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磊卖“猪”记：网易考拉，富养的儿子为何成烫手的山芋？
胡赛萌/文
过年杀猪，杀猪过年。
在农业文明的中国，家家户户都会养猪，所以“家”下面是一个“豕”字。“豕为猪”，有猪才有家，才能在过年的时候吃上猪肉馅儿的饺子。
因此，才有那句“要致富，少生孩子多种树，少养孩子多养猪”的农村标语。
01
丁磊卖“猪”
丁磊是大“地主”，他们家当然有猪。
网易的味央黑猪肉，曾是中国互联网大佬酒宴上的一道压轴菜，每年的乌镇互联网峰会，丁磊都会拿出他们家的黑猪肉给大家一起分享。
在饭局上，大佬们吃着味央猪肉，喝着绍兴黄酒，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别提有多开心，那场面比过年还要热闹。
在丁磊和大佬酒酣耳热之际，独孤求败的马云却是一个人在乌镇街头的小馆子里吃面条。面对追上来挑事记者，落寞的马云故作轻松地说：“一顿饭局能打垮我？开玩笑！”
周鸿祎曾问过丁磊，网易为什么要养猪？丁磊说自己属猪，所以比较喜欢小猪佩奇。周鸿祎问他有多喜欢，这位大胖子竟然说“顿顿都有”。
看来，“一口吃不成个胖子”，说的就是丁磊这样的吃货。“顿顿都有”，就是天天过年，这得有多大的家业才能说出这样的大话来？
丁磊既然想要过顿顿有肉的好日子，那就必须再加把劲，把家业再做大一些，于是有了“再造一个网易”的大战略。
在2016年世界互联网大会上，从饭局里出来的丁磊抹着满嘴的猪油说：“我们要通过网易考拉、严选等电商业务，花三到五年时间再造一个网易。”
然而，三年过后，丁磊却要卖掉自己一手养大的这只肥猪。据财新记者从接近交易的人士处得知，阿里巴巴收购网易考拉的交易已经确定，交易对价20亿美元。
杭州本地报纸《钱江晚报》也发文称，“这两天，网易楼下的两头石狮子，被盖上了红头巾，网易的员工说，网易要嫁女儿，这个女儿，便是考拉。”
无风不起浪，看来网易考拉是真的要委身阿里了。当初在乌镇的饭局上，丁磊不给马云吃自家的味央黑猪肉，如今马云却要买下了丁磊的心头肉。
02
富养儿子
儿子长大了就要独立，猪养肥了就得卖掉。
汇源的朱新礼就曾说：“企业要当儿子来养，当猪一样去卖。”
网易考拉就是丁磊的“儿子”，是丁磊立项、力主和力挺的项目，寄托了他“再造一个网易”的期盼。
对于这个“未来的网易”，丁磊相当偏爱，几乎当做“儿子”来养。
在网易考拉，丁磊开了一个“丁磊的好货推荐”专栏，自称“朋友圈里比较可靠的生活小达人”，在上面狂推自己用过的各种产品，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做微商的。
在其他公开场合，丁磊也常常身体力行地为网易考拉背书、站台和宣传，还常戴上印有考拉Logo的围巾四处参加活动，帮考拉促销带货。
他曾对电商团队说，“我卖商品，不是让人骂我、背后指指戳戳的。要么就不做，做了就要做好。”
别人穷养儿子富养女，可丁磊却对网易考拉这个儿子却很阔绰，砸钱、砸资源、砸流量。
他坚信，不计成本地投入才能做出高品质的产品，才能在天猫、京东等巨头的围堵之下突围，“只要网易一直坚持做出满足用户需求的好产品，市场就永远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网易考拉刚起步的时候，网易旗下的产品都为其输过血、导过流，游戏、云音乐、网易新闻、网易邮箱等都曾是考拉的“流量奶妈”。
在丁磊富养儿子的策略之下，网易考拉成长迅速，超过天猫国际，成为跨境电商的NO.1。
据第三方数据分析机构艾媒咨询发布2019二季度跨境电商监测报告称，网易考拉以27.5%的市场份额排名首位，第八次蝉联跨境电商市场份额的第一名。
可是，这个第一名是有代价的……
03
烫手的山芋
网易2019年二季度财报显示，其电商营收同比增长20.2%，毛利率为10.9%。
然而，尽管毛利在增长，但增速却在连续七个季度地下降，2018年三季度的增速为67.2%，到了2019年二季度则只有20%。
2018年第四季度，网易电商的毛利率首次跌破5%，仅为4.5%，而同期网易游戏的毛利率则高达62.8%。如果再扣除税收等其他隐形开支，网易电商基本处于花钱赚吆喝的阶段。
这意味着，蛋糕越做越大，但吃到嘴里的却越来越少。作为吃货的丁磊，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网易CFO杨昭烜也说：“电商要在增长速度和电商盈利模式两者之间找到平衡，而网易的经营理念并不支持用不惜亏损的方式来取得快速增长。”
科技媒体“全天候科技”在“网易的中年焦虑”一文中甚至评论道，“电商业务似乎拖累了整个网易的财报，甚至使得一贯对网易颇有信心的投资人都打了退堂鼓。”
就连丁磊的恩师段永平，也都卖掉了网易的股票，称“丁磊就是个大孩子，那么多钱放他手里不放心。”
更糟糕的是，随着政策监管的加强，整个跨境电商的风口都在减弱，从几万家到几百家，最后可能只有几家能幸存下来，正如当年的千团大战一样残酷。
洋码头创始人兼CEO曾碧波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采访就说，烧钱做大规模让投资人买单的时代结束了。
资本不再追捧，市场更加残酷。对于丁磊而言，网易考拉已然是一块烫手山芋——既吃不下，也握不住。于是，便只能考虑脱手。
当年，商务部不太同意朱新礼的“卖猪论”，汇源没能卖给可口可乐，170亿的港币打了水漂，逼得朱新礼一大把年纪还得顶着太阳去山里种水果。
朱新礼的苦日子，丁磊看在眼里。如果不想过朱老板那种苦日子，那就必须早做准备，该卖的时候绝不能犹豫，不然就夜长梦多。
04
丁磊的阔达
现金、美金、黄金，是过冬的“三套件”。
去年，许多公司取消了年终奖；今年，许多公司开始了裁员。经济下行，就不能盲目地大干快上，必须收缩战线，开源节流。
于是，消费升级的东风没有刮起来，“市场下沉”反倒成了主旋律。
在这样的行业背景之下，“五环外”人群成为香饽饽，拼多多和趣头条也自然而然地成为明星企业。相反，讲品质、论逼格的网易电商，则显得有些落寞甚至是落后。
在电商领域，新零售、新模式、新玩法层出不穷，抖音、快手直播带货；拼多多靠着社交电商强势崛起；京东开源节流，压缩物流成本，探索农业养猪；唯品会艰难转型，发力线下……
反观网易电商，在没有模式创新的情况之下，要想渡过这个冬天，岂非难上加难？
对此，丁磊也曾想过断臂求生。在2019年初，网易进行了一次组织升级和调整，网易严选脱离了邮箱事业部，由二级部门升级为一级部门。此外，还对网易严选、网易味央等业务进行大幅度裁员。
可是，形势比人强，丁磊最终还是没能保住网易考拉这个“富养的儿子”，因为它的确是太花钱了。
网易出售考拉的消息曝出后，资本市场反响热烈，网易股价逆势上涨，而且接连上涨，市值超过百度，成为中国第五大互联网公司。
考拉卖身阿里，表面上看是丁磊“再造一个网易”的战略失败，但这何尝不是一种深思熟虑后地提前止损？
况且，还有阿里给的那20亿美金的“彩礼”，刚好可以作为过冬的小棉袄，落袋为安的丁磊何乐不为？
吴晓波曾说，在他接触过的中国亿万富豪里，丁磊是最快乐的一位。有网友抬杠说，我要有他那么多钱，我也快乐！
在我看来，丁磊的快乐源于他的阔达和通透，该“养娃”的时候绝不吝啬，该“卖猪”的时候也绝不心疼，正如朱新礼所言，“企业要当儿子来养，当猪一样去卖。”
或许正是这份通透，让网易渡过历次劫难和冬天，成为几大门户中活得最好、也最滋润的那一个！
作者：胡赛萌，好果文化创始人，知名评论人，曾在新闻晚报、教育时报，BBC中文网，联合早报等国内外知名媒体发表评论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