊看。我也看着他们,那些人就羞涩地移开目光了。
一点也不觉得生气或难堪,还觉得好玩。
毕竟,我可能是第一个带着折叠床跑到央视睡大觉的人啊,没有人好奇才是奇怪呢!
带我们进来的男编导过来问我们收身份资料,他一说话我才发现他是联系过我的一位编导周子翔。
电话里听声音我还以为他是个大叔,见面才发现是很年轻帅气的GG。穿着一身棒球运动衫,帽子遮了眼睛,露出来的半截脸很像李晨。
士兵突击里的李晨,不是音乐台的那位哟。
因为太像了,弄得我一直有个错觉,好像是士兵突击里的吴哲在走廊里跑来跑去的。
在走廊里和一梅聊了一会儿天,一位穿着一身黑衣,长得圆乎乎的,像个月亮熊一样可爱的女孩蹦蹦跳跳向我们走过来。
原来她就是翟梦依导演!
没想到是这么年轻漂亮的人。
问了翟导以后才知道原来上午进来并不马上录制节目,正式录节目是在下午才开始。
而那天我被安排在第二场的第一个,大概是晚上十九点以后开始录。
她让我去演播厅看看环境,试着坐一下特意为我准备的沙发,因为来之前我说不能久坐轮椅,她为我准备了一个软绵绵的单人沙发,准备把我抬上场去。
可是看了一下工作人员搬过来的沙发,发现是没有扶手的,虽然坐着舒服,可我控制不了平衡,很怕自己从上面滚下来。
于是跟翟梦依导演申请录制时坐轮椅。
虽然坐轮椅背和屁股会累,却不至于上台时从沙发上咕噜噜滚落在地。
翟导同意了,又让人找了个大垫子放在我的轮椅上,一坐之下发现好舒服的。
然后翟导要试试我的歌儿准备的怎么样了,让我对着话筒试唱一下。
我红着脸,深吸了一口气在现场轰鸣的音乐伴奏下,唱了一遍。
歌词都对了,但中间部分抢了拍子……
不好意思,第一次唱现场,紧张呀。
嘿嘿。
唱完歌时,另一位导演模样的女士过来问翟导音响设备的问题。
没想到,这是命运之神在给后面留伏笔。
试唱完毕从演播厅里出来,爸妈、一梅和四姨父陪着我回到走廊,躺在折叠床上继续等待。
这时,有几个道具大汉推着一个手推车过来,上面的东西层层叠叠。
原来是翟导给我从道具组要了一个屏风。
这也是我提出的一个要求,翟导细心都记得,也都做到了。
真是感谢她。
这下可好了,虽然屏风不能完全把我挡住,至少我不用对每个人的注目礼回礼了。
和一梅聊天的时候,我也不忘观察一下电视台里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人。
走廊连接着好几个演播厅,所以一会儿跑过去一群舞龙的人,一会儿又踱过来几个打扮清凉的舞蹈演员们。
其中最威武的是一队巡逻的特警,走路走得那叫一个气势汹汹。
我一边东看西瞧,一边和一梅聊天,嘻嘻哈哈的开心极了。
不知不觉就中午了。
到了中午,我开始期待盒饭。
央视的盒饭
从来没有出过家门的我,每天吃的是妈妈做的饭菜,一直很好奇盒饭是什么样子的。
没想到,生平吃的第一个盒饭居然是央视的。
人生是一出喜剧!
到了三四点,演播厅开始录第一期了,爸爸忽然一指前方,嘴里惊喜地说:“快看,李咏来了!”
我抬起头,就见西服革履的李咏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气势汹汹地大步进了演播厅。
啊哟,我心说,李咏先生气场好惊人啊。
排在我们之前的一期节目开始录制了,爸爸妈妈和姨父进去看节目,一梅继续陪我谈天说地。
说了一阵,我因为这几天练歌儿练得有点嗓子哑了,一梅不让我多说话。
以免上台一下哑了,什么也说不了,那局面就很搞笑了。
五点多钟时,一位长发飘飘、走路风摆杨柳的——男化妆师安排了一个短发女孩来给我们化妆。
我第一次化妆啊,有点小紧张,又觉得被人在脸上涂涂抹抹很好玩。
涂抹完毕,女化妆师问我要不要画眼线和假睫毛。
我的答案是——否。
化妆师说那至少要把眉毛修一下吧,我同意了。
修眉是小刀子刮的,刀锋过处,听得见嚓嚓的声音。化妆师夸我眉形很好很好,只要略修一下就好了。
嘻嘻,小小得意一下。
化妆期间一梅一直在给我拍照,化妆完毕她给我看了看照片。
还真是不赖呢!
爸爸妈妈看了一会儿录制,也去化妆室都一一化妆,女化妆师和一梅都说妈妈年轻时一定是美女呢。
妈妈也很开心呀!
到了晚上六点,晚餐盒饭车又推过来了。
t我因为怕弄坏了脸上的妆,没有吃。结果大家说晚上的盒饭比中午的盒饭好吃……
我只能看着大家吃,表示泪奔!
看到这里大家会觉得我饿着肚子准备录节目太可怜了吧?
其实在化妆前我已经吃了一梅带来的一个非常好吃的奶油蛋糕啦!
那个蛋糕的奶油是微微带着咸味的,里面有一颗大草莓,巧克力蛋糕下面是果酱和菠萝,超级美味的哦!
最感动的,是那块蛋糕是一梅蹲在我的折叠床前,一勺一勺喂给我吃的。
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香甜的蛋糕,我一边幸福地想:周围不知情的人们看了我们的样子啊,一定会以为她是我的亲姐妹吧!
亲爱的,遇到你,真是三生有幸!
一切就绪,眼看七点钟来到,我心里打着鼓,提着一口气准备和爸妈上场。忽然,走廊里一阵喧闹,只听道具组的大汉们一阵吆喝,我跟前的屏风被抬走了,入场的观众也从演播厅里退场出来。
我们懵了。
一梅赶紧去打听情况,过了一会,她跑过来说,打听到说是设备出了问题,今天的第二场不录了。
演播厅外的走廊乱哄哄的,观众们在排队领取纪念品。
我感觉自己在一个混乱的梦境里。
不录了?
我呆若木鸡。
翟导过来,说今天确实不能录了,让我们先回宾馆。
我可怜巴巴的问,明天能录吗?
翟导说应该能,然后她也走了。
要不是走廊里有一大群观众没散去,我当时真想要大哭一场。
一直预感这次的北京行不会顺利,本以为是自己杞人忧天,没想到竟然变成了活生生的现实。
从太原到北京的七个小时长途,今天六点半就开始的等待,爸妈、四姨父和一梅的辛苦陪伴。
怎么换来的竟是这三个字——不录了!
而且,我都化妆了哎!
妈妈默默地用湿巾把脸上的妆卸了,又给我擦干净脸,爸爸、四姨父和一梅一起收拾了东西出了央视的大楼,一梅送我们上了大巴车,自己才坐地铁回住处。
和同期节目的其他人一起顶着夜色回宾馆,大巴行走在北京灯火辉煌的夜路上,我无言地望着这个陌生的城市,觉得一切像是一场梦。
想着今天爸妈、一梅和姨父陪伴我的辛苦,以及这一推迟录制,还不知道要继续在北京待多久,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家。
真是感觉凄凄惨惨戚戚,无以复加。
心情太凄凉了,以至于北京的璀璨夜景都变得鬼魅一样。
眼看熬过了最大的难关,只差一步就能完成的事情。
忽然打回原形,叫人难以接受。
这种事被叫做命运的安排,我们只能接受。
等回到宾馆,和等待了一天的姐姐视频。
知道不能录了,她也大为惊讶。
一边和朋友们聊天,一边郁闷着,一梅地铁里上着手机QQ,讲着笑话安慰我,说这是好事多磨。
过一会,看到翟导也出现在QQ里。
我弱弱地发信息过去,问明天是星期六,能否录节目。
翟导告诉我,刚刚开了会,节目要改期到三月录了,明天我们可以先回家去了。
能回家的好消息让我慌张混乱的心情立即安稳了下来。
回头想想,虽然结局略差,其余的一切仍是一场好玩又有趣的经历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