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文公十六年 声姜薨 一鸣惊人 美男子
【经】十有六年(公元前611年)春,季孙行父会齐侯于阳谷,齐侯弗及盟。夏五月,公四不视朔。六月戊辰,公子遂及齐侯盟于郪丘。秋八月辛未,夫人姜氏薨。毁泉台。楚人、秦人、巴人灭庸。冬十有一月,宋人弑其君杵臼。(公元前611年,庚戌,周匡王二年,鲁文公十六年,齐懿公二年,晋灵公十年,秦康公十年,楚庄王三年,宋昭公九年,卫成公二十四年,陈灵公三年,蔡文公(文侯)元年,曹文公七年,郑缪公(亦书穆公)十七年,燕桓公七年,许昭公十一年,邾定公三年,杞桓公二十六年,纪庄侯三年,滕昭公 三十年)
【传】十六年春,王正月,及齐平。公有疾,使季文子会齐侯(齐懿公)于阳谷。请盟,齐侯不肯,曰:“请俟君间。”
公元前611年春季,周王朝历法的正月,鲁国与齐国议和(杜预注曰:齐前年再伐鲁,鲁为受弱,故平)。这是接去年之事往下讲述,齐国贿赂晋国,然后于十二月再次入侵鲁国西鄙,还顺便打到曹国外城。到了此年正月,鲁国与齐国议和,不巧的是鲁文公病了,只好派季文子(季孙行父)在阳穀会见。季文子请求盟誓,齐懿公不肯,说:“请等贵国国君病好了再说吧(杜预注曰:间,疾瘳。)。”
夏五月,公四不视朔,疾也。公使襄仲纳赂于齐侯,故盟于郪丘。(杜预注曰:信公疾,且以赂故。)
夏季,五月,文公四次没有在朔日听政,这是由于生重病的缘故。文公派襄仲向齐懿公馈送财礼,所以就在郪丘(春秋时齐邑。在今山东东阿县境。这就离齐都远而靠近鲁国了。“郪丘”,在今山东省荷泽市鄄城县东北。)结盟。
有蛇自泉宫出,入于国,如先君之数,秋八月辛未,(初八)声姜薨,毁泉台。
有蛇从泉宫出来,进入国都,共十七条,和先君的数目一样(杜预注曰:伯禽至僖公十七君”。《史记·鲁世家》:鲁公伯禽子考公酋,弟炀公熙,子幽公宰,弟魏公费,子厉公跃,子郑公具,子顺公濞,弟武公敖,子懿公献,弟孝公称,子惠公弗皇,子隐公息姑,弟桓公允,子庄公同,子闵公开,兄僖公申,十七也。)。秋季,八月初八日,声姜(鲁僖公夫人、鲁文公生母)死,因此拆毁了泉台(杜预注曰:鲁人以为蛇妖所出而声姜薨,故坏之。)。)
楚大饥,戎伐其西南,至于阜山,师于大林。又伐其东南,至于阳丘,以侵訾枝。庸人帅群蛮以叛楚。麇人率百濮(古代称西南少数民族。 杜预 注:“百 濮 ,夷也。” 孔颖达 疏:“ 濮夷 无君长揔统,各以邑落自聚,故称百 濮 也。”《逸周书·王会》:“正南, 甌邓 、 桂国 、 损子 、 产里 、百 濮 、 九菌 。” 孔晁 注:“六者南蛮之别名。” )聚于选,将伐楚。于是申、息之北门不启。
楚人谋徙于阪高。蒍贾曰:「不可。我能往,寇亦能住。不如伐庸。夫麇与百濮,谓我饥不能师,故伐我也。若我出师,必惧而归。百濮离居,将各走其邑,谁暇谋人?」乃出师。旬有五日,百濮乃罢。自庐以往,振廪同食。次于句澨。使庐戢黎侵庸,及庸方城。庸人逐之,囚子扬窗。三宿而逸,曰:「庸师众,群蛮聚焉,不如复大师,且起王卒,合而后进。」师叔曰:「不可。姑又与之遇以骄之。彼骄我怒,而后可克,先君蚡冒所以服陉隰也。」又与之遇,七遇皆北,唯裨、鯈、鱼人实逐之。
庸人曰:「楚不足与战矣。」遂不设备。楚子乘馹rì,(古代驿站专用的车,后亦指驿马。)会师于临品,分为二队,子越自石溪,子贝自仞,以伐庸。秦人、巴人从楚师,群蛮从楚子盟。遂灭庸。
“阜山”,楚邑,位于今湖北宜昌市兴山县北。“大林”,楚邑,位于今湖北荆门市西北。“阳丘”,楚地,今地不详。“訾枝”,楚邑,位于今湖北宜昌市枝江市境。亦有说在今湖北省荆门市钟祥县。“百濮”,位于今湖北荆州市的石首市附近,这是楚的南部了。“选”,楚地,在今湖北宜昌市的枝江市境。“申、息之北门”,是楚北境防中原诸国之要镇,关上北门是为了防备中原诸侯。
“阪高”,位于今湖北宜昌市的当阳市东部,就是有名的长坂坡,这里到三国时期成了长坂坡之战的战场。
“庐”,在今湖北襄樊市南漳县东或襄樊市的宜城市境。
“庸”,在今湖北十堰市竹山县,位于郢都西北六、七百里处。
“句澨”,读shi4,亦书句筮,句澨即今湖北十堰市丹江口市。
“庸方城”,非楚方城。庸都有方城山,其山顶上平,四面险峻,山南有城,长十余里,名曰方城(据《括地志》),位于今湖北十堰市竹山县东四十五里。
“陉隰”,大概是指今湖北荆州市以东地区。
“裨、鯈(或为儵)、鱼”,都是部落名,裨和鯈不知位于何处,鱼则在今重庆市奉节县东,正是长江三峡风景区。
“临品”,应该位于今丹江口市境。
“石溪、仞”,都在今丹江口市境,为入庸之道。
楚国发生大饥荒,戎人攻打它的西南部,到达阜山,军队驻扎在大林。又进攻它的东南部,到达阳丘,以进攻訾枝。庸国人率领蛮人们背叛楚国,麇国人率领百濮聚集在选地,准备攻打楚国。在这时候,申地、息地的北门不敢打开。
楚国人商量迁到阪高去。蒍贾(蒍吕之子,曾预言子玉领兵不能超过三百乘)说:“不。我们能去,敌人也能去,不如攻打庸国。麇国和百濮,认为我们遭受饥荒而不能出兵,所以攻打我们。如果我们出兵,他们必然害怕而回去。百濮散居各处,将会各回各的地方,谁还有空来打别人的主意?”于是楚国就出兵,过了十五天,百濮就罢兵回去了。
楚军从庐地出发以后,每到一地就打开仓库让将士一起食用。军队驻扎在句澨。派庐戢梨进攻庸国,到达庸国的方城。庸国人赶走楚军,囚禁了子扬窗。过了三个晚上,子扬窗逃跑回来,说:“庸国的军队人数众多,蛮人们聚在那里,不如再发大兵,同时出动国君的直属部队,合兵以后再进攻。”师叔(即潘尫,尫读wang1,潘崇之子,师叔是他的字)说:“不行。姑且再跟他们交战使他们骄傲。他们骄傲,我们奋发,然后就可以战胜,先君蚡冒就是这样使陉隰归服的。”楚军又和他们接战,七次接战都败走,蛮人中只有裨、鯈、鱼人追赶楚军。庸国人说:“楚国不足以一战了。”就不再设防。
楚庄王乘坐驿站的传车,在临品和前方部队会师,把军队分做两队:子越(鬬椒)从石溪出发,子贝(首次出场)从仞地出发,以进攻庸国。秦军、巴军跟随着楚军,蛮人们服从楚王,和他结盟,就把庸国灭亡了。
宋公子鲍(宋昭公庶弟)礼于国人,宋饥,竭其粟而贷之。年自七十以上,无不馈诒也,时加羞珍异。无日不数于六卿之门,国之才人,无不事也,亲自桓以下,无不恤也。公子鲍美而艳,(《左传》第二位美男子,第一位是子都,公元前712年)襄夫人欲通之,而不可,夫人助之施。昭公无道,国人奉公子鲍以因夫人。
宋国的公子鲍对国人加以优礼,宋国发生饥荒,把粮食全部拿出来施舍。对年纪在七十岁以上的,没有不送东西的,还按时令加送珍贵食品。没有一天不进出六卿的大门。对国内有才能的人,没有不加事奉的;对亲属中从桓公以下的子孙,没有不加周济的。公子鲍漂亮而且艳丽,宋襄公夫人想和他私通,公子鲍不肯,襄公夫人就帮助他施舍。宋昭公无道,国内的人们都由于襄公夫人的关系而拥护公子鲍。
于是华元为右师,公孙友为左师,华耦为司马,鳞鱼雚为司徒,荡意诸为司城,公子朝为司寇。(六卿)初,司城荡卒,公孙寿辞司城,请使意诸为之。既而告人曰:「君无道,吾官近,惧及焉。弃官则族无所庇。子,身之贰也,姑纾死焉。虽亡子,犹不亡族。」既,夫人将使公田孟诸(亦作“ 孟猪 ”。 亦作“ 孟瀦 ”。古泽薮名。在今 河南 商丘 东北、 虞城 西北。)而杀之。公知之,尽以宝行。荡意诸曰:「盍适诸侯?」公曰:「不能其大夫至于君祖母以及国人,诸侯谁纳我?且既为人君,而又为人臣,不如死。」尽以其宝赐左右以使行。夫人使谓司城去公,对曰:「臣之而逃其难,若后君何?」
当时,华元做右师,公子友做左师,华耦做司马、鳞鱹做司徒,荡意诸做司城,公子朝做司寇。当初,司城荡死了,公子寿辞掉司城的官职,请求让荡意诸担任。后来告诉别人说:“国君无道,我的官位接近国君,很怕祸患引到身上。如果丢掉官职不干,家族就无所庇护。儿子,是我的代表,姑且让我晚点死去。这样,虽然丧失儿子,还不致于丧失家族。”不久以后,襄公夫人准备让宋昭公在孟诸打猎而乘机杀死他。宋昭公知道以后,带上了全部珍宝而出行。荡意诸说:“何不到诸侯那里去?”宋昭公说:“得不到自己的大夫至于君祖母以及人们的信任,诸侯谁肯接纳我?而且已经做了别人的君主,再做别人的臣下,不如死了好。”昭公把他的珍宝全部赐给左右随行人员,而让他们离去。襄公夫人派人告诉司城荡意诸离开宋昭公,司城回答说:“做他的臣下,而又逃避他的祸难,怎么能事奉以后的国君呢?”
冬十一月甲寅,宋昭公将田孟诸,未至,夫人王姬使帅甸攻而杀之。荡意诸死之。书曰:「宋人弑其君杵臼。」君无道也。文公即位,((?―公元前589年),子姓,宋氏,河南商丘人,名鲍 (一作鲍革) ,宋成公之子,宋昭公庶弟,春秋时期宋国第二十四任国君,公元前610年-公元前589年在位。)使母弟须为司城。华耦卒,而使荡虺(hui,荡意诸之弟)为司马。
冬季,十一月二十二日,宋昭公准备去孟诸打猎,没有到达,襄公夫人王姬派遣帅甸进攻并杀死了他,荡意诸为此死了。《春秋》记载说“宋人弑其君杵臼”,这是由于国君无道。宋文公即位,派同母弟做了司城。华耦死后,派荡虺担任司马。
附
《春秋》:“春,季孙行父会齐侯于阳谷,齐侯弗及盟。”
“阳谷”,山东省聊城市阳谷县北三十里。
《公羊传·文公》:“其言弗及盟何?不见与盟也。”
(这里说“弗及盟”是什么意思?就是齐侯不愿与季孙行父结盟。)
《谷梁传·文公》:“弗及者,内辞也。行父失命矣。齐得。内辞也。”
(用“弗及”,是替鲁隐讳的意思。季孙行父没有完成君命。齐侯做得对。替鲁国隐讳。)
《春秋》:“夏五月,公四不视朔。”
杜预注曰:诸侯每月必告朔听政,因朝於庙。今公以疾阙,不得视二月、三月、四月、五月朔也。《春秋》十二公以疾不视朔,非一也,义无所取,故特举此以表行事。因明公之实有疾,非诈齐。
《公羊传·文公》:“公曷为四不视朔?公有疾也。何言乎公有疾不视朔?自是公无疾不视朔也。然则曷为不言公无疾不视朔?有疾犹可言也。无疾不可言也。”
(鲁文公为什么四次没有在初一这天上朝听政呢?鲁文公有病。为什么不说明鲁文公有病初一不上朝听政呢?从此以后鲁文公没有病,初一也不上朝听政。既然这样,那么为什么不说鲁文公没有病初一也不上朝听政呢?有病,还可以说;没有病,就不可以说了。)
《谷梁传·文公》:“天子告朔于诸侯,诸侯受乎祢庙,礼也。四不视朔,公不臣也,以公为厌政以甚矣。”
(天子向诸侯告朔,诸侯在父庙听朔,这是礼。文公四个月不听朔,这是不尽臣礼,认为他太厌政了。)
《春秋》:“六月戊辰(初四),公子遂及齐侯盟于郪丘。”
《春秋》:“秋八月辛未,夫人姜氏薨。毁泉台。”
“泉台”,亦称泉宫,有说此宫在郎(邑名,在曲阜南郊)。
《公羊传·文公》:“泉台者何?郎台也。郎台则曷为谓之泉台?未成为郎台,既成为泉台。毁泉台何以书?讥。何讥尔?筑之讥,毁之讥。先祖为之,己毁之,不如勿居而已矣。”
(泉台是什么?就是鲁庄公筑的郎台。既然是郎台,那为什么称它为泉台呢?还没有建成的时候称为郎台,建好以后就称为泉台。为什么记载拆毁泉台这件事呢?为了谴责。谴责什么?谴责这个台的建筑,同时也谴责这个台的拆毁。先祖建筑了这个台,自己却拆毁它,还不如不住在这里算了。)
《谷梁传·文公》:“丧不贰事,贰事,缓丧也,以文为多失道矣。自古为之,今毁之,不如勿处而已矣。”
(在母丧时不能办两件事,办两件事就要延缓丧事。所以经文认为文公的行为是丧失正道了。古时造了台,现在拆毁它,不如不住算了。)
《汉书卷二十七下之上·五行志第七下之上》:“《左氏传》文公十六年夏,有蛇自泉宫出,入于国,如先君之数。刘向以为近蛇孽也。泉宫在囿中,公母姜氏尝居之,蛇从之出,象宫将不居也。《诗》曰:“维虺维蛇,女子之祥。”又蛇入国,国将有女忧也。如先君之数者,公母将薨象也。秋,公母薨。公恶之,乃毁泉台。夫妖孽应行而自见(现),非见(现)而为害也。文不改行循正,共(恭)御厥罚,而作非礼,以重其过。后二年薨,公子遂杀文之二子恶、视,而立宣公。文公夫人大归于齐。”
(《左氏传》记载文公十六年夏天,有蛇从泉宫爬出,进入国中,好像先君的气数(自伯禽至僖公凡十七君)。刘向以为近似蛇妖。泉宫在苑囿裹边,文公的母亲姜氏曾住过,蛇从裹边出来,象征这宫不能居住了。《诗经》上说:“蛇和虺,这是女子吉祥的象征(《诗经·小雅·斯干》)。”蛇进入国中,国内将有女人的祸患,就像先君的气数。是文公母亲将死的征兆.秋天,文公母亲去世。文公非常厌恶蛇,于是毁掉了泉台。大凡妖孽是相应人的行为出现的,不是出现就造成灾害的。文公不改正行为遵守正道,不是恭敬地对待蛇的惩罚,而是去做不合规范的事,这样过错就加重了。过了两年文公去世,公子遂杀了文公的两个儿子恶、视,而立宣公。文公夫人(哀姜)又回到齐国母家。)
《春秋》:“楚人、秦人、巴人灭庸。”
“庸”,雍国商朝就有了,今湖北十堰市竹山县有上庸故城即古庸国地。古庸国建都上庸,庸作为国名首见于《尚书·周书·牧誓》,为参与武王伐纣的西土八国之首(也是群蛮之首)。在西周初期,庸的地位要高于楚。
此年为楚庄王三年,就是一鸣惊人之年,但一鸣惊人的故事并非来自《左传》,而是来自《史记·楚世家》:“庄王即位三年,不出号令,日夜为乐,令国中曰:'有敢谏者死无赦!’伍举入谏。庄王左抱郑姬,右抱越女,坐钟鼓之间。伍举曰:'愿有进隐。’曰:'有鸟在于阜,三年不蜚不鸣,是何鸟也?’庄王曰:'三年不蜚,蜚将冲天;三年不鸣,鸣将惊人。举退矣!吾知之矣。’居数月,淫益甚。大夫苏从乃入谏。王曰:'若不闻令乎?’对曰:'杀身以明君,臣之愿也。’于是罢淫乐,听政,所诛者数百人,所进者数百人,任伍举、苏从以政,国人大说。是岁灭庸。”
(庄王即位三年,从未向国内发布过任何政令,日日夜夜寻欢作乐,还向国内下了道诏令:“有敢进谏的格杀勿论!”伍举(伍参之子,伍子胥之祖父,亦称椒举。伍氏为楚公族)入宫进谏。庄王左手怀抱郑姬,右手怀抱越女,坐在歌舞乐人中间。伍举说:“希望向您进献一个隐语。”接着又说:“有一只鸟落在土山上,三年不飞不鸣,这是什么鸟呢?”庄王说:“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你下去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过了几个月,庄王更加淫佚放纵。苏从大夫就入宫进谏。楚庄王说:“你没有听到我的诏令吗?”苏从回答说:“舍身而使您贤明,这是我的夙愿。”楚王于是就停止淫佚作乐,开始处理政务,杀死了几百个罪人,擢升了几百个有功之臣,任用伍举、苏从管理政务,举国上下十分拥护。当年楚国灭亡庸国。)
以上是据战国以来诸子杂说。以年代推断,谏者非伍举,《韩非子·喻老》作“右司马”,《吕氏春秋·审应览第六重言》作“成公买”,《新序·杂事》作“士庆”,本书《滑稽列传》并以此为淳于髡说齐威王事。到了小说家冯梦龙写《东周列国志》的时候,发现无法解释伍举的来源和年龄问题,于是索性将伍举改成了伍参,就是伍子胥的曾祖父。
这个故事最早的版本见于《韩非子·喻老第二十一》:“楚庄王莅政三年,无令发,无政为也。右司马御座而与王隐曰:“有鸟止南方之阜,三年不翅,不飞不鸣,嘿然无声,此为何名?”王曰:“三年不翅,将以长羽翼;不飞不鸣,将以观民则。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子释之,不谷知之矣。”处半年,乃自听政。所废者十,所起者九,诛大臣五,举处士六,而邦大治。举兵诛齐,败之徐州,胜晋于河雍,合诸侯于宋,遂霸天下。庄王不为小害善,故有大名;不蚤见示,故有大功。故曰:“大器晚成,大音希声。””
(楚庄王执政三年,没有发布过命令,没有处理过政事。右司马侍座,用隐语对庄王说:“有一只鸟栖息在南边的土丘上,三年不展翅,不飞不鸣。默然无声,这鸟该怎么称呼?”庄王说:“三年不展翅,是用来长羽翼的;不飞不鸣,是用来观察民众的习惯。虽然没有起飞,一飞必定冲天;虽然没有呜叫,一鸣必定惊人。您别管了吧,我已经知道了。”过了半年,庄王就亲自处理政事了。废掉的事情有十件,兴办的事情有九件,诛杀了五个大臣,进用了六个处士,结果把国家治理得非常好。起兵伐齐,在徐州打败了齐国,在河雍战胜了晋军,在宋地会合诸侯,于是称霸天下。庄王不让小事妨碍自己的长处,因而能有大名;不过早表露出来,因而能有大功。所以《老子》说:“大器晚成,大音稀声。”)
《史记卷一百二十六·滑稽列传》:“淳于髡者,齐之赘貋也。长不满七尺,滑稽多辩,数使诸侯,未尝屈辱。齐威王之时喜隐,好为淫乐长夜之饮,沉湎不治,委政卿大夫。百官荒乱,诸侯并侵,国且危亡,在于旦暮,左右莫敢谏。淳于髡说之以隐曰:“国中有大鸟,止王之庭,三年不蜚又不鸣,不知此鸟何也?”王曰:“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于是乃朝诸县令长七十二人,赏一人,诛一人,奋兵而出。诸侯振惊,皆还齐侵地。威行三十六年。语在田完世家中。”
(淳于髡是齐国的一个入赘女婿。身高不足七尺,为人滑稽,能言善辩,屡次出使诸侯之国,从未受过屈辱。齐威王在位时,喜好说隐语,又好彻夜宴饮,逸乐无度,陶醉于饮酒之中,不管政事,把政事委托给卿大夫。文武百官荒淫放纵,各国都来侵犯,国家危亡,就在旦夕之间。齐王身边近臣都不敢进谏。淳于髡用隐语来规劝讽谏齐威王,说:"都城中有只大鸟,落在了大王的庭院里,三年不飞又不叫,大王知道这只鸟是怎么一回事吗?"齐威王说:"这只鸟不飞则已,一飞就直冲云霄;不叫则已,一叫就使人惊异。"于是就诏令全国七十二个县的长官全来入朝奏事,奖赏一人,诛杀一人;又发兵御敌,诸侯十分惊恐,都把侵占的土地归还齐国。齐国的声威竟维持达三十六年。这些话全记载在《田完世家》里。)
《吴越春秋·王僚使公子光传第三》:“王即位三年,不听国政,沉湎于酒,淫于声色。左手拥秦姬,右手抱越女,身坐钟鼓之间而令曰:“有敢谏者,死!”于是伍举进谏曰:“有一大鸟集楚国之庭,三年不飞亦不鸣。此何鸟也?”于是庄王曰:“此鸟不飞,飞则冲天;不鸣,鸣则惊人。”伍举曰:“不飞不鸣,将为射者所图,弦矢卒发,岂得冲天而惊人乎?”于是庄王弃其秦姬越女,罢钟鼓之乐;用孙叔敖任以国政。遂霸天下,威伏诸侯。”
《吕氏春秋·审应览第六重言》:“荆庄王立三年,不听而好讔。成公贾入谏,王曰:“不谷禁谏者,今子谏,何故?”对曰:“臣非敢谏也,愿与君王讔也。”王曰:“胡不设不谷矣?”对曰:“有鸟止於南方之阜,三年不动不飞不鸣,是何鸟也?”王射之,曰:“有鸟止於南方之阜,其三年不动,将以定志意也;其不飞,将以长羽翼也;其不鸣,将以览民则也。是鸟虽无飞,飞将冲天;虽无鸣,鸣将骇人。贾出矣,不谷知之矣。”明日朝,所进者五人,所退者十人。群臣大说,荆国之众相贺也。故《诗》曰:“何其久也,必有以也。何其处也,必有与也。”其庄王之谓邪!成公贾之讔也,贤於太宰嚭之说也。太宰嚭之说,听乎夫差,而吴国为墟;成公贾之讔。喻乎荆王,而荆国以霸。”
(楚庄王立为国君三年,不理政事,却爱好隐语。成公贾入朝劝谏,庄王说:“我禁止人们来劝谏,现在你却来劝谏,这是为什么?”成公贾回答说;“我不敢来劝谏,我希望跟您讲隐语,”庄王说:“你何不对我讲隐语昵?”成公贾回答说:“有只鸟停在南方的土山上,三年不动不飞不呜,这是什么鸟啊?”庄王猜测说:“有只鸟停在南方的土山上,它之所以三年不动,是要借此安定意志,它之所以不飞,是要借此生长羽翼,它之所以不鸣,是要借此观察民间的法度。这鸟虽然不飞,一飞就将冲上天空,虽然不鸣,一鸣就将使入惊恐。你出去吧,我知道隐语的含义了。”第二天上朝,提拔的有五个人,罢免的有十个人。臣子们都非常高兴,楚国的人们都互相庆贺。所以《诗》上说:“为什么这么久不行动呢,一定是有原因的。为什么安居不动呢,一定是有缘故的。”这大概说的就是庄王吧。成公贾讲的隐语,胜过太宰豁劝说的言论。太宰话劝说的言论被夫差听从了,吴国因此成为废墟,成公贾讲的隐语,被楚王理解了,楚国因此称霸诸侯。)
鬬般,芈姓,鬬氏。字子扬,出身春秋时期楚国若敖氏,是鬬谷於菟(见于公元前637年)之子,鬬伯比(见于公元前699年)之孙。楚国第十一任令尹(前612年-前611年)。
鬬般之父为楚国著名令尹鬬谷於菟。楚庄王初年,鬬谷於菟去世,由鬬般任令尹,鬬椒为司马。之后由于工尹蒍贾的诬告,令他被庄王所杀。不久,蒍贾又被鬬椒囚杀,并引发了若敖族之乱。
《史记卷三十八·宋微子世家第八》:“十七年(公元前620年),成公卒。成公弟御杀太子及大司马公孙固(宋庄公的孙子)而自立为君。宋人共杀君御而立成公少子杵臼,是为昭公。
昭公四年(公元前616年),宋败长翟缘斯于长丘。
七年(公元前613年),楚庄王即位。
九年(公元前611年),昭公无道,国人不附。昭公弟鲍革 (公子鲍)贤而下士。先,襄公夫人(夫人王姬,周惠王之女,周襄王之姊)欲通于公子鲍,不可,乃助之施于国,因大夫华元(华督曾孙。“右师”,宋国官名。为国君师。华元、华阅、皇缓等曾任此职)为右师。昭公出猎,夫人王姬使卫伯攻杀昭公杵臼。弟鲍革立,是为文公。”
“国人”,古代农夫住在田野小邑,称为“野人”。“国人”是指居住在城里和城郊的人,除了奴隶主贵族外,还包括平民、小手工业者和商人。
宋昭公年表:
公元前620年,夏四月,宋成公卒。于是公子成为右师,公孙友左师,乐豫为司马,鳞矔为司徒,公子荡为司城,华御事为司寇。
昭公(子杵臼)将去群公子,乐豫曰:“不可。公族,公室之枝叶也,若去之则本根无所庇荫矣。葛藟犹能庇其本根,故君子以为比,况国君乎?此谚所谓庇焉而纵寻斧焉者也。必不可,君其图之。亲之以德,皆股肱也,谁敢携贰?若之何去之?”不听。穆、襄之族率国人以攻公,杀公孙固、公孙郑于公宫。六卿和公室,乐豫舍司马以让公子卬,昭公即位而葬。书曰:“宋人杀其大夫。”不称名,众也,且言非其罪也。
秋八月,齐昭公、宋昭公、卫成公、郑穆公、许昭公、曹共公会晋赵盾盟于扈,晋侯(灵公)立故也。
公元前619年,宋襄夫人,襄王之姊也,昭公不礼焉。夫人因戴氏之族,以杀襄公之孙孔叔、公孙钟离及大司马公子卬,皆昭公之党也。司马握节以死,故书以官。司城荡意诸来奔,效节于府人而出。公(鲁文公)以其官逆之,皆复之,亦书以官,皆贵之也。
公元前618年,范山言于楚子(楚穆王)曰:“晋君少,不在诸侯,北方可图也。”楚子师于狼渊以伐郑。囚公子坚、公子龙及乐耳。郑及楚平。公子遂会晋赵盾、宋华耦、卫孔达、许大夫救郑,不及楚师。
公元前617年,陈恭公、郑穆公会楚穆王于息。冬,遂及蔡庄侯次于厥貉。将以伐宋。宋华御事曰:“楚欲弱我也。先为之弱乎,何必使诱我?我实不能,民何罪?”乃逆楚子,劳,且听命。遂道以田孟诸。宋公(宋昭公)为右盂,郑伯为左盂。期思公复遂为右司马,子朱及文之无畏为左司马。命夙驾载燧,宋公违命,无畏抶其仆以徇。
或谓子舟曰:“国君不可戮也。”子舟曰:“当官而行,何强之有?《诗》曰:'刚亦不吐,柔亦不茹。’'毋从诡随,以谨罔极。’是亦非辟强也,敢爱死以乱官乎!”
公元前616年,襄仲(公子遂)聘于宋,且言司城荡意诸而复之,因贺楚师之不害也。
公元前613年,六月,鲁文公会宋昭公、陈灵公、卫成公、郑穆公、许男、曹文公、晋赵盾。癸酉(二十七),同盟于新城。从于楚者服,且谋邾也。
宋高哀为萧封人,以为卿,不义宋公而出,遂来奔(鲁)。书曰:“宋子哀来奔。”去贵之也。
公元前612年,三月,宋华耦来盟(鲁),其官皆从之。公(鲁文公姬兴)与之宴,辞曰:“君之先臣督,得罪于宋殇公,名在诸侯之策。臣承其祀,其敢辱君,请承命于亚旅。”鲁人以为敏。
冬十一月,晋灵公、宋昭公、卫成公、蔡庄侯、郑穆公、许昭公、曹文公盟于扈,寻新城之盟,且谋伐齐也。
公元前611年,冬十有一月,宋人弑其君杵臼。
公孙友,子姓,名友,是公子目夷(子鱼,见于公元前638年)的儿子,宋桓公的孙子,宋国左师。
公元前620年,夏四月,宋成公卒。于是公子成为右师,公孙友左师,乐豫为司马,鳞矔为司徒,公子荡为司城,华御事为司寇。
公元前611年,宋公子鲍礼于国人,宋饥,竭其粟而贷之。年自七十以上,无不馈诒也,时加羞珍异。无日不数于六卿之门,国之才人,无不事也,亲自桓以下,无不恤也。公子鲍美而艳,襄夫人欲通之,而不可,夫人助之施。昭公无道,国人奉公子鲍以因夫人。
于是华元为右师,公孙友为左师,华耦为司马,鳞鱼雚为司徒,荡意诸为司城,公子朝为司寇。初,司城荡卒,公孙寿辞司城,请使意诸为之。既而告人曰:“君无道,吾官近,惧及焉。弃官则族无所庇。子,身之贰也,姑纾死焉。虽亡子,犹不亡族。”既,夫人将使公田孟诸而杀之。公知之,尽以宝行。荡意诸曰:“盍适诸侯?”公曰:“不能其大夫至于君祖母以及国人,诸侯谁纳我?且既为人君,而又为人臣,不如死。”尽以其宝赐左右以使行。夫人使谓司城去公,对曰:“臣之而逃其难,若后君何?”
《世界全史·第016卷·世界古代中期生活习俗史》:春秋战国时期还流行另外一种婚姻制度,即“因制”。这是一种位卑的男性与位尊的女子发生的性关系或婚姻。春秋战国时期的文献对这种婚姻也是有记载的。春秋时期,在现今河南、安徽、山东交界处有一个封国,名叫宋国。宋国有位名叫公子鲍的人,是一位长得非常漂亮的年轻人,它是现任宋侯的堂弟。有一年,宋国发生了饥荒,饿死的人很多。公子鲍为了解救国人,将自己所有的谷物全部都捐了出来,但是还不够。于是他就向自己的嫡祖母宋国太后襄夫人求贷。襄夫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春心仍在,对自己的嫡孙子公子鲍很有意思,很想和他结成连理。当她知道心爱的人有了困难之后,为了成全他,就将自己所有的私房钱都捐了出来。国人看出了襄夫人的心事,很想成全她,于是就派人去向公子鲍说媒。公子鲍最初不肯,大概是嫌这位嫡祖母年纪大了。后来,说情的人太多了,他招架不住,于是同意了。就这样,一位祖母就和自己的孙子结了婚。结了婚的襄夫人对鲍公子恩爱有加。为了让自己的新丈夫高兴,她借其嫡孙宋昭公外出之际,派人杀了他,而立鲍公子为宋国的国王,这就是日后的宋文公。襄夫人地位很高,而且是公子鲍的嫡祖母,她大张旗鼓,欲嫁给自己的嫡孙,众位亲友不以为耻,纷纷出来说情,可说是当时社会承认的一种婚姻。这种婚姻在当时的术语上被称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