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夕照深秋雨(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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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真公主对王维刮目相看,请王维入席,坐在宾客的上首。
席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王维进退有度,温润如玉,赢得了满座宾客的欣赏。
特别是玉真公主,有意无意间,一再对王维瞩目。
宴席结束,王维回到客栈。只见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床前,似在地上铺了一层水银,格外明亮。
王维倚在窗前,思绪万千。
在歧王的引荐下,他终于认识了玉真公主,并引起了玉真公主的赏识。
他明白,这意味着他已进入长安贵族阶层的圈子。
但他并不羡慕贵族的生活。他隐隐感到,贵族钟鸣鼎食、烈火烹油的繁华生活之下,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难言之隐?歧王如是,玉真公主不也如是么?
因此,他真正憧憬的,是和心上人琴瑟和鸣,朝朝暮暮,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一缕秋风吹过,他随口吟起了东汉末年的古诗《行行重行行》。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倚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璎珞姑娘,不知此刻的你,是否也像我思念你一般,在思念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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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考的日子,倏忽易逝。转眼之间,已是公元720年春天。
这年的科举考试,诗题是《清如玉壶冰》,相当于试律诗中的命题状物作文。
王维文思泉涌,才思敏捷,不到一炷香功夫,就已吟成一首《赋得清如玉壶冰》。
玉壶何用好,偏许素冰居。
未共销丹日,还同照绮疏。
抱明中不隐,含净外疑虚。
气似庭霜积,光言砌月馀。
晓凌飞鹊镜,宵映聚萤书。
若向夫君比,清心尚不如。
在王维笔下,玉壶之冰有了霜一样的坚贞和月一样的高洁,令考官大为赞赏。
王维的才华,加上玉真公主的举荐,毫无悬念的,王维轻松点为解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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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得解头,意味着在求取功名路上跨出了成功的一步。下一步,就是公元721年春天举行的进士考试了。
自15岁离开家乡,王维已有五年没有回过老家。期间偶有书信往来,王维都是报喜不报忧,以免母亲担忧。
如今中了解头,他决定收拾行李,立即回家。一则向母亲禀报喜讯,二则向母亲禀报向崔家提亲一事。
人逢喜事精神爽。王维快马加鞭,星夜兼程,不出几日,就回到了山西运城。
母亲虽已年近四十,但依然眉清目秀。弟弟妹妹们几年不见,都长高长大了。特别是小他一岁的王缙,身高已和王维相仿。
母亲仔细端详着离家五年的儿子,喜不自禁,说:“维儿,一路累了吧?快坐下来好好歇歇,给娘讲讲你在京城的经历和见识。”
弟弟妹妹们也团团围在王维身边,期待听大哥的故事。
于是,王维从头讲起,先讲初到长安时的所见所闻,再讲崔兴宗、祖自虚等莫逆之交,再讲歧王、玉真公主对他的提携,最后,他将话题停在了璎珞姑娘身上。
“娘,崔兴宗有一双胞胎姊姊,名叫璎珞,温柔贤淑,蕙质兰心。儿在崔府一见后,再也难以忘怀。若母亲为儿择妇,儿非璎珞不娶,请母亲成全。”
“维儿,世间之事,皆随缘而动,姻缘也是如此。我儿既然心有所属,自可斟酌去办,娘自然相信我儿眼力。”
“多谢母亲成全。”
“太好咯,大哥要提亲咯,我们家要办喜事咯!”弟弟妹妹们无不拍手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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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宜迟。
崔母忙请人预备礼物,并在大红庚帖上写下王维的姓名、排行、生辰八字,向崔家提亲。
崔家那边,崔兴宗已向父母透露过王维对璎珞的心迹,崔老爷和崔夫人自然十分欢喜。
因此,接到王家的提亲时,崔家并不意外。他们也将璎珞的姓名、排行、生辰八字等交与媒人。
天遂人愿,王维和璎珞的八字十分相合,乃大吉大顺之婚。
于是,两家约定,先订婚,一年后择吉日完婚。
当双方父母在忙着提亲的各种繁文缛节时,王维和璎珞借着崔兴宗这一“红娘”,悄悄地鸿雁传书。
王维寄给璎珞的是一首题为《寒食城东即事》的诗。
寒食节在清明节前一二日,为纪念春秋时期晋国忠臣介子推而设。起初是禁烟火、吃冷食,到唐代时,逐渐增加了祭扫、踏青、秋千、蹴鞠、斗鸡等风俗,俨然成了一个青年男女游春的节日。
王维在诗中写道:
清溪一道穿桃李,演漾绿蒲涵白芷。
溪上人家凡几家,落花半落东流水。
蹴踘屡过飞鸟上,秋千竞出垂杨里。
少年分日作遨游,不用清明兼上巳。
聪颖如璎珞,自然明白,王维表面在写长安城的少男少女们在寒食节这天嬉戏游春的盛况,其实是委婉表达他渴望和她结伴同游、双宿双飞的心愿。
于是,璎珞展纸磨墨,写下了初唐诗人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中的名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王郎,今生今世,无论你在哪里,璎珞都愿一路追随,陪伴左右。”
收到璎珞的回信,王维激动万分,迫不及待展信细读。
看着璎珞娟秀的笔迹,王维耳畔仿佛又响起了璎珞那银铃般的清脆笑声。他将信纸轻轻折好,放在枕畔,拿起床头的琵琶,情不自禁地弹起了璎珞曾经为他弹奏的《阳春古曲》。
“璎珞,我俩因此曲而结下一生的缘分。从此,此曲只为你一人而奏。”
在悠扬的琵琶声中,王维幸福地笑了。他根本没有料到,他和璎珞的缘分,将面临巨大的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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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吕瑜洁,浙江绍兴人,毕业于厦门大学历史系。
2017年1月,出版亲子教育畅销书 《我的心里住着一个孩子——写给女儿们的50封信》,在京东教育类书籍中排名前十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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