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园地】第214期‖蒲银富（渭南）：散文《秦岭深处有人家》

散文《秦岭深处有人家》

文/（渭南）蒲银富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叶，我们一家随着父亲工作调动，从渭北高原来到秦岭山中。

那年我刚刚十二岁，正处在似懂非懂的少年时代，第一次坐火车攀越秦岭，行驶在向往已久的宝成线上，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秦岭山脉，山山相连，云遮雾绕，峰峦叠嶂，奇峰耸立，让我见识了大山高峻伟岸的雄姿，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还有那似乎钻不完的隧洞，经过一路风尘苦旅，我们在双石铺这个名不经传的小站下车，从此，开启了我们大山深处的人生岁月。

（网摘侵删）

父亲所在的单位，是一座地处秦岭南麓深处的三线军工企业，生产液体火箭推进剂，代号：“752”，学名：偏二甲肼，是 0 6 7火箭发射试验基地的配套项目，对外称：宝鸡市一五五号信箱，很有些神秘感。

因受岭南地形地貌的限制和战备的需要，父亲单位的生产区和生活区，星罗棋布地分散在在一个狭长的山沟里。我们的父母，每天迎着朝阳上班，踏着落日的余晖下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那里工作、生活，为祖国的军工生产奉献自己的力量。

（网摘侵删-作者描述的居住地方就在图中“丰禾山”的左侧；文中的小峪河与嘉陵江便在图中山脚下会合）

我们的生活区坐落在小峪河畔，县城通往唐藏镇公路旁边的山坡上。那里依山傍水，山清水秀，远离城市的喧嚣和嘈杂，生活在一个宁静祥和的环境中，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俨然一个世外桃源。

春天是一个如诗如歌的季节，春天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万物复苏，大地散发着勃勃生机。春天的岭南是美丽的，风很柔和，空气很清新，满山遍野的杏花、桃花，还有许多不知名的野花，五彩缤纷，百花争艳，美不胜收；田野地坎、山坡上野菜比比皆是，有野蒜（当地人叫“小蒜”）、苜蓿、荠菜、竹笋、香椿芽、蕨菜（当地人叫“鸡娃菜”）等，各种各样的野菜不仅让我们品尝了新鲜野菜的美味，同时还丰富了我们春天餐桌上单调的菜肴品种，让生活平淡而幸福。可谓是：山花馨香开满山，野菜蓬春溢田湾。

记得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我兴致勃勃地来到山坡上挖野蒜，准备包饺子尝尝鲜。正当我沉浸在挖野蒜的喜悦之中，突然看见，在我上方的草丛里盘踞着一条硕大的菜花蛇，吓的我不由地往后退了两步，却又发现在我脚下不远处，还有一条菜花蛇盘附在山岩上，当时吓了一大跳！说时迟，那时快，撤！挖野蒜的活计干不成了，逃命要紧！

回到家后，好半天才喘过气来，却心有余悸，心想，多亏我跑得快，否则，小命不保！后来，我为此请教了长辈：我一天之内，就碰见了两次蛇？春天里咋会有这么多蛇？老人告诉我说道：“这就是二十四节气中的“惊蛰”，惊蛰反映的是自然生物，受节律变化而出现萌化生长的现象，也是所有冬眠生灵苏醒的节气。所以惊蛰过后，它们就出洞穴了，自然春耕也就要开始了。”我虽被蛇给惊吓了一跳，但通过这件事却长了学问，也算惊有所获。

夏季的岭南，因秦岭山脉阻隔南北，因此岭南岭北景观和气候骤然不同，也存在一些差异。岭南的气温相对比北方凉爽湿润些，且秦岭深处还是个避暑的好地方，每年夏天许多人都会来山里避暑。那个季节的山里有很多野果子：羊奶子、山杏、山桃、酸枣及野生草莓，当地人称作“瓢儿”等，每每想起，嘴里还会有一种酸甜生津；总之，山货品种很多，可谓是，品尝山珍野味，让你领略不一样的感觉。

（网摘侵删）

盛夏时节，烈日炎炎，让人汗流浃背，心烦气躁之时，来到清澈见底的小峪河边，投入清凉的河中畅游一番，是何等的凉爽和奔放，让人流连忘返。少年时代，每当盛夏来临，同学们成群结队不约而至来到小峪河畔，在河里嬉戏、追逐，无拘无束，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忘记了烦恼和忧愁。在小峪河畔养成的戏水爱好，让我从此爱上了游泳这项运动，成为一生的挚爱，乐此不疲。

记得一天下午放学后，有位同学提议：“杏熟了，咱们摘杏去吧！”于是大家积极响应：好！大家回家准备好面袋、小竹筐，一路跋山涉水，来到杏树林。

我是第一次进山采摘野杏，心里既兴奋又好奇，当我们走进杏树林，映入眼帘的是：硕果累累的黄杏压弯了枝头，树下掉落了许多熟透的山杏，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酸甜果香，真是香气四溢，等待着人们来采摘。我迫不及待地摘了一颗黄杏放进嘴里：酸甜可口，汁甜肉厚，口齿留香。所有大家那天都是满载而归，个个吃得开心。虽然进山摘杏的往事已经过去四十余载，但那快乐场景至今记忆犹新，每每想起山杏那酸甜可口的味道，一股酸酸的感觉便涌入唇舌间，让人回味悠长。

（网摘侵删）

秦岭的秋天，是一年中最绚丽多彩的季节。秋高气爽时，天高云淡日，正是赏秋好时节，迎着凉爽的秋风，我们走进秦岭深处，只见那满山遍野的红叶随处可见，那株株黄叶、红叶、绿叶装扮着山坡，可谓是五彩斑斓，层林尽染。经过雨水的冲刷，红叶会显得格外娇艳，天地仿佛一体，在飘渺雨雾的时隐时现中，给人一种身临仙境的感觉。

当你游山玩水疲惫之时，坐在山涧的青石上歇歇脚，养精蓄锐；当你口干舌燥时，捧起山涧的泉水喝一口，一种甘甜清爽直沁肺腑，全身有种说不出的畅快；当你饥肠辘辘时，摘点野果子充饥，有五味子、猕猴桃、野葡萄等，顿时精神焕发，继续砥砺前行。

（网摘侵删）

岭南的冬季，虽然没有春夏秋那样五彩缤纷，但别有情调。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们这些生活在山区的孩子，每当冬季来临，上山砍柴成为一项不可或缺的劳动。

上山砍柴是一个充满艰辛和富有成就感的体力劳动，出发前准备好劳动工具：斧头、绳子、军用水壶、馒头咸菜等；约好几个发小结伴而行，彼此在路上互相照应。

我们上山砍柴时，有时候走的很远，来到人迹罕至的大山深处，那里还处于原始森林状态，使我们看到了平时很难见到的自然景观。那里山高林密，古木参天，遮天蔽日，森林中根本没有路，我们小心翼翼地行进在树林中，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植物和自然生态，我深深地被茂密的植被和多样化的树木所吸引，感受着原始与大自然呈现出的无穷魅力！

冬季里，不间断地上山砍柴，日积月累，我家的柴火堆积攒了不少，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柴火，我很有些成就感。在那个物资匮乏、日子清贫的年代，那一大堆柴火能给父母省下一笔不小的开支，我也因此受到父母、邻里的赞夸！

每次上山砍柴，我们都要淌过小峪河，进山时身轻，回来时负重前行，常常大汗淋漓，当淌过冰冷刺骨的河水时，就会刺激腿部血管，经年累月，诱发了我的静脉曲张疾病，若干年以后，因静脉曲张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不少痛苦，不得已到省城医院做了手术，这也许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成长过程中所必须承受的苦难吧！

记得七十年代冬季的一个傍晚，我从外地求学归来，火车到达双石铺车站时已经很晚了，我和一个刚下车认识的朋友结伴同行，走到他家附近时，他邀请我到家里休息一会，等天亮了再走，我归心似箭婉拒了他的好意，独自一人继续前行。

公路上冷冷清清，看不到行人，也没有过往的车辆；山区冬季的夜晚显得格外寂静，我迎着刺骨的寒风行走在夜色之中……走着走着，我感觉身后有异样的声音，转身回头一看，啊！一头深灰色的野狼尾随着我，顿时吓出了我一身冷汗，毛骨悚然，一时不知所措？硬拼！未必能打过野狼！无法回避，只有直面，我赶快从路边捡起一块石头，作为武器防身自卫。野狼离我约七八米远，让我异常得惊恐，我走，它也走；我停，它也跟着停；我们就这样不远不近的对峙着，它那绿幽幽的眼睛闪着饥饿的凶光，让我感到了恐惧和绝望，只好唱着歌曲给自己壮胆继续前行……

当我们走到村口时，我大声呼喊：“有人吗？”有一户人家听到我的呼叫，开门出来观看，屋内的灯光照射出来，才吓跑了野狼，把我从恐惧和绝望中拯救出来。当我回到家里，看着父母慈祥、亲切的笑容，百感交集。

（网摘侵删）

在秦岭山中生活的岁月，正是共和国三线建设如火如荼的年代。我们的父辈，当年抛家舍业，离开自己的家乡，离开舒适、优渥的城市生活，不远万水千山，来到贫瘠、封闭、落后的秦岭山区，开始了艰苦卓绝的三线建设创业历程。

作为三线军工企业的子弟，我们耳闻目睹了父辈艰苦创业的历程：他们栉风沐雨，风餐露宿，肩扛人挑，用艰辛、血汗和生命创建了三线军工企业。正是他们这一代人默默无闻，艰苦奋斗，无私奉献，铸就了共和国今日的辉煌。

如今，五十多年过去了，我们父辈艰苦创业的故事已成如烟往事，他们当中的许多老人已经离我们远去，我们将永远铭记那段峥嵘岁月。

我家在秦岭山区生活了近二十年，在那里度过了我的少年时光，这段人生岁月给我也留下了难以忘怀的记忆。

     作者简介：蒲银富，生于三年困难时期，籍贯陕西千阳，现居渭南。改革开放初期在三线军工企业参加工作，现已退休赋闲在家。闲暇时光，用文字倾述对人生、社会的感悟，偶有作品在多家公众平台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