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贴假青砖，是对老四合院的不当保护（曾经沧海&枫丹白露） / 四六文摘

贴假青砖，是对老四合院的不当保护

作者：曾经沧海朗诵：枫丹白露

汪曾祺在《胡同文化》一文里，对北京的胡同有着详细的介绍：“北京城像一块大豆腐，四方四正。城里有大街、有胡同。大街、胡同都是正南正北，正东正西……”

是的，由于我也生在北京，所以有着最深切的体会。1977年我从东北兵团知青返城后，分配到了一家纺织厂，一起进厂的有位小李和我关系不错，我们经常下班后互相到对方家中去串门，那时他住在交道口大街东西走向的土儿胡同。

那时文革刚结束，他时常聊起他们胡同中的一位资本家，忘了名姓，住在土儿胡同靠西侧的路南。

小李说那个资本家与他的几个兄弟合住在一个大四合院里，文革时一斗他就连同他的几个弟弟一起斗，最后把他几兄弟都轰出了自己的家。

有一次小李带我走进了那个资本家的四合院。忘了那个四合院的具体形制，只记得进去后，中间有个很长的窄道，走到头便是一个大四合院，就是那个资本家自己住的院落。窄道的东西侧各有几个院门，分住着他的几个弟弟，整体按老少尊卑排列组成了一个住宅院落。

整个四合院都是青砖灰瓦、磨砖对缝、砖雕无数。说实话，在北京，那座四合院，除去那些王府之外，恐怕它真要数一数二了。据小李讲，那个四合院，文革后有许多房子都被别人占用了。但它却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可惜的是，1990年左右，交道口拆迁扩马路，土儿胡同被整个从北京抹去了，同时也给我的心里留下了无尽的遗憾，因为我再也看不见那座漂亮规矩的四合院了。

当然，北京市1990年以前和以后到底拆除了多少条胡同、多少座四合院，已难以计数，拆迁，给北京、给北京人造成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这使我不由得想起了已逝的著名建筑学家梁思成先生。在平津战役前夕，梁思成将他亲手绘制的《全国文物古建筑目录》交给中国人民解放军，并在地图上标出北平城重要古建筑的位置，他特别强调：北平为世界现存最完整最伟大之中古都市，它对称均齐，气魄之大举世无双。2个月后，北平和平解放，城内的古建筑被完整地保留下来。这些古建筑基本保持了清末的原样。

然而从1952年起，北京这座有3000余年建城史，860余年建都史的历史文化名城就开始被陆续拆除。有许多承载着厚重历史文化巍然屹立的古建筑和城墙，拆到文革中间，都永远地消失了。梁思成曾经力主保护北京古城，他曾说：“拆掉一座城楼，像挖去我一块肉；剥去了外城的城砖，像剥去我一层皮……五十年后，会有人后悔的。”

北京仅存的这些胡同、四合院目前的保护状况也不是尽如人意的。前些时候，我偶过鲁迅中学东侧的参政胡同，看到胡同南口东侧的两个总是关着门的老四合院正在翻建，再往北走一点，东侧胡同的外面也在墙上整齐地贴了一层看上去和真砖大小相似的假青砖，猛一看整整齐齐的还真唬人，往北再向东拐入教育街南面的墙上，同样贴上了一层假青砖。

其实这种状况在北京的不少胡同里比比皆是。前几天我就特意到南锣鼓巷的10条胡同内看了看，每条胡同内都不乏此种状况。如福祥胡同5号虽然外面有标志写着“四合院”，却被大面积贴上假青砖。蓑衣胡同13号院也是挂牌保护的四合院，同样被贴上假青砖贴面，而且该院外面盖的小下屋，也被一同贴上了假青砖。板厂胡同26号对面一个四合院看着不错，27号也有四合院牌子，都被贴上假青砖。且32号有的假青砖贴面已经掉下来，斑驳得很难看。雨儿胡同齐白石旧居纪念馆和帽儿胡同28号 “荣府老宅”外墙也被贴上了假青砖。

如今北京市正在重点治理老城区拆墙打洞开门脸违规行为，走入南锣鼓巷地区，所见被封上的门脸每条胡同都有，只可惜，封起来的门脸几乎全被贴上了假青砖。

南锣鼓巷是北京老城区保护力度较大的地区，多年来也是政府一直引导人们来京参观的响亮名片。南锣鼓巷的老城保护尚且如此，北京市其他胡同或四合院被贴上假青砖的，可以说是相当普遍和有目共睹了。

其实，这种在旧城改造和保护中贴假青砖的现象早就在北京出现了，我作为生于斯长于斯的老北京人，是深恶痛绝的。北京作为都市，只是明清两代到现在，因此写胡同和四合院古诗的目前我还没看到，倒看到我国现代有位叫戚秦的诗人写了首《四合院》格律诗：

清风杨柳芊，

院庭四合间。

房脊琉璃苫，

天井座中间。

民风格律远，

还古续今观。

屋里清香漫，

茶盏对八仙。

对照格律诗，我们如今已经找不到了四合院的北京韵味。

因此，我在这里郑重地提出，进行老北京的保护我举双手赞成，但绝不是这种样子，老胡同老四合院，你要是有心且有条件保护，你就真刀实枪地保护一点是一点。我们绝不要这种“驴粪蛋，表面光”的不当保护。你不但没有保护好真古迹，却反而毁了许多真古迹。目前，北京市的这种在真四合院外面贴假青砖的做法还在继续，我呼吁：为了真正保护和传承北京的胡同和四合院文化，这种贴假青砖的弄虚作假，可以休矣。

End

作者简介：

王建明，网名曾经沧海，北京人。曾任《光明日报》原记者部副主任，高级编辑，北京作协会员、东城作协理事。

主播简介：

枫丹白露，河北省唐山人，从事教育工作，中华文化促进会朗诵专业委员会理事。喜欢读书诵诗，用声音享悦徜徉诗文的快乐，用微笑面对平凡的人生。经常带领广大青少年朋友参与唯美的文学朗诵活动，把自己爱心与美好的文学艺术作品，献给中国传统文化交流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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