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芳:“我对于京剧,是赞成改革的,并痛感再不加以适当改革,必定要没落的”

 我对于平剧,是赞成改革的,并痛感再不加以适当改革,必定要没落的。而首先得把平剧的内容改得适合潮流。技术方面如音乐、如灯光,都得有一番改进。

需要导演

 原来的平剧,只有说戏而没有导演的,演员和舞台工作者如场面也不太听说戏先生的话。但我在莫斯科演出时,每一戏在上演前,都须经过仔细的商讨和严格的排练。那时我们的导演是当时南开教授张彭春(P.C. Chang)。彩排时,张彭春、余上沅和齐如山先生三位坐在台下看着,遇有不合适的地方,马上叫“停下再来”,常有反复排练达五六次的。从演员到场面,谁也不敢不听,就是我也很害怕张先生的。将来的新平剧定要有严格的导演,才会有完整的好戏。

梅兰芳与齐如山、张彭春

减少检场

 此外我们还做了一些小小的改革,如把场面缩到台侧,外加纱笼,如添二胡,以助京胡,如废除饮场、丢垫子,减少检场的在台上出入等等。演《汾河湾》时,柳迎春听说薛仁贵“依旧是与人家看马”,她气得说“哼,你有心胸,有志气”,不是搬起椅子到台口,重重的放下吗?后来他们夫妻俩言归于好了,改成他们各自把椅子又搬回原处,这样不仅免掉了检场,而且也更近人情了。

梅兰芳、马连良之《汾河湾》

 还有薛仁贵听说射死的是他的儿子,就当场晕过去了,这老戏叫“气眼”。原本是由检场的把椅子给移到台中间来,我改让仁贵晕倒在旦角的椅子上。及至柳迎春听她儿子被射死了,也晕过去时,若改在老生的椅子上便平凡了。我让她坐在地上,这动作反而很美,但若老生坐下去便不好看了。

纠正剧情

 又仁贵射丁山,照梆子戏原是仁贵见丁山小小年纪,打雁镖鱼,十分了不得,心想若此儿长大成人,他的两辽王的英名岂能长久?由于这种妒忌心理才射他的。但这样演出国内观众不认可,结果还是用的南山之上下来一只猛虎,为救丁山仁贵才放箭,不想反将丁山射死了。这也可见社会上一般习俗成见是很难破除的。因为国内旧势力大,评剧家们又多对照古本说前人有没有这样做过,而不问我们今天应不应该这样做。我归国后,便把改良过的地方差不多又都给改回来了,纵然有些改革也都是些小的地方,而且只能管我自己的那一部分,别人的我也管不了。

梅兰芳、王琴生之《汾河湾》

身段表情

 外国东西,当然也不会全好,在莫斯科时曾参观某剧场水景,系用四人扯着几匹蓝绸子抖着象征水波。配上灯光,显得小舟一叶波浪间。及至他们看了我演《打渔杀家》,在渔舟上的身段,他们颇自叹不如,说他们那太笨了。

 熊先生曾说《打渔杀家》第一场,桂英在艄后虽系避开生客,但仍应作种种洗杯煮酒等身段,而不应闲着。我在外国演出时恰是那样的。

梅兰芳、王少亭之《打渔杀家》

 但回国后人家说那样演会分散观众对前面的注意,所以我取消了。但今年在天蟾舞台(戏剧节)我演《打渔杀家》的时候我仍是做了一些身段的。

(《星期六画报》1947年第5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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