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一些人的时候
想起一些人的时候
这个世界,有各种各样的人,有的人与你有关,有的人真的与你无关。一切靠缘份,一切仿若命运的安排。你见、不见,你爱、不爱,都有冥冥注定。
有一天下午,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人的行走,从我们身边穿过。有些人在脑里留下了,有些人时长日久,慢慢忘记了。突然有一天,忘记的那些人又突然钻了出来,一句话、一张照片、一个回忆、一次微笑、一回关怀,甚至于吓人一跳的念头与梦境,都让人对过去充满怀念。仿佛平淡无奇的生活,因为有了这些人,突然变得那样丰富,令人不胜嘘唏。
蹉跎的日子,令人麻木。有一天,突然有一个电话打入,一位小学的同学自报家门。想了很久,才记起了一张脸。曾经那样熟悉的脸,在很长的时间里,变得那样陌生,等过了很久,当陌生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入,开头还嗯嗯啊啊了一阵,突然记起来了。许多的事,就那样冲破了思想的樊离,变得亲近起来。原来我们生活在城市,有时离故乡也并不遥远。无论你走到多远,总有熟悉的往事,熟悉的声音,将你唤回;无论你干得多好,总有伤心的时刻,伤心的旧迹,要返回来,重新阅读。
记起那些下着大雪的日子,一个小孩,立在天空之下发呆的样子。父母冒着风雪,在外干活,而一个孤独的小孩子,端立天空之下,有些茫然四顾。那副情景,形成了日后我的人生内容之一。也许从人与自然的感应之中,就已注定了以后的气质与性格,总是带有那个冬天的冷峻。后来母亲走了,那个雪天便成了永远的雪天。母亲是在七月走的,七月的天空热得令人窒息,但母亲走的那几天,天突然阴了下来,空气非常清爽,最后还下起了小雨,人们便说母亲贤慧。贤慧的母亲走得安安静静,干干静静,当时并没有觉得,这是人生中的一件非常重大变故,等看着母亲真的入了土,才悲从中来。直到今天,母亲已走两年之久,而几乎每个星期,我都要在梦中与母亲见上一面。母亲只是远远地、淡淡地看着我,有时什么也不说,我便觉得母亲离我是如此之近,仿佛一直坐在我的心头。因此做人做事,便有了些警醒,不敢随便为之。母亲说过的那些话,经历过的那些苦难,为我们付出的那些心血,开始像电影一般,总是慢慢地从心中流过。
生命中最亲最近的那个人真的离我远走了吗?每时,我这样问自己,自己就想摇头。热闹与喧嚣的生活,带给了我们另一种启示,它让我在发呆之时,看到了自己真实的面目。有时,我们是看不到自己的脸的,有时我们根本就不曾想起要看过,但一些人,一些生活中有关与无关的人,自突然的闯入之后,我们才知道,我们原来还曾那样生活过,我们原来走的是那样一条艰难之路,而现在,我们却忘记了当初。很久以来,我沉于另一种危险的情绪,那就是在生活变得越来越丰富越多彩的同时,我渐渐地丧失判断自己的能力。其实许多的表象,在孤独一人时极易明白,只是有些道理,要等到有了沉重的教训之时才能悟得。这因此增长了我在都市生活中的迷失。日后想起来,都成为责怪与悔恨自己的理由。当初那个在雪天之下发呆与瞑想的小孩,究竟长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有天深夜,一位五年未见的旧识突然来到北京,在夜里打我电话,约我相见。等我到他下榻的宾馆时,看到的旧识不止他一个,还有另外三人,都曾经是我的领导。见到我,他们难免要浮夸一通,认为我单枪匹马闯出一条路,在他们看来混得还不错。出了门,我顿时惭愧起来,他们夸的那个人,还是我吗?他们说的那些事,是我身上发生的吗?他们期望的那些结果,会在我日后降临吗?或许是对不可测命运的感慨,我变得越来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那些已成事实的荣耀与梦想。
有一天,当朋友散尽,当欢声已息,我独自踏雪顶风回家,一路上开头啥也没想,等突然想起母亲,想起人生路上许多帮过我的人时,禁不住流水溢出。我何能何德,竟然有那么多老师、同学、老乡、朋友和领导关照关心,从而让我的人生发生了改变,赋予了我别样的生活与另类的阅历。我因此而懂得,世间一定还有另外一些东西,让我们体味到了生命与生活的真正意义。
2005-1-20至21日,北京万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