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冲演义33回:受拖累滇军乱滇军 遭诬陷张冲救张冲(杨永明)

1938年10月,滇军第五十六军在云南组建,并与在滇重组的182、183师开到湖北通城,与新三军合称第一集团军。军团司令为卢汉,辖五十八军、六十军、新三军。五十八军军长孙渡,辖刘正富第10师、鲁道源第11师、龚顺璧第12师;新三军军长张冲,辖万保邦第184师,六十军杨宏光第183师暂归张冲指挥;六十军军长安恩溥,辖郭建臣第182师。第一集团军归汤恩伯指挥。10月底,第一集团军奉命扼守长沙的重要门户崇阳、通城,命令滇军11月3日凌晨前完成战斗准备。
只有数天时间,紧要关头,卢汉急性盲肠炎发作,只得到长沙治疗。十万滇军又是群龙无首。
新三军军部。张冲烦闷地踱来踱去,心里不知啥滋味:“滇军竟然由仇人汤恩伯指挥!官兵分裂,将帅东西,又是台儿庄不祥的阴影!我们滇军的命运为何总是交给别人?永衡兄,你的病来的真不是时候啊!无奈,张云鹏我只能尽力回天了!”
新三军防地,中心阵地,崇武公路。张冲指着左翼大山:“龚顺璧师长,你率新12师旁着五十八军扼守左翼赵家冲、大树林、九爬岭、镜面山祖居寺一线。”
新12师师长龚顺璧敬军礼:“是,军长!”
张冲又指着右翼一带山头道:“杨宏光师长,你率183师在右翼山地布防。” 183师师长杨宏光又是军礼:“是,军长!”
张冲又指着两山间崇武公路白霓桥一线平地道:“万保邦师长,你率184师在白霓桥一线布防。”
184师师长万保邦有些不情愿:“是,军长。”
张冲瞪了万保邦一眼:“这不是你万保邦的口气,回答干脆些,有意见等我到你们师再说!”
万保邦扬声答道:“是,军长!”
张冲:“好!各师务必于明天,也就是11月2日进入防地开挖战壕。有迟缓者,军法不饶!”
当夜,从五十八军与新三军的结合部,悄悄潜进一队黑影。第二日晨,张冲来到184师师部。
万保邦发牢骚:“军长,你胳膊肘往外拐!” 肖本元也有怨气:“军长,你分配不公!”
张冲心平气和地:“弟兄们,新12师及183师都是新组建的部队,绝大部分是第一次走上战场,都是我们的小兄弟啊。军事素质本来就不高,又缺乏实战经验,我们云南人把山当作虎胆,我们把虎胆让给他们,他们的胆不就大了么。你们说说,我们该不该让出这个虎胆?”
众将领沉默。见大家不吭声,张冲又道:“假设我把这两个师放在平野上,他们能顶得住敌人的机械化部队吗?”
肖本元:“不但顶不住,还要重演台儿庄的悲剧。”
张冲说:“ 敌人一旦冲破我军防线, 184 师在山头上还能守得住么?后果将如何?”
万保邦惊悟:“那就不堪设想了!”
张冲又说:“在十万滇军中,作为我的基本部队,184师是一支历经百战,拖不跨、打不烂的钢铁部队,是支撑这个战场的老大哥部队。即便是地形对我们再不利, 只要我们有充分准备,挡他十天八天都没问题。更重要的是,183师是暂归我指挥的部队,我能像某些人那样把危险和死亡推给非嫡系么?那绝不是我张冲的作风和行为!弟兄们,如果你们站在我这个位置,你们将如何部署!保邦,你这个大哥师长如何想?”
万保邦感慨道:“军长,我在想,此战如若不胜,那就是天意了!” 张冲:“一半是天意,一半是人为。”
肖本元惊问:“军长,难道此战你没有信心?”
万保邦也担心道:“是啊,军长,这几日你总是眉头紧锁,根本不见禹王山、幕阜山之战前的乐观与豪放。不妨说与弟兄们听听,看看能否帮得上忙。”
张冲客观地分析道:“战场的前途预测,在于知己知彼,至少有四点不容我们乐观:一、禹王山、幕阜山之战,参与的都是千锤百练的老兵,此战,却有六分之五临时招募略加训练的新兵。二、台儿庄之败,卢汉军长被蒋介石召见,因而官兵分裂, 将帅东西,三个师失去了有力节制,此战,卢汉又突发盲肠炎,十余万滇军又是群龙无首,三个军又失去了统一节制。三、台儿庄之败,汤恩伯私撤防线,此战,滇军却归这个祸害滇军的仇人汤恩伯指挥。四、此战,其战线是前几战的若干倍,战线越长,暴露的问题越多,敌人越能从中找到我们的死穴。这次,作为我军的对手,必然还是板垣征四郎。”
万保邦:“板垣既然做了日本陆相,这次又兼了侵华日军总参谋长,他还有时间专门光顾咱们吗?”
张冲道:“板垣是我张冲天生的对手,就像盖苏文和薛仁贵一样,他之所以兼侵华日军总参谋长,我想,为的就是能专门盯着我们来的。说到板垣,如果撇开他军国主义的一面,他再战再败,再败再战的执着,就很有些曾文公精神。所以,这次不但板垣要来,吉佳良辅他也会约了来,已经做了日本关东军总参谋长的矶谷廉介他更会约了来,因为这次恐怕是他能抓住战场死穴击败我们的唯一机会了。”
肖本元问:“军长,这些死穴还能补么?”
张冲道:“ 有些死穴是天生就的, 诸葛亮再生也补不起来。我们只能尽力而为了!”
万保邦急了:“既然无力回天,那么,我们该怎样尽力而为?”
张冲道:“好好把握部队,审时度势,力避伤亡,特别要力避台儿庄那样的伤亡。只要青山在,何愁无柴烧,以后击败板垣的机会多的是!”
日军前线指挥部,日本陆相兼侵华日军总参谋长板垣征四郎对矶谷、吉佳良辅说:“我们都吃过张冲的苦头,今天我们可要把苦头统统还给张冲了!”
矶谷问:“陆相已找到张冲的软肋?”
吉佳良辅道:“ 恐怕不容易吧!过去滇军一个师都难以对付。现在可是三个军啊。”
板垣哈哈笑道:“一个中国人是条龙,三个中国人是条虫。这时期我都在研究滇军、更研究张冲,这次击败张冲已有三大把握。矶谷君,记得台儿庄之战汤恩伯私撤防线出卖滇军帮我们大忙的事么?”
矶谷:“那是我们一辈子都要感谢的事。”
板垣说:“张冲对此更是刻骨铭心,所以他才会在南岳军事会议上差点与汤恩伯拔刀相向!而这次,蒋介石又偏偏把滇军划归汤恩伯指挥,这且不是天意么?其二, 台儿庄之战,临上战场,卢汉被蒋介石召见,造成官兵分离的局面。这次,临上战场,卢汉又急性盲肠炎发作,十万滇军又群龙无首,历史的悲剧要重复上演前,显示的征兆都是一样的。看来,这也是天意。”
矶谷道:“板垣君,半年陆相,您就把滇军研究到家了。”
板垣继续分析道:“其三,张冲有句名言:宁要一只猛虎,也不要一千只绵羊。我也有句名言:击败一只老虎,难,因为它无后顾之忧,我们三个精英师团均败在张冲之手就是明证。击败一只拖儿带女的老虎,容易,因为它必须瞻前顾后。所以,一只拖儿带女的老虎,等于一千只绵羊!汤恩伯把十万新兵和184师摆到一起,让张冲拖儿带女。特别是把两个原本不合的军长摆到一起,从而暴露了滇军的致命弱点。谍报人员已侦知,张冲把184师放在了白霓桥平地,而把新12师和183师摆在两翼山上。”
吉佳良辅笑道:“这不是让184师自陷绝地?”
板垣大摇其头:“错!错!错!这正是张冲值得我等敬佩的高风亮节——不把困难和灾难推给兄弟。但无论184师摆在哪里,我都不会去碰这颗钉子,其余两个师,最不经打的是新12师。明日,用山肋战加鬼剃头战,保准一战功成,然后乘势把新三军压向谷地!”
吉佳良辅:“佩服,陆相,这就是您再战再败,再败再战的致命一剑。” 矶谷也赞道:“真不愧为陆相兼总参谋长,张冲能耐再大也无力回天了!”
板垣傲然笑道:“哈哈,板垣来到世间,自命为天之骄子,受祖父的影响,从小立志当大将,长大终成‘师团之花’,并做了陆相,但我平生追求的是与对手战斗的乐趣,故一直寻找真正的对手,禹王山,终于确立了张冲为对手,但仅此三战,仅仅享受了八个月的战斗乐趣,张冲便要倒下了。你们说这人生遗憾不遗憾?以后,哪里再找这乐趣!”
矶谷笑道:“陆相,要不,这次再放张蛮子一马,你不就可以把战斗的乐趣永远享受下去了么?”
板垣道:“不!不!不!《三国演义》中华容道上关羽放了曹操,以后中原逐鹿,鹿死谁手?所以,我宁愿永远地遗憾,也不再放张冲一马!”
吉佳良辅:“陆相,你确信这次能捉了张冲?” 板垣道:“捉不到也能让蒋介石杀了他!”
11月4日午时。敌侦察机呼啸飞来,超低空侦察。机翼带起的狂风把树叶扫得飘飘落落。184师用机枪猛扫,新12师士兵们却把头抱住。这时,敌人前沿升起气球指示炮兵射击方向。
新12师师部,龚顺璧举着电话:“军长,我是龚顺璧!”
张冲:“龚师长,敌人炮击马上就要开始,老兵怕机枪,新兵怕大炮,你要挺进前线镇住士兵,有情况及时向我报告。我最担心的就是新12师了!”
龚顺璧:“放心吧,军长!”
下午二时,184师阵地前,驶来小型战车两辆,余建勋旅长吼道:“特重机枪给我打!”
特重机枪便哗哗开起火来,一辆被击中起火爆炸,另一辆掉头便逃。不久,敌机敌炮对滇军阵地实施了全面轰炸和炮击。
新12师阵地。敌人排炮轰轰推进,排炮后是一排背负太阳旗的日军,太阳旗之后便是重重向前推进的日军。
新三军军部。张冲:“接新12师,问龚顺璧,为何还不还击?” 薛子正:“不通。”
张冲:“再接!”
薛子正:“还是不通,莫非电线被炸断?”
新12师阵地。敌人的排炮向阵地滚来。连长、营长带头往后便逃。营冲团、团冲师,龚顺璧也被溃兵拥着往后退。龚顺璧怒骂,甚至朝天开了几枪,终难止住溃退的大潮。
日军神不知鬼不觉剃光了新12师阵地。
新三军军部,万保邦师长报告:“军长,新12师阵地已被鬼剃头了!” 张冲一拳擂在桌上:“龚顺璧误我!”
稍后,新三军右翼响起了一片枪声。薛子正递过话筒,杨宏光师长报告:“军长,我183师右翼友军已经溃退!”
张冲怒骂一声:“怂包,都是畏敌如虎的怂包!”
薛子正:“军长,我军已三面受敌,特别是184师身处凹地,更是不利!” 张冲当机立断:“命令184师拉上183师阵地!”
马逸飞报告:“ 长官部发来急电, 命新三军绕道崇阳背后的山间小道, 支援五十八军保卫通城!”
张冲手一挥:“开向通城!”
通城,五十八军指挥部。五十八军军长孙渡急得满头大汗:“接新10师刘正富!” 参谋报告:“刘正富谎称在崇阳城外找不到既设阵地,已擅自把新10师向石城湾
方向引退。”
孙渡怒骂道:“狗杂种!接新11师!”
参谋:“新11师副师长马鎏放弃责任,听任部队自由行动。新11师已无法控制!” 孙渡仰天长叹:“天亡我孙渡也!没有部队,这通城如何守卫?走,到醴陵!” 参谋道:“军长,不是长官部已电令新三军赶来么?”
孙渡怒斥道:“新三军何时赶来?张冲何人?与我何关系?会赶来救你么,敌人快到城北了,不走,你就在这里等张冲吧!”
张冲率部队急行军,半路,马逸飞报告:“新12师就在前面。” 张冲:“告诉龚顺璧,跟上大部队,开向通城!”
新三军急行军中,马逸飞飞马来报:“军长,通城已落入敌手,五十八军不知去向!”
薛子正:“军长,第一集团军司令部无法找到。” 张冲思考片刻:“全军转进九宫山。”
九宫山,闯王李自成墓前,张冲徘徊着,内心想:“闯王起于绿林,我张冲也起于绿林;闯王被骂做贼,我张冲也被骂做贼;闯王兵败至此,我张冲也兵败至此。莫非我与闯王同一命运?不,历史决不会就此重合,闯王战死了,可张冲我还活着,并且手里还握着数万大军。一年打三仗,只有幕阜山阻击战还称心如意,其他实在太窝囊。看来在这个战场前途渺茫,只有到八路军那个战场,才能打出名堂。”
九宫山白沙岭桃花巷,新三军军部。张冲对机要秘书下令道:“给我断绝与九战区司令部和第一集团军司令部的联系!”
又对周时英说:“请您到衡阳八路军办事处,帮我联系一下,我想投八路!”
周时英:“军长,此事非同小可,必须慎重行事。我回来之前,一定要保密!” 张冲在屋里徘徊着。周时英回来了,向张冲汇报说:“八路军办事处认为,目前
国共合作还比较好,统一战线尚未破裂,请张将军暂时不要拉部队。” 路在何方?张冲将军未免焦躁起来。
薛子正说:“投八路目前时机确不成熟,一是有伤统一战线。武汉会战之后, 虽然国共合作的蜜月已过,某些地方虽然国民党制造了一些小摩擦,但总体上还是好的,这样一搞,会给国民党抓到共产党破坏抗战的口实,于抗战不利。二是一旦宣布此事,全军都会跟着走吗?184师尚有可能,183师和新12师呢?那可是个未知数, 万一滇军内部引发了一场血拼,岂不是罪过!有何脸面回去见三迤父老?”
张冲是个明白人,周时英、薛子正等人的话使他想起了周恩来意味深长的嘱咐, 终于冷静下来了,于是,从顾全大局着眼,下令:“与九战区司令部和第一集团军司令部恢复联系。”
不久,薛子正进来:“军长,陈诚来电,同意我们就地打游击,等待补充给养。” 马逸飞又进来:“ 第一集团军来电, 不同意我们打游击, 要我们把部队带到
浏阳。”
张冲:“先执行陈诚的,没有给养再执行集团军的。”
五华山,龙云办公室。大个子副官杨文进来:“报告主席,孙渡发来密电,说张冲见死不救,致使通城失陷。”
龙云笑笑:“这个孙渡呵!怕是恶人先告状吧。”
杨文又说:“李文彬也发来密电,说张冲要把新三军拉去投八路。”
龙云拍案而起:“好哇!你个张云鹏,上次老蒋重赏你,就是想拉拢你,我相信你不会进蒋介石那个窝。这次你又想投八路,这倒对了你的为人,无论你想姓蒋还是姓共,都是放我的血,要我的命!给老蒋发呈文,将张冲免职,调回云南!”
重庆,蒋介石办公室。秘书长陈布雷进来:“委员长,陈诚、李文彬分别来电。” 蒋介石:“念!”
陈布雷:“陈诚总结崇阳战役说:应赏者三十一集团军司令汤恩伯,应罚者, 五十八军军长孙渡,新三军军长张冲。”
蒋介石:“再念!”
陈布雷:“李文彬密电,张冲企图拉新三军投八路。”
蒋介石猛拍桌子:“好个张冲,连丢我两座名城,还要拉队伍投八路,给第一集团军发密电:严办张冲,送军事法庭,革职枪决!”
第一集团军司令部。中共地下党员、第一集团军机要秘书吴和生拿着严办张冲的密电,一下子惊呆了!想了想后,当即给周恩来发加急电道:“周副主席:蒋要严办张冲,送军事法庭,革职枪决!”
吴和生将电报送给集团军参谋长赵锦雯、副参谋长马瑛。参谋长赵锦雯惊呆了:“这?”
副参谋长马瑛:“这?”
吴和生:“张冲这时正在九宫山上,弄不好,真的要促成新三军哗变。枪决滇军高级将领,特别是像张冲这样战功赫赫的高级将领,龙云主席、卢汉总司令岂能不让知道?两位参谋长谁敢负此责任?”
赵锦雯:“此事非同小可,我哪敢负这个责!” 马瑛:“那就赶快报告吧。”
重庆中共办事处,周恩来、叶剑英、罗炳辉听后神色严峻。
罗炳辉建议:“情势危急,能否由我出面将崇阳失利及迟救通城之事向蒋介石澄清?”
叶剑英摇摇头:“不妥,蒋介石主要抓的就是张冲通共之事,如果我们出面, 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那样,救不了张冲反而害了他。我想,我们应该调动第三势力,即龙云、卢汉,滇、川、黔及舆论的力量向老蒋施加压力。我们应立即启用云南专设密电码,和龙云联系。请他联系各地方势力,全力救张冲。”
周恩来点点头:“第三势力,是蒋介石最惧怕的势力,众怒难犯嘛。这是救张冲的重要力量。但必须还要找到一个既有名望又有正义感;既能言善辩又能一手通天的人物,将大众的意志直达老蒋,向老蒋晓以利害,最后让他收回成命。”
三人思考一阵,皆面露喜色,同声说道:“有了!张冲!” 周恩来满有信心地:“历史,即将留下一个千古佳话——” 三人同声说:“张冲救张冲!”
浙江温州张冲,字淮南,曾参加过五四运动,1935年当选为国民党中央委员。以后,奉命与共产党谈判,促进了国共第二次合作。抗战开始,张冲先后任大本营第六部主任秘书、军委会办公厅顾问事务处长、国民党中央组织部副部长,现任国共联络官。张冲思维敏捷,极善雄辩,对人诚恳,光明磊落,主张对共产党“诚为主,信为先,和为贵”。为统一战线作出了积极贡献。
温州张冲私宅,张冲:“周将军、叶将军、罗将军,请放心,我张淮南救不了张云鹏,咱兄弟俩就一起上法场!”
重庆蒋介石公馆,张冲跨进办公室。
蒋介石:“坐,淮南今天匆匆而来,有何急事?” 张冲直截了当:“救张云鹏,更救委员长!”
蒋介石板起面孔:“救张云鹏是真,救蒋中正是假。我有什么可救的?张冲崇阳败阵,连失我两座名城,还要拉队伍投共产党。你说该杀不该杀?”
张冲不容置疑:“不该杀,该杀也不能杀!” 蒋介石奇怪起来:“理由呢?”
张冲:“张云鹏有十条理由杀不得。” 蒋介石:“第一?”
张冲:“崇阳败阵,事出有因,滇军除了184师外,全是新兵。加之远道而来,匆匆上阵,没有临战经验,让日本人通了软肋。”
蒋介石:“其二?”
张冲:“丢失通城,责任不在张冲,事实是五十八军先弃通城。张冲率部赶来时,通城已经陷落。委员长不记了他在禹王山、幕阜山是怎样打的么?荒山僻野,尚寸土必争,更何况两座名城了。”
蒋介石:“其三?”
张冲:“告发者孙渡,乃恶人先告状,四军长倒龙时,孙渡曾被张冲绑架过。此次作战,张冲把五十八军划归的新12师和183师摆在山上,而把自己的基本部队摆在一马平川中,使刚上战场的新兵有了虎胆,这不正是中山先生倡导的‘天下为公,光明磊落’的君子风范吗?”
蒋介石:“其四?”
张冲:“若严格追究责任,是新12师最先溃败,新10师师长刘正富擅自引退部队,新11师副师长马鎏失职。这些部队,原本就是孙渡的部队,临上阵时新12师才拨归张冲的,若张冲该杀,孙渡更该杀,若杀张冲而不杀孙渡,岂不让人看出委员长因孙渡救过你的驾而明显的偏心么?”
蒋介石:“其五?”
张冲:“张冲投共,仅凭一张照片,我也和周恩来、叶剑英、罗炳辉合过影。难道我也通共,委员长也会杀我么?”
蒋介石:“其六?”
张冲:“张冲想打游击,实出无奈,是陈诚同意的,并且还答应空投给养,结果未兑现。兵无粮草自散,张冲在外无粮草的困难情况下,尚能稳住新三军不散,足见其在军队中的崇高威望。”
蒋介石:“第七呢?”
张冲:“张冲刚刚受委员长重赏,我这个张冲那阵子也跟着脸上沾光,今日突然被杀,这不成了‘昨日是你座上客,今日成你刀下鬼’么?委员长也就背上‘飞鸟尽,良弓藏,四海平,谋臣亡’的恶名了,更何况四海尚不清平,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像张冲这样威震敌胆,连日本陆相板垣征四郎也十分惧怕的虎将,在国军中能数出多少来?那不成了亲者痛、仇者快吗?一个风波亭事件,成全了岳飞千古英名而让宋高宗背了八百年骂名。我想,委员长不会想成全张冲而自背骂名吧?”
蒋介石:“第八呢?”
张冲:“张冲在滇军中很有威望,184师是委员长在禹王山亲手树起来的旗帜,杀张冲便是自砍旗帜!还有,听见要杀张冲的消息,军官们都愤愤不平,滇军内部已经一派骚动。没有确凿的罪证杀张冲,必然引起内部不稳甚至滇军兵变,十万滇军十万虎狼,要多少部队才能降住?内战一起,长江大决战刚刚打出的相峙局面,还能维持吗?委员长不是自毁长城么?
蒋介石:“淮南,说下去。”
张冲:“第九,杀张冲的消息在各省军队中已经引起了一片哗然,特别是云、贵、川三省军队中更是气势汹汹,试算起来,正面战场委座之嫡系尚不足地方军的十分之一。若杀张冲,两军矛盾一旦扩大,这场面如何收拾?更何况,重庆这个战时首都,全在云贵川的包围之中,作为少数民族聚居的云南,不但是抗战的大后方,滇缅公路更是援华物资的唯一血脉大通道,一旦张冲被杀,大西南必然烈火熊熊。那时, 委员长不就坐在火海中了么?所以我说救张冲,更救委员长!”
蒋介石用手帕擦擦头上的汗珠:“张冲该杀也不能杀,这话又怎么讲?”
张冲不容置辩地昂然说道:“要不是六十军的悲壮搏杀,要不是禹王山的铁火血拼,哪有60万精锐的从容撤退?哪有武汉会战的重大胜利?哪有国都的稳步转移?我想,六十军武汉大阅兵的飒爽英姿还在委员长脑海中行进着吧?而汤恩伯的罪恶出卖,四万精英已有一半躺在了鲁南平原上,白骨何人收?冤魂向谁告?滇人虽不认识汤恩伯却认识秦桧,他们都把张云鹏比作岳鹏举,一杀张冲,必将揭开一桩惊天卖国大血案!耿直豪爽的滇人一旦知道是汤恩伯私撤防线,放进日军残害他们的子侄弟兄,必与我们血战到底!因此,杀一千次汤恩伯,张冲一次也不该杀!”
蒋介石愧疚地说:“淮南,离题的话就不要说了吧?”
张冲仍固执地滔滔不绝:“此话还没离题。委员长,你听说60军上报过俘虏了么?”
蒋介石:“那倒不曾听见。”
张冲道:“委员长想知道为什么吗?” 蒋介石:“淮南,你说。”
张冲道:“据我所知,张冲曾下过两道死命令,一道是4月22日在台儿庄前线, 面对当天战死的上万滇军弟兄,张冲对准备夹击敌人的王开宇团命令道:‘都给我记死了,都给我往死里打,一个活的都不要!’一道是武汉保卫战时,面对参与南京大屠杀的兇犯九师团,又对部队下命令道:‘就是把九师团全部宰了也不解咱中国人的这个深仇大恨,因此,现规定战场特别纪律:一个活的都不要!否则,就不配称为最具复仇精神的滇军!谁敢违规,提脑壳来见!’因此,比起云南人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复仇精神,日本的武士道精神算什么虫虫?我问过罗炳辉,云南人的民族精神是什么?他说,滇人以土著彝族为代表,耿直且团结,最恨从背后射毒箭,视出卖为仇敌,无论能力大小,有仇必报;一家有仇,亲联必集,全寨共讨。战斗中,从不把脊背露给仇人的利剑,总是把胸口对着敌人带血的刺刀!滇人的团结复仇精神,从血战禹王山、胜利大突围、帮友军拖出大炮、保卫大武汉中都可以看见,我更从南岳会议张冲怒视汤恩伯的眼神中看出,那是岩浆冲突、地火熊熊的火山口啊!张冲一旦被杀,两万滇军冤魂必将点燃1300万滇人,甚至川、康、黔彝人的复仇精神。那时,这种复仇精神不但指向汤恩伯,还会指向委员长!所以,张冲该杀不该杀?请委员长裁决。”
见蒋介石低了头,张冲又道:“杀张冲之前,请委员长先给我改个名字。”
蒋介石:“为啥子?”
张冲:“我再也不想和张冲这个倒霉的名字同名了。” 蒋介石:“有这个必要么?”
张冲:“若杀了张冲,这个名字不就黑了!我这个张冲不就跟着抹了黑脸,乡亲们,知道的倒也罢了,不知道的,便说委员长滥杀同乡,岂不是连委员长脸上也抹了黑?所以,从个人方面讲,请委员长先给我改个名字,待我在报上申明之后,再杀张冲也不迟。”
蒋介石大笑起来:“好啊!你个张淮南,口若悬河,舌如利刃,咱浙江竟出了个苏秦、张仪、陆贾、郦生,甚至是舌战群儒的诸葛亮了,照你这么说,张冲非但不能定罪,还应该记功才是?”
张冲:“不,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通城败阵,张冲对新三军制约不力,没有侧击,也有一定的责任。为委座计,给张冲留职查看的处分,让其将功补过,留在身边,再慢慢起用。”
蒋介石:“为什么?”
张冲:“从轻发落,继续留用。张冲一定感激不尽,对于收拢人心,团结地方部队有百益而无一害。”
说到此,宋子文进来:“委员长,龙云、卢汉、新三军、六十军、五十八军、野炮部队、黔军、川军都纷纷发来急电,要求澄清事实,为张冲求情。”
张冲:“我说的是事实吧?委员长的威信就此提高了!” 蒋介石道:“念卢汉来电。”
宋子文念道:
委员长钧鉴:
六十军临上战场,职承蒙委员长召见,对委员长教诲已心领神会。当职赶赴台儿庄时,我们的同胞已在那里挖开了一个大陷阱,致使我上万将士顷刻陷落其中!是张冲力挽狂澜,在禹王山系住了战争之舟;徐州大突围,有人再次把六十军推给日军消灭,又是张冲九里山上摆战场,大大滞迟了板垣的追击速度,才有了六十万大军的从容撤退;幕阜山阻击战,张冲创造了一比三的辉煌战绩;崇阳败阵不是张冲之过,实是职之盲肠炎之罪也,是盲肠炎把职钉在病床,致使庞大的滇军群龙无首,将帅东西,完全失了节制,让板垣通到了我军的软肋。所以,当斩的不是张冲,是职和职的盲肠炎。说到板垣,为何当了陆相还紧盯张冲不放?一句话,在禹王山张冲把这个日本名将之花打惨了,故一路跟踪而来,必由置之死地而后快。张冲一天不死,板垣就一天坐卧不安,吃睡不宁。所以,是要让板垣睡个安稳觉么?还是让他永远地坐卧不安,吃睡不宁?请委员长三思。
职卢汉
蒋介石笑道:“张淮南、卢永衡,看来,你们一个个都会说起话来了!念龙云来电。”
宋子文念道:
“委员长钧鉴:
如委员长要杀张冲,就应先杀汤恩伯!私撤防线,一次惊天大卖国就出卖我滇军上万将士,在古今中外战史上有此等大汉奸么?杀汤恩伯十万次也安抚不了鲁南、苏北平原上无人收尸、无家可归的滇军冤魂!
八个月来,我节衣缩食支持抗战的父老乡亲遥望北方烧了多少纸,淌了多少泪?多少个日日夜夜,我那些赤胆忠心的上万兄弟——陈钟书、董文英、龙云阶、陈浩如、严家训、莫肇衡……无时无刻不在我的眼前怒吼着, 要我为他们伸冤报仇,我作为他们的主席、他们的总司令、他们的兄长,却不能为他们作主,为什么?忍字头上一把带血的刀啊。我和张冲、卢汉都商量过了,为中华民族抗战大局计,我们暂时还不想张扬,对军内省内都尽量压着舆论。一句话,我们还是心上滴着鲜血跟您委员长走!反正汤恩伯已被永远地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了,这笔账总有清算的时候!
请委员长遵守出兵前我俩那个约定——滇军的指挥权归你,人事权归我。更请委员长把张冲和十余万滇军全数给我退回来,等我把他们调教好后再供委员长驱使。
最后,龙云还要说,我们云南妈妈用洋芋和荞粑粑养大的滇军,是送出来精忠报国的,不是送来供秦桧出卖的!若委员长不杀汤恩伯也可,那就活剐了他,我们滇人都想生吃他的肉!
职龙云”
蒋介石倒吸了一口凉气,干笑几声道:“嘿嘿,嘿嘿,这龙志舟将起军来也蛮厉害的嘛。高风亮节的一招,真让人动弹不得!罢了,罢了,算你两个张冲有奇缘,所以,张云鹏命不该绝,也许,这是天意。”
新三军军部,将士们全副武装在军部前大操场上,把张云鹏簇拥在核心。
张冲张淮南一行骑马奔来,张冲跳下马大声道:“滇军弟兄们,我叫张冲,字淮南,淅江温州人。
将士们一下子狂欢起来:“ 张冲!张云鹏!张淮南!张冲!张云鹏!张淮南……”
两个张冲相对走来,近了,四只手紧紧拉在一起,相互看了又看。泸西张冲:“兄弟,咱哥俩今生有奇缘。”
温州张冲:“大哥!咱哥俩前世定是双胞胎!”
兄弟俩被举在空中,将士们节奏整齐地狂呼着:“张冲!张云鹏!张淮南!张冲!张云鹏!张淮南!张冲!张云鹏!张淮南……”
令人遗憾的是,温州张冲救了泸西张冲,自己却英年早逝。1942年8月,温州张冲因患恶性疟疾,病逝于重庆。各界人士怀着十分沉痛的心情,悼念这位为国共合作、民族团结做出杰出贡献的英才。
毛泽东的挽联是:“大计赖支持,内联共,外联苏,七载辛勤如一日。” 周恩来的挽联是:“安危谁与共,风雨忆同舟。”
龙云看穿了老蒋的心思,为收买人心,拉拢云南部队。于是把张冲安排回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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