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敖伦苏木城遗址
【最后的沙陀】
--- 敖伦苏木城遗址 ---
第一次所涉足大草原的“刷保”之旅,严格地来说,涉入内蒙古行政区域并不是第一次,早在两年多之前“使辽”中就曾进入内蒙古。但那一次所到的宁城辽中京,既不是大草原风貌,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蒙古文化”,是草原边缘地带,曾长期属于大辽的契丹文明。而这一次进入的是草原核心地带,深入到了大草原的深处,所以我视此次行程为第一次涉足草原。之所以第一次进入大草原,就选定遥远的敖伦苏木城遗址,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实属偶然。因为同行的朋友要到达的是固阳县,虽然固阳县距离敖伦苏木城遗址尚有130公里, 如果在晋中,这段距离足以穿越五座县城了,但是这广袤的大草原上,这点距离不算什么,多走了几步而已。
其实,在我看来,敖伦苏木城遗址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历史意义,就像我到这里并没有什么特殊原因一样。虽然在草原历史上,敖伦苏木城是个不小的地理坐标,据说是仅次于元上都的一座大城市,但它既不是中国历史的核心现场,也不比中原历史上的城池重要而悠久。
敖伦苏木城,是蒙古语的音译,意思就是“庙多的地方”,被写作多种名字,比如阿伦索木城或者敖伦索木城等等,这个遗址也是“国保”中较为罕见的直接以音译名字著称的一个。按照惯例,一个遗址是以它所在的最小一级地名命名的,这个“最小一级地名”一般情况下是行政村,甚至是自然村。敖伦苏木城遗址所在的地点,属于内蒙古自治区达尔汗茂明安联合旗达尔罕苏木(乡)毛都坤兑嘎查(村),它应该叫“毛都坤兑嘎查遗址”。当然了,某个遗址的性质直白明了,也可以直接以本名著录,比如咸阳城遗址。
在起伏有序的茫茫大草原上,敖伦苏木城显得很壮观,苍凉空旷,极具视觉冲击和感染力。整个遗址呈基本规则的长方形,完全按照中原城市棋盘状格局设计;东西宽约千余米,南北纵深约六百米,城墙轮廓清晰,遗址区内遍布大小规格的夯土基台,数以百计,各个基台遗址上多有墁砖,很多墁砖甚至还整齐完好。
这主要是因为它地处偏远的塞上,除了牛羊的践踏和风雨的洗礼,基本没有什么大规模的人为糟蹋(盗掘只是挖坑打洞,不会整体拆除),而且它的历史很短,从忽必烈至元二十(1283)年建造算起,满打满算也就七百年。
敖伦苏木城是蒙古草原汪古部的行政中心,至大三(1310)年汪古部的首领术安被元武宗授爵赵王开始叫“赵王城”,公元1368年蒙古人被朱元璋赶回了草原,敖伦苏木城的末代赵王汪古图投降了明朝,而后整个部族被迁散,敖伦苏木城被遗弃。
之后,在明朝期间,敖伦苏木城一度被阿勒坦汗启用修复作为夏宫。到清代修建百灵庙和达尔罕王府时,拆去了敖伦苏木城的大部分建筑材料,自此,敖伦苏木城被彻底废弃,淹没在历史的云烟中。
公元1927年,由近代著名的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为首,由瑞典、德国和中国共同组成“中国西北科学考察团”来到内蒙古,中国队员黄文弼发现了该遗址。敖伦苏木城遗址始为世人所知,但其产生的影响主要是宗教意义的,因为这里有较大型的景教遗址。
实际上,我们对这个草原“汪古部落”并不陌生,只是不知道它的细节。这个汪古部很多时候会被提到,当我们搞不清它的来历时,就不上心记它了。
汪古部是个“大杂烩”,里面有西域各种族人,但其核心是沙陀突厥,也就是晋王李克用的族群。唐初他们就归附了唐朝,贞观皇帝做老大,他说打谁,大家一起上,这个沙陀就很卖力,所以立了不少功,天可汗自然也给他们不少好处。
到唐后期,唐懿宗咸通十三(872)年,晋王他爹牛的蛋疼,和唐军叫板,结果被打的人地皆无,带着晋王就是跑到了这个汪古部躲避的。后来,唐朝实在弄不过黄巢,才把晋王叫出来。好在晋王比他爹孔武而仁义,总算混了一份家业。
由晋王复活的大唐,虽然没有支棱几年,但是接着的大晋、大汉和小大汉(北汉)都是沙陀人搞来的小朝廷,一直又支棱到“小大汉”被赵晋王灭掉,这才安宁。留在草原上的那部分沙陀人依附于大辽。
到女真人发威,一股脑儿把大辽大宋全搞掉后,这伙沙陀人就投靠了大金,给完颜家看守门户(界壕)。此时,他们就叫“汪古部”了,这个名字是辽国人起的。
汪古部最风光的命运是抱住了铁木真的大腿,当铁木真崛起时,汪古部的首领阿剌兀思狠赌了一把。这个阿剌兀思就自称是晋王后裔。
当时铁木真虽然逐渐充血,但远未满格,阿剌兀思他就看中铁木真能发达,果断地和铁木真结盟,干掉了当时草原最强大的乃蛮部,最后还把自己负责守卫的金界壕送给铁木真,把铁木真的血条充了个满满实实,铁木真许诺汪古部世代为王。
铁木真说到做到,从此汪古部就一直随着蒙古人的征服飞黄腾达,他们代代是铁木真黄金家族的女婿。鼎盛时期一度控制了今天的大部分内蒙古区域,甚至包括晋国、秦国和赵国的北部地区。
从阿剌兀思到汪古图,前后经历北平王、高唐王、鄅王、赵王等18代王爵,共娶到包括铁木真和忽必烈女儿在内的蒙古公主16人。黄金家族一般不和外族人通婚,但是对汪古部的女人竟然网开一面, 先后有5个汪古部的女人嫁到黄金家族,虽然嫁过去都不算核心人物,但也风光无限,其中就有晋王甘嘛剌的妾妃。
其实,在汪古部首领中,至少“刷保”的人不是全陌生,比如沽源梳妆楼墓的墓主阔里吉思,大家就很熟悉。这个家伙一人就娶到了大元国的两个公主,真金太子和元成宗的女儿。这还不算,他妈是忽必烈的女儿。看看这货牛不?
敖伦苏木城,曾经是草原丝路上的一个中心站,随着蒙古大军的一连串征服,东西方交流很频繁。敖伦苏木城不光是汪古部的私人王府,同时也是大元国政府的德宁路治所在地。
其中,宗教交流比较显著,敖伦苏木城遗址区内,发现有各种宗教庙堂遗址,而景教这个教派的遗迹尤显珍贵。大部分情况下,世人不断地考察敖伦苏木城遗址,主要就是着眼于研究景教。
铁木真自己什么教都不信,但他不管别人信教,对各教都很宽和,允许它们自由传播。长春子丘处机屁颠屁颠跑到草原找他唠嗑就是代表,铁木真答复他是,你想咋整就咋整。到后来,大元国信奉萨满教,但对其他宗教也还宽容。
在敖伦苏木城遗址周边,附属有不少的古墓葬,这些墓葬的内容,连同遗址区内的很多宗教遗迹,引起了宗教研究者的强烈兴趣。
只是因为时间有限,我没有拍到这些墓葬遗迹。
寻访敖伦苏木城遗址,更多的是为了看看草原,尽管季节不对,没有想象中的草原景致,但运气还算不错。在临近数九的季节里奔赴大元国,连续六天都气象温暖,蓝天寥廓。出固阳城向北, 沿211省道一直疾驰,道路平坦,车辆很少,既没有测速,也没有收费,油门任意踩,最高时速达到了170每。
更善解人意的是,敖伦苏木城遗址就在大路边,一目十里的可见度下,老远就看到了敖伦苏木城遗址的路标。遗址保护栏杆顺大道围护,大门内建有一排看守房。但无人值班,茫茫草原,找人无望,只好翻越栏杆。遗址区内还有一道铁丝网无法翻越,只好顺着铁丝网一直往里走。
遗址区很大,远远就能看见蓝色天际下,白亮闪闪的“国保”标志碑,和高低不一的城墙遗址,其苍莽的景象极具感染力。若换文青站这里,不知道会怎么激动。
“刷保”看重的是亲临现场的经历和感受,至于破砖烂瓦、残台破墙,看多少又能如何。转来转去也就遗址区的西北角一隅,捡几块陶片留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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