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逝在霞光中的红头巾
傍晚,太阳暗淡了下来,金的不再那么灿烂,红的不再那么耀眼。霞光映红了半边天。云,不在那么洁白,慢慢的,慢慢的,她被染上了一层祥和的光彩,恰如一片彩棉,悬于遥远的天际,罩着苍茫的西山,太阳的脸是鲜红鲜红的,它的光像是被谁掠去了似的,十分柔和,明亮……
八岁的山丹跟着奶娘和哥哥,迎着美丽的晚霞走在回家的路上,奶娘背着一大背青草,十二岁的哥哥也背着一小捆。山丹帮奶娘提着鞋,小跑在奶娘和哥哥的前面,她边跑边叫着:“哥,你快看,天边上的阳婆婆变成了大烧饼”,哥哥背着青草吃力地走着,没心思理她。奶娘喘着气说儿子:“妹妹和你说话呢?”,哥哥这才应了一句:“就知道吃,是太阳快要下山了,”奶娘又叮咛着山丹:“跑慢点,小心跌倒”。山丹嘴里应着奶娘的话,两腿还是不停地跑着。
终于找到了一块平地,奶娘和哥哥放下背上的草歇会儿,山丹忙把鞋放在奶娘面前,奶娘穿好鞋,又理了理头发。晚霞的余光照在奶娘的身上,就像给她披上了一件金色的衣裳,把本来俊俏的奶娘装扮的更加妩媚。哥哥高兴地对妹妹说:“丹子,你看咱娘像不像刘胡兰?”,山丹有点不满意哥哥对娘的赞美:“刘胡兰是谁,她有娘好看吗?”奶娘慌忙打断他们的话:“小娃娃不敢乱说话,说错了,要蹲大牢的”。在当时那个年代,说错话蹲大牢那是很平常的事,就连小孩子说话也得小心。把草背到了大队院,会计把草过了称,这些草是用来喂生产队的牲口的。当时人民公社的社员是掙工分,奶娘和哥哥背回来的草总共是一百六十斤,能挣一个六分工,等年终分红。
等她们回到家,天己经黑了,奶爹放羊也回来了。山丹的奶爹腿脚不好,脸在小时候玩火烧的变了形,不熟悉他的人猛一看到他,一定会被吓着。奶娘一进门忙给奶爹端了洗脸水,又把他穿的衣服上的土给掸净。奶爹从放羊装干粮的大挎包里掏出了一大捧“沙牛牛”果,给山丹和哥哥分开。“沙牛牛”,是一种草果,吃着很甜。哥又把属于他的那一部分给了妹妹一半,奶娘又用山丹的小花褂包了几个苦菜团子和一个玻璃瓶子,哥哥前面走,山丹抱着奶娘为她带的东西紧跟着,哥要送她回自已家去,瓶子里装着的是奶爹偷挤的羊奶,也是山丹一岁的小妹妹一天的口粮……
把山丹送回家后,哥一溜烟跑回去了,山丹小心地听看家里有没有外人,她听了一会,确定家里没外人,才敢把奶娘给的东西拿回屋,因为,瓶里的羊奶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奶爹会被民兵抓起来的。山丹爸正做着晚饭,是灰菜加了少量玉米面的糊糊,他看到山丹拿出來的野菜团子对女儿说:“闺女,以后奶娘给的东西,你千万不能要了,她家也不容易”。山丹点点头,她正用小锅给妹妹热羊奶,奶娘教过她,说是烧的翻滚才行,她用嘴吹着,怕奶溢出来。山丹把奶热好后,放在那凉着,她又开始问爸她不懂的问题:“爸,为什么我有奶娘,三凤她们没有呢?”,爸回答着她:“你妈生了你后没奶,当时你奶娘生了个闺女没了,就奶了你”。“哦”山丹还有个问题想问爸,又不敢,就是村里的人们背后叫哥哥“野种”,她想知道,又怕爸骂,张了张嘴,又没问。爸安排神志不清的山丹妈睡下,山丹和弟弟喂小妹妹吃奶……
山丹和小伙伴玩,因为一点小事,和小伙伴打了起来,哥正好路过,把她俩拉开,山丹的小伙伴哭着回家找大人告了状,说是山丹哥打了她。她的妈妈是村里有名的母老虎,当她听到闺女被人打后,也不问青红皂白,带着闺女闯到山丹奶娘家里,进门就骂,她用尽了最恶毒的语言,奶娘忙给人家赔不是,还打了哥哥。这女人还是不依,指着奶娘继续骂:“你这个不要脸的,连走资派也勾引,照照镜子看看你生的野种像谁?”,这时,正好在家的奶爹冲了出来,拿着放羊铲就劈这女人,恶婆子见状,忙跑回家去了。奶娘回家后,一直哭个不停,奶爹也蹲在地上抽闷烟,哥哥哭着问奶爹:“爸,我究竞是不是你儿子?”奶爹忽地一下站起来:“你记住,你是我和你娘十月怀胎生的亲儿,别人说什么咱挡不住人家的嘴,可你千万不能信他们胡说”,奶爹说到这里,一把揽过奶娘和哥哥,一家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有一次,山丹看到奶娘打开她那个宝贝匣子,这个匣子奶娘从来不让山丹和哥哥动,只见奶娘从里面取出一块红头巾,围在头上,又从匣子里取出一个人的照片,看着照片掉眼泪。她看了一会儿又放进去,正巧哥哥放学回来了,奶娘忘了锁匣子,慌忙把匣子收进柜子里。山丹等奶娘出去后,踩着小凳打开柜子,从匣子里取出照片,只见照片上的人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他戴着眼镜,眉眼和哥哥十分相似,特别是哥哥笑的样子和这人一模一样!山丹看了一眼,怕奶娘回來,把红头巾和照片放进匣子里,把它放回原来的地方。
冬天到了,村里的大人们也不歇着,他们大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把早封冻了的地炸开,周边用石头围起來,学大寨搞人造梯田。奶娘一个女人家整天开山放炮炸石头,奶爹整天为她担心。有一天,真出事了,奶娘她们放了一个哑炮,人们等了很长时间不见响,以为没事了,就跑过去查看,当她们走进时,炮突然响了,奶娘和一个村里的一个小后生当场被炸倒……村里的人们把奶娘她们在送往县医院急救,在去医院的路上奶娘由于失血过多永远闭上了眼!
由于奶娘是因公伤亡,公社开大会表扬了她,在大会上,山丹才知道奶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霞女。为奶娘准备后事的时后,奶爹找到山丹爸,说出了一个藏在心里十几年的心事:原来,奶娘是邻县的一个姑娘,她和下放到村里的年轻走资派偷偷相好了,他们私定了终身,没想到在有一天的半夜,民兵把他带走了。从此,活不人,死不见尸。就在这时,奶娘的发现自已怀上了孩子,跑出来找那人,可她找了几个月都没有音讯,这时她想到了死,当她正要上吊时,被正在放羊的奶爹救了。奶娘在走头无路的情况下,遇见了好心的奶爹,就嫁给了他,生下了哥哥。奶爹说完哭了:“老哥,咱就把她埋在村东那个山顶顶上,还让她等那人吧!”山丹爸点点头:“那里高,万一那人来找她,她一眼就看到了”。
老天也为奶娘叫屈,在送奶娘上路的那天,天上飞起了鹅毛大雪,漫天遍野的大雪不一会儿功夫,给整个田野披上了孝衣。山丹和哥哥跪在奶娘的灵前,哭成了个泪人,奶爹把奶娘的那块红头巾捆在坟旁的小树上,在白雪的映补衬下分外艳丽!
安葬好奶娘后,山丹爸背着山丹,哥哥领着奶爹一步一回头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雪过天晴,太阳快要落山了,晚霞那桔红色的光芒照在奶娘的坟上,照在她的红头巾上……
作者简介:
刘秀女,1963年生,山西省五寨县人,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山西散文协会会员,山西省女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在《忻州日报》、《山西电视报》、《西部作家》、《山河》、《石林》、《诗中国》、《山西三晋都市报》《神州》等杂志发表。其中,作品《小镇上的女人》入围2013-2016年度赵树理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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