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职的时候，大家都成了诗人
一
“十三年，弹指一挥间。从青春年少，到两鬓染霜。再见，西家!”
又一位前同事离开了西家，在群里和大家知乎一声，顺道祝大家新年快乐。
在西家，16年的走了，10年的走了。所以，13年的也会走，一点也不意外。
同事们群里调侃，13年莫非是个坎?因为有两个13年走了，还有一个今年是第13个年头。
隔三差五换工作的老许，无法理解我们这些一众人等如何在一家单位里从少年到了白头，就像我原来无法理解，都白头了，为什么还要离开一样。
陆陆续续的，我熟知的同事，老板相继离开了，当然也包括我。
昨天，躺在床上掰着手指数数离开的同事，才发现两只手竟然不够用了。
不知道他们离开的详尽理由，更多的时候，是从他们"my last working day"的邮件中得知他们即将离开的消息。
无一例外，大家都很用心的写了一篇告别词，职业，庄重，得体，礼貌，却饱含深情。
二
没离职之前，自己很不屑读到这样的离别感言，觉得假惺惺，毫无诚意。明明自己铁了心要走的，明明要去奔了好前程，何苦作践自己，发一份言不由衷的感谢词。
有一段时间，公司离职的人一波接一波，我经常期待一份大快人心的离职宣言，比如说：“操你大爷地，西家，滚你妈逼的上司，永不再见!” 。
而，只有这样的辞呈，才足以饱眼福，让人大快朵颐的同时血脉喷张。
走了，明明是是因为不爱了，失望了，或者移情别恋了。就别自欺欺人，扭扭捏捏，写一堆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
可惜，在我决定离开之前，终究还是没有读到这样一篇脍炙人口的离别信，甚是遗憾。
同事鼓动我:你哪天走的时候，冲上去给那个经常给你穿小鞋的老女人两巴掌，或者一口唾沫星子，我负责全程录像，外加剪辑发布。
这样我就解恨了，也出名了。
离开西家的那天，我却没有那么做。不是没有勇气，是没了那心思。
10年的光阴，从少女熬成了少妇，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一树，就连冷冰冰的旋转入户门都变得亲切起来。
踏出了这个院子，从此再无瓜葛。
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快乐和痛苦，那些长长久久的记忆，终究会随着你的离开，慢慢变得寡淡，直到没了踪迹。
或许，就这么永不相见了，所以，就舍不得诅咒了。
然后，和别人一样。写了一篇“my last working day”，点了发送按钮。
怅然若失的滋味，记忆尤新。
三
老头离开西家那年，是他在西家最不得意的日子。
有一天，我从楼下坐电梯到他办公室签字。末了，他说:“我要离开了，月底是最后一天。”
“好的，我记住了。记得去吃你的散伙饭!” 我试图嘻嘻哈哈，好藏起自己的不舍。
老头来西家的时候，也是意气风发，青春年少。16年，他做过产品专家，做过一线销售，当过区域总监，等他离开的时候，也已青丝变白发，还带上了眼花镜。
所以，我叫他老头。虽然他一点也不老。
四
去西家面试的时候，是个冬天，格外的冷。
老头穿个黑色的棉袄坐在我对面，一脸疲倦。他问的问题，我大都答不上来，甚至忘记了自己曾经投过简历。
走了狗屎运，竟然被老头相中，录取了。
熟悉之后，我问他:“你咋相中了没有经验，没有颜值的我?”
他回:“王八看绿豆呗!”
“哈哈，那我肯定是绿豆啦!”
大家哄堂大笑，说我没大没小。
之后，部门来了很多人。有司机大腚，有销售，男的，女的。
我们一起上班，一起吃饭喝酒，一起K歌跳舞，一起扯皮，一起各种疯。
“你就像办公室的一束阳光，所以我想回来。” 孙哥哥总是这么和我说。
“你们就像我的家人，老头是家长，你们是兄长姐妹。”
老头被升职走了，去了北京。
他走的前一晚，大家去K歌，然后和他拥抱。
他的办公室空荡荡的，令人心碎。
帮他打包东西的时候，我和大腚偷偷留了一张老头的照片，想起他的时候，大家就打开柜子取出来看看。
新的老板上任了，不是老头的画风。
他不喜欢和我们一起吃饭，也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聊天，他只是我们的上司，和家人无关。
司机王大腚不喜欢赖在办公室了，孙哥哥也懒得回来。
而我，也不想做小太阳了。
“我们都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在我决然离开他们，去北京陪老头的时候，孙哥哥意味深长的说。
一年多的销售总监，老头意气风发，披荆斩棘，战功赫赫。
一年后，一场政治风波，一纸调令，老头走了。
这次，不能带上我。
老头履新的地方，在楼上，和我隔着5层楼的距离。
没有了熟悉的老头，没有了熟悉的大腚，没有了熟悉的他们，一切都是新的。
女老板总是面目狰狞，同事大都了无生趣，工作一直枯燥冗杂。
除了离开，没有别的念想，虽然前路茫茫，不知身往何方。
老头要走了，在我的意料之中。
他也发了一份长长的信，说感谢我们，感谢西家，他会想念大家，后会有期。
那时候，我觉得，他写的是真的。
他会想我们的，就像我们想他一样。
纵使后会无期，他也在我们的回忆里，那些快乐，与他相关。
五
我离开西家的时候，已属了无牵挂的日子。
大腚在遥远的山东，欣欣在千里之外的西安，孙哥哥早已另立门户，熟悉的人已经悉数散场，各自安生立命。
走了，原本以为可以洒脱的挥挥手，道一声各自珍重。
才发现，就算没有人让你留有念想，你依然难以割舍。
舍不得曾经的青春年少，舍不得过去的林林总总。
所以，当你在键盘上敲下“my last working day”的时候，原本是和过去的自己的做个告别。郑重的，不想丝毫马虎。
莫问前路茫茫，又将身往何处，此刻，你只想做个诗人。
这样，就可以好好的缅怀一段过去。
“从青春年少，到两鬓染霜”，13年，于谁，都是一段很沉重的日子。
就此别过，各自安好!
禾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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