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州刺史江边漫步:替600年前的两个美女担心,却为后世留下一首好诗!

杜牧的隐忧:“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曹操的铜雀台,真的是为了“锁二乔”而建吗?杜牧误会曹操了!

引语

公元842年(唐武宗会昌二年)的杜牧,是失意,因为,他被人赶出京城,外放为黄州刺史。黄州在唐代属下等州,京官皆视其为“鄙陋州郡”,发往黄州,就是被贬。距杜牧被贬黄州237年后的1079年(宋神宗元丰二年),著名文学家苏轼也因“乌台诗案”遭贬,出为黄州团练副使。

团练副使是相当低微的小官,一无实权,薪俸又薄,为了生存,苏轼便带领家人将城东的一块坡地开垦出来,种田帮补生计。“东坡居士”的别号,便是苏轼耕种东坡时起的。虽然仕途维艰,但是,几年的贬谪生活,却让苏东坡有了意外的收获——心情郁闷的东坡居士,曾多次到黄州城外的赤壁山游览,因而写下了《赤壁赋》《后赤壁赋》和《念奴娇·赤壁怀古》等不朽名作。

黄州刺史偶遇“折戟”

同样是遭贬,杜牧的境况比苏东坡强了许多,虽然是“鄙陋州郡”,但是作为一州之长的杜牧,裹腹之粮还是能保证的,所以,他不会沦落到像他的后辈苏东坡要亲自开荒种地的地步。赴任后的杜牧,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满怀激情地投入到新的工作中。

有句俗语,叫“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但是,杜牧在黄州刺史任上三年,并没有借机搜刮民财以肥自己。总的来说,他为政清廉,《唐书》本传中称他“刚直有奇节”。这一点,从他在黄州的寓所就可以看出,此言非虚——时人有言,称其寓所“使君家似野人居”。三年之期,他把黄州治理得井井有条,明弘治《黄州府志》赞其“有才名,多奇节,吏民怀服之”,是难得的好官。

作为一个诗人,身在黄州的杜牧肯定不会放过周边的胜迹,尤其是近在咫尺的古战场赤壁,公务之余,他亦会趁兴远足。一天,他来到江边,蹚水玩沙,偶然在泥沙下面发现一截锈迹斑斑的“折戟”。所谓“折戟”,就是一折断的残戟。戟是戈和矛的结合体,也就是在戈的头部再装矛尖,是一种具有勾啄和刺击双重功能的格斗兵器,杀伤力比戈和矛都要强。

据《史记》《项羽本纪》所载,项羽的兵器就是戟:“汉有善骑射者楼烦,楚挑战三合,楼烦辄射杀之。项王大怒,乃自被甲持戟挑战。楼烦欲射之,项王瞋目叱之,楼烦目不敢视,手不敢发,遂走还入壁,不敢复出。”再如《三国演义》中的吕布,他使用的兵器就是一杆戟——方天画戟。戟又分为单刃和双刃,其中方天画戟为双刃。至于单刃戟,也有人使用,曹操的贴身侍卫典韦,使用的双铁戟就是单刃戟。

杜牧写《赤壁》替古人担忧

作为古战场的赤壁,能“出土”这样的古代残兵,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搁一般人眼里,这也就是旅途中的一个小插曲,一脚踢开也就完了。但是作为诗人的杜牧却对其充满了好奇,不仅将它从泥沙中捡出,还小心地用水将它清洗干净,又仔细地磨砺出它的刀锋。这一磨,就磨出了故事与感慨——原来这是一枚被时光淹埋了六百多年的断戟。

虽然,它的主人是谁已无从寻觅,但是,那场惊天地、泣鬼神,一举奠定了三国鼎立之势的赤壁大战,却再一次搅动了诗人的心灵。于是,杜牧才写下了那首流传千古的七言绝句《赤壁》: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汉献帝建安十三年(208年)十月,发生在赤壁这个著名古战场上的赤壁之战,是对三国鼎立的历史形势起着决定性作用的一次重大战役。其结果是孙、刘联军获得天助,火趁风势烧毁曹营、击败了曹军。时年34岁的孙吴军统帅周瑜,才是这次战役中的头号风云人物。诗人一边玩味古战场的遗物“折戟”,一边对六百多年前的那场战争产生了浓厚兴趣,并思游八方、诗兴雄起。

只是,诗人写赤壁之战、发思古之情,并没有从正面战场的惨烈来写,而是将落脚点放到两个女子的身上——大乔(孙策之妻)与小乔(周瑜之妻)。“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诗中的“铜雀”即铜雀台,是曹操在今河北省临漳县建造的一座楼台,楼顶里有大铜雀,台上住姬妾歌妓,是曹操暮年的行乐处。

曹操的铜雀台与“建安文学”

其实,曹操之建铜雀台,并非是为“锁二乔”的。曹操建造铜雀台的本义,是为了彰显武功的。据史实记载,曹操消灭袁氏兄弟后,夜宿邺城 (今河北临漳邺城镇) ,半夜见到金光由地而起隔日掘之得铜雀一只。荀攸言昔舜母梦见玉雀入怀而生舜。今得铜雀,亦吉祥之兆也。曹操大喜,于是决意建铜雀台于漳水之上,以彰显其平定四海之功。除铜雀台外,曹操同时还修建了金虎台与冰井台,即史书中之“邺三台”。

铜雀台(前为金凤台、中为铜雀台、后为冰井台)始建于建安十五年(210年),此时已经是赤壁之战的两年后了。传说中的“邺三台”,均台高10丈,有屋百余间。

“邺三台”建成后,曹操命长子曹丕登台作赋,曹操的次子曹植也不甘示弱,援笔立就,也写下了《登台赋》一篇,文采更甚乃兄:

从明后而嬉游兮,聊登台以娱情。见太府之广开兮,观圣德之所营。建高殿之嵯峨兮,浮双阙乎太清。立冲天之华观兮,连飞阁乎西城。临漳川之长流兮,望园果之滋荣。立双台于左右兮,有玉龙与金凤。连二桥于东西兮,若长空之蝃蝀。俯皇都之宏丽兮,瞰云霞之浮动。欣群才之来萃兮,协飞熊之吉梦。仰春风之和穆兮,听百鸟之悲鸣。天功恒其既立兮,家愿得而获逞。扬仁化于宇内兮,尽肃恭于上京。虽桓文之为盛兮,岂足方乎圣明。休矣美矣!惠泽远扬。翼佐我皇家兮,宁彼四方。同天地之矩量兮,齐日月之辉光。永贵尊而无极兮,等年寿于东王。

其后,曹操、曹丕、曹植、王粲、刘帧、陈琳、徐干、蔡文姬、邯郸淳等,经常聚集在铜雀台,用自己的笔直抒胸襟,在铜雀台上掀起了中国诗歌史上文人创作的一个高潮。由于其时正是汉献帝建安年代,故后世称为“建安文学”。

杜牧的“东风”唤不回

但是,杜牧仍然为江东的孙权与周瑜捏了一把汗:假如东风不助周瑜一臂之力,一把火烧跑了曹操,那场战争的胜负恐怕就要改写;如果真让曹操赢得了胜利,那江东二乔的幸福难保,肯定会被曹操捉到北方,关进铜雀台了。

由一件残兵引发的思考,他最关注的就是那场大火了。如果不是“火烧赤壁”得逞,孙、刘联军与曹操之间,输赢还真难料。所以,幸运的周郎应该感谢那场适时而至的东风。不仅仅是周郎,就连大乔、小乔也该对风遥拜,让她们免遭凌辱。

诗中的大乔、二乔两位女子,并不是平常的人物:大乔是东吴前国主孙策的夫人,当时国主孙权的亲嫂,小乔则是时为东吴军主帅周瑜的夫人。东吴不亡,她们是绝不可能被曹操虏走的;如果连她们都受到了凌辱,那肯定是东吴不保之后的事了。

所以,诗人用“铜雀春深锁二乔”来描写在“东风不与周郎便”的情况之下,曹操胜利后的骄恣和东吴失败后的屈辱,这是从细处入手。英雄美人,战事家国,是连为一体的,这样的构思与写法,可谓是神来之笔,比起直接写战败的后果,更能发人深思。

杜牧通晓政治军事,对当时中央与藩镇、汉族与吐蕃的斗争形势,有相当清楚的了解,并曾经向朝廷提出过一些有益的建议。但是,当权者却偏听偏信,不纳其言,还无故遭贬,内心无怨,那是不可能的。

杜牧所生活的时代,早已没有了盛唐的荣光,安史之乱之后的唐朝,国家和人民一同遭受了很多苦难。所以,诗人在发思古之情时,同时也在关照现实,希望能挽救国家于危难之中。

结语

有一点读者或许感到困惑,通晓军事的杜牧,为将周瑜在赤壁之战中取得的巨大胜利,完全归功于偶然的东风呢?他之所以这样地写,其真实用意恐怕还是要借史事以吐其胸中的抑郁不平之气。因此,《赤壁》一诗可以说是一石二鸟,一方面是运用即物感兴的手法托物咏史,点明赤壁之战关系到国家存亡,社稷安危;另一方面,也暗指自己胸怀大志不被重用,辜负了大好“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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