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近山病情恶化不想截肢,韩岫岩用冒险治疗的办法,成功创造奇迹
韩岫岩回到了特护病房,王近山声音虚弱地向她追问:“到底出什么事了?我想知道实情。”
“我……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她低下头尽量躲开王近山的目光。王近山看到韩岫岩的眼里闪着泪花,“你为什么在哭?我告诉你,我不希望被蒙在鼓里,我必须知道实情!去把钱部长他们找来!”
王近山已经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他的语气逐渐强硬了起来。韩岫岩希望能够安慰王近山,她含着泪水拼命摇头,“你放心,会有办法的。”
王近山不容置疑地追问:“不用你说,你只要回答我的问话就行了。我的伤口恶化了?要截肢了?你们拿不出办法了,是吗?”其实,这种不需要别人说,只需要对方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的习惯,一直成了王近山的工作风格。
韩岫岩仍然试图劝慰王近山,“截肢能保住生命。”
王近山从韩岫岩的劝慰中印证了自己的判断,他抿住嘴,一声不吭。韩岫岩面对王近山的静默,有些害怕了,她改口说道:“不是这样,我说的不对,我说错了。”
王近山眯起眼睛,锐利地瞄着韩岫岩,“你没说错,我已经知道了真相。你如果再编,那就该是真的说错了。去…你去把张高叫来。”
很快,张高随着韩岫岩来到王近山床前。王近山屏住伤痛,坚决地命令张高:“从现在开始,你就守在我身边,你的枪放在我的旁边,如果有人要锯我的胳膊,我就枪毙他!如果我昏死过去了,你就用它来保住我的胳膊!再不行就调部队把我抬回去!”说完这些话,他看了看张高摆放在自己床头的那把驳壳枪。张高双脚磕出一声响,像接受了军令那样敬礼答道:“是!”然后,像一尊铁塔立正站在王近山的床边。
韩岫岩赶紧向王近山解释:“首长,部长马上就来,他们一定会救你的,韩大夫他们都是最棒的医生…”
王近山并没有刻意去吓唬谁,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进行自我保护。他虚弱地回答韩岫岩:“这个我当然知道,从来不怀疑……但是,我不能没有,不能没有手啊……”王近山声音越来越低,由于炎症和高烧使他逐渐陷入了昏迷。
韩岫岩慌乱无措地向病房外跑去,一改往日的纤弱和文静,直冲进了办公室,质询起参加会诊的医生们:“你们告诉我,难道真要截肢?真的只有截肢这个唯一的办法了吗?”
詹大明惊诧地看着韩岫岩,“因为这是控制伤口恶化最有效的办法。”“但是那样做,他就没有胳膊了!”
“如果必须在保住生命和保住胳膊之间做出选择,你说应该怎么办?”大家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反问韩岫岩。
韩岫岩情绪非常激动,她几乎是连哭带喊地说:“既要保住生命!也要保住胳膊!”
钱部长心力疲惫,痛苦无奈地说:“小韩同志,我何尝不是和你一样,希望近山能有个两全的结果?可是,我们不能感情用事,要讲科学。有的时候,鱼与熊掌是不能兼得的。我绝不能看着他死去,我不能冒这个险!八路军需要他,129 师需要他,战士们更需要他,战场上应该有他,我们必须首先保住他的生命!”
韩岫岩擦去脸上的泪水,慷慨激昂地争辩:“八路军需要他,是因为他能打胜仗;129 师需要他,是因为他保护了129师的安全;战士们需要他,是因为他能带领他们赢取胜利!我们都知道生命对一个人是多么重要,但是对于一个上战场的人来说,健全的肢体更重要。如果上不了战场他就比死了还要难过,那样的痛苦会折磨他一生一世。我们眼前就有一个例子,四病区李海龙的双腿因为战伤被截肢了。不错,我们的确保住了他的生命,可是我们永远都无法帮他解除他没有了双腿的内心痛苦,这种折磨谁能替代他?”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韩岫岩慷慨激昂的发言,并且认真地感悟其中的道理。王文槐站在门口望着韩岫岩,捏紧的拳头微微有些颤抖,他的脸上充满了感激之情。
詹队长站起身,走上前劝道:“小韩,不要太激动,我们现在不是正在商量办法嘛,别干扰部长和韩大夫他们会诊。”
韩岫岩倔强地,“我不同意截肢!”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和从容。
詹队长也急了,“那么,难道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不截肢?你说怎么办?看着他伤口恶化,看着他死去?”
韩岫岩看了看平日疼爱自己并关心和教育自己的叔叔韩佐然,似乎希望从叔叔那些关爱的眼神中汲取支持的力量。她转向钱部长,“我知道有一种办法,曾经有人使用过,而且也有过成功。”
钱部长深思着:“我知道你想说的那种办法,我也一直想应用它,而且刚才我也在想是否冒险试一试。”他说完转眼看看韩大夫,“你怎么看?”
韩大夫摘下金丝边眼镜,仔细地擦拭着,他在进行了周密的思考后,面对大家道:“风险的确很大,经验也不多,但是我从医疗和技术角度考虑过,不是没有道理。目前,我们是两难的境地,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只要认真地准备、细致地操作,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想就应该试试。”说完这些话,他用鼓励的目光望向韩岫岩。
韩岫岩眼神里显露出希望的光芒,她诚恳地向钱部长请求:“部长,那就我试试吧。”部长为能选择出救治王近山的方法,心情也好转起来,“好是好啊,可这样做的风险不可小视呀。”
韩大夫逐渐形成了一条没有办法的治疗办法:“用抗生素和退烧药稳定病情,同时处理伤口。”
“好吧,那就试试。但是,也要做好不成功的打算,同时要为截肢做准备。在他的生命问题上,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绝对不能有任何一点点的闪失!”部长终于做出了决定。
王文槐始终站在门口,但是囫囵地听不明白:“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是不要试着保住我哥的胳膊?”李成芳把他拉到一边,埋怨他在添乱:“你就别提问了,没看见大家都在着急想办法吗?”
王文槐十分听话地应和道:“哦,好,好,我不问,我不问。如果要冒历险试验什么,就让大夫们在我身上试!怎么试都行!只要对他有用……”因为他弄不明白医生们反复议论的究竟是什么情况,他只知道如果需要,他可以为王近山付出一切。可是,现在自己实在是什么劲儿都使不上。
在特护病房里,钱部长、詹队长、韩大夫等人都紧张地围在床边。张高笔直地站在病床对面的那面军旗的旁边。王近山仍旧处在昏迷中,由于热度很高,他已经开始失控地喊叫着:“谁敢?谁敢锯我的胳臂老子枪毙了他!张高,你来,你守在我身边,把枪给我。来人哪!来人!钱……部长,你在哪儿呀?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听到他那痛苦的祈求和呼喊,所有在场人的心都紧紧地揪起来。李成芳等护士们,做好了新法治疗的准备。韩岫岩接过装满抗生素和退烧药的注射器准备给王近山注射清洗,她俯身在王近山床头,轻声叫道:“首长,你能听见吗?”王近山没有反应。但是,韩岫岩并没有灰心,她继续对王近山说:“我需要你配合,我们有办法了。只要有你的配合,坚持就有希望。你是坚强勇敢的人……”
奇迹终于发生了,昏睡中的王近山竟然吃力地咬紧牙点了点头。
韩岫岩几乎是含着泪开始给王近山治疗,她打开盛着药水的容器,将清洗器吸满药水,揭开伤口上的纱布,将药水推入伤口。
钱部长、詹队长、韩大夫、李成芳等人都在旁边帮忙,大家期待的目光紧紧地盯在王近山的脸上,王近山依旧紧闭着眼睛。
韩岫岩重复地用药液清洗着伤口,时间过去很久,病房的其他人已经陆续退出。在清洗间隔的时间,韩岫岩出来挨着李成芳身边坐下休息。成芳轻声地问:“这种方法能行吗?”
韩岫岩茫然地回答:“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嗨,都是我的错。”
“好了,岫岩,别责怪自己了,你太累了。哎,我问你,刚才你哪儿来的勇气?你的那些话说的真棒。你说八路军需要他是因为他能打仗,战士需要他是因为他能带领他们胜利!生命对一个人很重要,但对一个上战场的人来说,健全的肢体更重要,上不了战场他就像死了一样,那样的痛苦会折磨他一生一世。”
韩岫岩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好朋友:“我真的说了这么多吗?”
“嗨,自己说的话都忘了?你知道大家怎么说你吗?大家都在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韩岫岩一句话。”
韩岫岩瞪大眼睛看着李成芳,“我不是这样的!”
“这可是大家伙在夸你呢!要不是你那一堆话,疯子团长的胳膊就根本保不住了。”
韩岫岩又陷入了茫然,“我唯一担心的是这个方法到底行不行。”岫岩再次端着盘子和清洗器来到王近山床前。她认真地查看伤口,虽然不见任何好转,但是情况没有继续恶化。她拿起清洗器,继续为他清洗伤口。说实话,王近山的伤口在治疗中是相当疼的。但是他极力忍着不愿露出任何痛苦的表象。“疼吗?”
王近山对韩岫岩的问话摇摇头,但是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抠住床沿,额头上不停地渗出汗水。
“疼你就喊出来,喊出来会好过些的。”
王近山依旧不出声,默默忍受着疼痛。韩岫岩忽然放下清洗器不洗了,她背过身去,泪水止不住流出来。她不得不停下来,因为她自己的心也在疼。
王近山看见韩岫岩停了下来,就睁大眼睛轻声问:“为什么停了?怎么?你在哭?”
韩岫岩的眼泪不住地流淌着,她有些局促无奈地,“我真的没有把握,都两天了,伤口没变化。我害怕……我怕我对不起你,让你受这么大的罪……”
王近山仔细听明白了原因,“哦,是为了这个呀!可你是在帮我呢,我应该感激你。”
“我知道你很疼,特别疼,如果你喊叫,哪怕出一点声音也好,可是你却忍着不出声,你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难受。你为什么不像别的伤员那样大声喊叫呢,难道就因为你是英雄吗?'
王近山微微笑笑,“我可不是什么英雄,我是个普通的人。其实,我也很疼,真的很疼;我也害怕,害怕极了。可我已经没有力气喊叫了,我只能咬住牙关扛过去,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好起来。”
韩岫岩已经止住了泪水,敬佩地看着王近山。
王近山停顿了片刻,接着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打过很多仗,每一仗打得都不容易,有很多次我也陷入了绝境,但是我咬牙坚持过来了。我不是英雄,也不想逞英雄,我只想打出漂亮仗,争取好的结果。从受伤到现在我一直在死亡线上挣扎,这次算是遭遇战,我的目标是要重回战场。现在,我已经不能像打仗时那样由我掌握主动,去按照我的意愿来消灭敌人,我只能依靠你们去争取好的结果。目前,如果没有你们,我就必死无疑。我只剩下一点儿力气坚持配合了,而支撑我坚持下去的力量,也许就是我还没有完成的那份属于我的'责任'。”
韩岫岩无言以对。
“我把心里的话都告诉你了,你愿意帮我吗?”
面对王近山的求助,韩岫岩擦去泪水,坚定地回答:“我愿意!”
王近山高兴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在最危难的时候,得到了别人的理解和支持。
“好,那我们就继续开始吧。记住,办法总比困难多!”
韩岫岩重重地点点头,重新拿起清洗器,又开始不断地为王近山用药水清洗着伤口创面……
人们大概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往往在感到无助的时候,会用一种所谓迷信的方法来解脱自己,或祈祷上苍,或求助神灵。韩岫岩在为王近山处理伤口的同时,就在内心深处虔诚地向上天祈祷:“天上的神灵啊,我向你请求,让我的伤员好起来吧。他是最好最好的人,他负伤是为了保护我们大家,是为了和强盗作战;他是最勇敢的人,别让勇敢的人死去,让他活下去吧。神灵,我请求您帮助我,让他能渡过难关,康复起来…”
人们常说:“只要心诚,石头也会开出花来。”世间的奇迹往往发生在子人们的身上。那一次,韩岫岩就深深地体会了上苍的力量和恩赐……
就在那天夜里,韩岫岩疲惫不堪地守护在王近山身边。已经记不清韩佐然大夫是第几次进来查房了,他俯身看王近山的伤口,轻轻地问韩岫岩:“岫岩,怎么不清洗了?”
韩岫岩无力地答道:“刚刚停下来,我想让他先睡一会儿再洗,他已经很累了。”韩大夫仔细察看伤门,用手轻轻地在伤口在周围摁着,转过一个角度,仔细地观察一番,又轻轻地摁着。他的脸上逐渐露出了一丝喜悦:“岫岩,快来看!有好转了,伤口有好转了!”
韩岫岩听到叔叔的话,兴奋地提起了精神,“真的吗?”
韩佐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岫岩,你成功了!”韩岫岩看着王近山的伤口,不相信地盯住自己的叔叔,激动地求证着:“我成功了?您是说,他的胳膊真的能保住了吗?”
韩大夫难掩心中的兴奋,“应该是吧,简直是个奇迹!”韩岫岩眼里立即涌出了泪花,“我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她兴奋地拉住韩佐然的双手摇动,兴高采烈地跳着说:“谢谢你,好叔叔,是你找出那篇文章的。天一亮,我们就去告诉大家,相信大家一定都会高兴的。”
韩大夫同样兴奋地感叹:“岫岩,你创造了一个奇迹!”
韩岫岩看看熟睡的王近山对叔叔说:“我真想现在就把好消息告诉他。”韩大夫珍爱地嗔怪道:“傻孩子,让他多睡会儿吧。你也累了,也该歇歇了。”
“我不累,我太高兴了!我肯定睡不着。”韩岫岩已经高兴得脸色绯红,她满脸兴奋地注视着王近山。
就在此时,同样还有人也乐不可支。一直守候在门外的张高和王文槐,他们在韩大夫进入病房后就趴在门缝仔细听病房内的对话。当他们隐约听到了王近山的伤口好起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时,两个人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两个人手拉手,”扑通”一下向着病房跪了下来,而后相互拥抱着,两条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汉子竟然激动地哭成了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