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谷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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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谷雨。
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工作了才进城,所以对农村的事有先天的敏感。离开农村多年,特别是离开故乡多年之后,对节气都敏感,每到一个节气就想,老家黑龙江啥样了。
有人说我不忘本,有人说我有情怀,其实是老了。
不过我从小就对二十四节气感兴趣,但并不是到了一个节气农家要干啥,只是对二十四节气的名字,那两个字感兴趣,因为很有文艺范儿。
你像春天这几个,立春、雨水、惊蜇、清明、谷雨都可以是很好的诗歌名、小说名、电影名,能拍出那种干干净净的画风,也能拍出那种腻腻歪歪的缠绵;能写出春江绿水的纯洁,也能写出欲望丛生的意动。
我小时候理解的谷雨非常简单,谷子像雨一样下。所以,我对后来正规的“雨生百谷”解释并不感冒。
在东北,谷只有一个解释谷子——未脱壳的小米。种谷子要选种,选种的第一步是用那种老扇车把不成实的粒吹出去,下面出口处就是一道金黄的瀑布,我小时候认为那就是谷雨。

东北讲清明忙种麦子、谷雨种大田,小米是主粮,谷子地算大田。
不过,东北谷雨时还很冷,一般谷雨都种不了地,要等到立夏,但从谷雨开始就进入了播种的准备期,选种是第一步。从此,整个村的人就开始忙碌了进来,好像看到了希望。
而对于我来说,一年当中这样的“谷雨”有两场,另一场是秋天,中秋之后,谷子都收回来的扬场,一木锨扬出,下的才是谷雨。

等我长大了之后,我才发现,我天生是一个不讲常理的人,人家说谷雨是“雨生百谷”,而我非说谷雨是“下谷子雨”。
2
2008年看过了顾长卫导演、他老婆蒋雯丽主演的《立春》之后就有一种期待,期待谁拍一部《谷雨》。

《立春》讲了小县城文艺青年王彩玲在80年代、那个刚刚打开门年代中的痛苦挣扎,虽然立春了,乍暖还寒,或者是春风也凛冽。
2011年宫哲演了一部电影叫《谷雨》,讲的是女大学生谷雨支教的故事,电影也很感人,不过,不是《立春》的哪个味,更是像宫哲另一个版本的《我们俩》。

也就是说,在我心里,只有立春,还没有谷雨。
谷雨是春天最后的一个节气,它应该是接近了夏天的绚丽,但还没有到。是那种把种子浸泡到水里的膨胀,膨胀之后应该是一股力量慢慢地发出来,然后才是要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可我们什么也没看到。清明断雪,谷雨断霜,霜未断,夜还寒。我们遭遇了倒春寒。
有可能很多人觉得我这样说不合时宜,但从文化开放上讲,我们并未走过惊蜇。像《立春》那种轻反思的电影都不会有了,所以,大家才拍妈妈、姐姐,打这种亲情牌。不过,像《你好,李唤英》、《我的姐姐》这样的亲情电影也能看到立春时代的影子,只是把它深深地藏起来了。
3
谷雨的一个物候是“呜鸠拂其羽”。谷雨时节的“鸠”是指催种的布谷鸟,布谷声声催种,也正是种子四处飞舞、游蜂舞蝶四处搜集花粉的季节。
清代大文姚鼐有一首《山行》
布谷飞飞劝早耕,
舂锄扑扑趁春晴。
千层石树遥行路,
一带山田放水声。
清新、雅丽,一幅繁忙热闹的春耕图跃然纸上。
小时候一听到布谷鸟叫就知道春天到了,并且很快就过去了,时不我待。
元代仇远有一首《浣溪沙-谷雨》。
红紫妆林绿满池,
游丝飞絮两依依。
正当谷雨弄晴时。
射鸭矮阑苍藓滑,
画眉小槛晚花迟。
一年弹指又春归。
好一个“一年弹指又春归”,一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可我们从立春到谷雨也许要经历两代人。
不过,还是挺欣赏古人的那种悠然,他们活在自然里,也活在内心里。就不像当下的我们,活在别人的眼里。
你比如郑板桥写谷雨的这首七律,就是完全自我的。
不风不雨正晴和,翠竹亭亭好节柯。
最爱晚凉佳客至,一壶新茗泡松萝。
几枝新叶萧萧竹,数笔横皴淡淡山。
正好清明连谷雨,一杯香茗坐其间。
现代人很焦虑,主要是社会环境变化太大,不确定的东西太多,不像古代,一个朝代或者几个朝代下来都差不多。
你比如唐代元稹这首《咏廿四气诗·谷雨春光晓》。
谷雨春光晓,山川黛色青。
叶间鸣戴胜,泽水长浮萍。
暖屋生蚕蚁,喧风引麦葶。
鸣鸠徒拂羽,信矣不堪听。
这些诗你不用明白具体的意思,能感受到他们的注意力在山山水水、花花鸟鸟和内心之间,因为人事儿不太变。
当下就不一样了,什么都不变,变的就是人事。
这一点当官的最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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