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全职太太到年薪百万:什么是独立女性?
今天的故事,来自三明治的老朋友王嫣芸。
她的身上有很多标签,行为艺术家、奇葩说辩手、编剧、制片人、导演。我和嫣芸正式认识的时间有五六年,但在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前我其实就看过很多她的新闻,她在舆论中也一直受到很多争议,在学校的艺术展上展出裸照、退学,也做了一系列关于女性的特别有冲击感的行为艺术作品。
很巧的是,每次和嫣芸见面都碰巧是在她人生的一些节点上,比如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剃了一个大光头,那时她来上三明治的线下写作课,我们在北京百子湾的小区里聊起她刚刚结束的第一段婚姻,以及她是如何把自己剃成了光头。她说本来没打算剃光头,结果理发师唰地一下剃狠了,她一想算了,干脆就剃光了吧,没想到特别爽。
后来我们第二次见面,是她怀孕五个月,决定进入第二段婚姻,搬到云南去居住,把一个破旧的澡堂改造成艺术空间,还为即将出生的女儿买了学区房。
在那次见面之后,我知道她的生活又发生了很多变化,她生了女儿,又再次离婚,离开云南回到北京,她成为制片人和导演,做了许多有意思的纪录片或项目,特别拼,常常熬夜剪片子,有时随身带着速效救心丸。最近我看到她拍了一部和艺术家有关的片子,叫《国产艺术凌凌捌》,记录了一些你说不上是不是艺术家的艺术家,比如有新裤子乐队的主唱彭磊、快手的网红手工耿、羊毛毡手作人殷越等等。
我觉得这个系列挺有意思的,因为一个艺术专业的学生,一个曾经的行为艺术家,去拍一个和艺术有关主题的纪录片,但又不是大部分人惯常印象中的艺术家,而是一些手工艺人、素人甚至是网络红人,是什么感觉?于是国庆之后我和嫣芸在北京又见了一面,聊了聊她的近况,聊了聊什么是艺术,什么是艺术家,以及女性和30岁。
我们聊过之后,和嫣芸一起用文字的方式梳理了她第一次离婚、打破自己舒适保护壳后的四年。一个全职太太重回职场,是如何找回自己的位置的?一个女性如果不凶狠、不爆裂,能不能不卑不亢地让自己的声音被清晰地听见?怎样才意味着是一名独立女性?
王嫣芸:离婚后的四年,从全职太太到年薪百万,什么是独立女性?
第一年:关于生存的焦虑
第一次离婚前,我住在北京东四环一个明星汇聚的小区里,窦文涛老师和马东老师都是邻居,但除了做家务,一日三餐固定感带来的小确幸小满足,我其实不知道自己的真正价值是什么,只能每年看书,一年看五十多本,多的时候六十本。
这是一种隐性的焦虑,害怕自己一旦婚姻不顺利就会毫无生存能力,所以我也时常接一些小的影视的项目来做,卖出了3个剧本,勉强可以缓解一些焦虑。但我在和其他编剧沟通时很容易发现,我理解的所有东西都是书本里的,除了去菜市场,我正在离真实的世界越来越远。
2016年初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我去参加了《奇葩说》,当时马东老师问我为什么去,我说是为了打碎自己。我想知道自己除了是个被保护的家庭主妇,到底几斤几两。然后我见到了姜思达、陈咏开、马薇薇,发现原来靠自己的能力生活可以这么丰富多彩。
但很多话题依然是听不懂的,比如有一场辩论的题目好像是说在职场遇到小人要不要踩回去。当时的先生每年给我六万的买菜费用,其余生活都不需要我操心,所以我并不知道那些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悬在每个人头顶的焦虑和困惑是什么。
不过我很快就知道了,因为我坚持要出来工作,坚持要自己去面对很多事情,遇到阻碍后坚持离婚。
因为有做编剧的履历,当时也因为一些事情有了一点小名气,离婚后我很快找到了工作,在一家影视公司做编导,一个月负责四集节目的制作。
那几年因为苏紫紫的事情,还有上奇葩说这些节目带来的后续影响,很多节目会请你,可能一个节目就是你好几个月的薪资。但我始终有一种焦虑,会对这些事情打个问号,能持续多久呢?于是我拿出日历,规定自己所有主业工作,也就是该我负责的四集节目必须在一周之内完成,剩下至少20天时间我可以自由支配,去做更多的事情。
接下来两年,我几乎尝试了力所能及的所有工种。我的想法是什么活都先干干,多尝试是因为你只有这样才能知道每一个环节都在干什么,然后才能做一个整体的好的东西。就像台阶有10步,每个台阶你都去摸摸它的厚度,它到底长什么样,你就在黑暗里去数1、2、3、4、5,每一步你都要数上去才算是数完。
技能增加的直接好处是工资翻了好几倍。
老板隔一段时间发现你怎么又迭代了,明明之前只能干这个事情,然后你又啪啪啪啪多了5种技能。有一段时间我做PPT做到每个项目都要我做PPT,因为发现我做PPT做得特别好,把事说得特别清楚,项目不就是靠PPT要钱嘛,这是一个特别宝贵的技能。然后我就开始主管项目。
但工资的增加其实是减轻不了焦虑的,而是从单纯的害怕自己活不下去的焦虑,变成了“空白焦虑”——如果这一天什么都没有干,没看到一个好东西,没写出来一点有用的,我就会特别焦虑。而且是输入输出的双重焦虑,怕错过了有意思的事情或者信息知识,不方便拿着手机的时候我就把音频打开,有信息输入才觉得特别安全。
记得离婚后不久,有一次前夫开车给我送每年我最爱喝的明前茶,几千块的茶叶包装精致,递到我手里。然后他说,给别人打工有什么意思呢?干来干去不还是为别人做事吗?想明白了就回家还是好好看自己的书吧。
当时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我确实是在给别人打工,整体生活质量也和之前没法比。但我很明确自己不要回去。
第二年:我怀孕了,但不想因此落下任何
2017年北京的雾霾非常严重,那时我进入了第二段婚姻,怀孕后想着要不去空气好的地方发展。正好当时因为拍摄任务刚去过云南,认识了一些有趣的朋友,我就给淘宝写了封信,说我想在云南改造个艺术中心,你们能不能赞助我。
没想到他们的小伙伴接到PPT后第三天就给了非常积极的回馈,合作一拍即合,我又拉着当地特别好的建筑事务所合作,完全用在淘宝买的材料把一个澡堂改造成了一个艺术中心。
至此生活应该是要慢下来了,因为怀孕和移居云南,哪一项都不指向着“快”字。
但我在孕期签了好几个合同,编剧的导演的都有,我是乙方,如果完不成是涉及商业赔款的,无时无刻都要为项目进度绷紧100%的线。很多朋友不理解,觉得我好像进入了一个极端,拼命挣钱的极端,甚至给自己定下来孕期一定要挣到一百万的目标,每天都工作到半夜两点。
不怕人笑话,当时我看了一家公司的高管因为怀孕被隐性劝退后快哭出来的视频,相信这种恐惧感在每一个职场女性心里都有:你怀孕了,你去休息吧,然后属于你的位置就没有了。因为你怀孕了呀,所以你自然就不行了。没有工作能力了。
我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即使到了孕期第9个月肚子非常大了,我还在片场拿着喇叭喊,不愿意服输。
但这种不服输是有代价的。
当时有一份合作是负责一个连续剧的开头几集,可以理解为最重要的几集,生产之前我写了第一稿,制片方特别满意,但等要修改的时候就到我生之后了,我的生活就是不断地泵奶,好不容易集中精神要修改,又要泵奶,没完没了,我根本写不出来,一直没交稿。
后来等到开机前一天了,制片人在整个大群里说王嫣芸你给我滚出来,稿子呢!我坐在云南那么岁月静好的地方,同时做好几份工作的焦虑把我逼到极限,再加上生孩子之后所有的不适应,我就觉得我要死了,心里烧得像什么一样。
虽然制片人也是女生,很谅解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非常愧疚,后来想着法把项目款成倍退了回去。
后来在北京和当时那位制片人再次见面时,我已经第二次离婚了,基本放弃了家庭和事业兼顾的幻想。可能是因为我脸皮薄,搞砸了事情第一时间道歉和赔偿,制片人没怎么怪我,反倒鼓励起我,让我不要去做自己不能胜任的事情,比如不要觉得自己可以当好妈妈又可以当好太太还可以做好工作。这种完美的人设是不存在的,是神经病的,对女性非常不友好的。关键是也不要觉得自己产后没有恢复好身材,是因为自己不够努力,那些能瞬间恢复的都是家里有保姆的孩子也不自己带的。
听了这些话我其实释怀很多,觉得有的事情搞不好就别搞了算了。
也正好是那个时候,她觉得我选题能力和细节捕捉度很好,鼓励我去尝试做总策划和总编剧。于是没过多久我就碰到了王珞丹想要去拜访12个国内一线独立建筑师的项目《丹行道》。
第三年:在职场上,不凶狠的女性没有好下场?
和王珞丹一起合作一直是我觉得很幸运的事情,因为她某种程度上呈现出来一种很宝贵的品质,不急不恼,但目标明确清晰,坚韧。
其实拍《丹行道》的时候我和她都是第一次尝试做完整的独立的项目,中途遇到不少坑,但她都是第一时间自己顶上,在不伤害其他人的前提下把事情做好。当时我们拜访的十二个建筑师里,有一对是夫妻,里面的太太也就是如恩的胡如珊,也给人这样的感受,说话很温柔,但眼神坚定。回想在参加《我是演说家》时我的导师鲁豫也是这样的女性。这种的女性样貌一直像种子一样种在我心里,我觉得自己做事情的时候也要这样。
但后来我第一次做导演,才明白很多时候根本没有办法在温柔的同时保持坚定。
因为当时我是空降的导演,制片方把本来要给摄影团队的预算拿走一半作为我的薪资,摄影团队肯定不干,又都是男生,我们在国外拍摄,他们就明目张胆地欺负我。我说要拍摄的所有镜头都打折扣。
逼得我只能找外援,找到当地的华人摄影师和我一起在其他人休息的时候踩好点,在地图上标记好在哪里可以拍到怎么样的构图,然后给一张拍好的示意照片,所有参数都写清楚,再让我们合作的那个本来应该自己想方设法找好角度的摄影团队去照着拍一遍视频。
剪辑也是他们的人,我的剪辑脚本已经写到要用什么镜头,这个镜头可能拍了20个,一般情况是剪辑要在里面挑最好的用,他们就不挑,随便用。
开始我还试着跟人讲梦想,说我们做个作品出来,对所有人都有好处,为什么要这么混活儿呢?他们也跟你吃饭,但就是不配合,总是一副赶着下班的样子。很多次我都回到房间自己哭。不为别的,就是觉得为什么呢,一个项目怎么也得半年时间,为什么不能好好做呢,要混呢?
后来我终于明白,他们可能觉得做到70分这个事就能结束了,你非要盯着他做到95分,那你不有病吗,装什么呢?就你努力是吗?那就你自己去着急上火去吧,我们不配合。最后的最后,没办法,我说你们别剪了,我自己来,就相当于剪辑的钱也他们挣,活儿我来干。连剪辑工程线都是我做好之后他们最后调色一轮就出片。
做完这个项目,我就被查出来乳腺出了很严重的问题。
医生说因为我长期不停熬夜和吃速效救心丸,饮食和生活规律非常差,而且总是自己生闷气,叫我一定不要所有事情都自己扛,要学会发泄。在医院的时候蛮委屈的,觉得自己窝囊。那段时间我基本都住办公室,睡在地上的充气床上,压力最大的时候经常盯着窗户看,我们办公室在17楼,就总想跳下去算了。觉得所有人都无所谓。
还是之前鼓励我做总编剧那个制片人,听说后骂我就不应该这么软弱,应该拿杯子砸在对方脸上,应该跑去和制片方和出品方吵架,告诉他们另一边就是混蛋不干活。
她也是个女性制片人,但平常说话声音特别大,整体特质上容易让人感到害怕。她跟我说,你是导演,在项目里你就是老大你知道吗,要有信念感,要有威严,让他们都知道惹你没有好下场才是你该做的,是第一时间第一天就要做到的。哭有什么用呢?傻逼还能因为你哭而变善良吗?占用他们预算怎么了?自己活儿不行需要别人来解决,不行就是要认的。
虽然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对,但对我来说,要做到难度还蛮大的。
我虽然看起来做了很多冲突感很强的作品,比如不穿衣服坐到记者对面,比如在自己身上用墨水写”鸡“字,有一次在瑞典大使馆的艺术交流活动上,一个美国女性艺术家问我,怎么能做出那么刺激的作品。我说因为我非常害羞,不太会正常表达自己的诉求,要么就憋闷着很久要么就爆发。
真正到了生活里,我反而凶不起来,特别是打击对方尊严的那种凶狠,扪心自问,我做不到。不仅做不到,还觉得这种丛林法则一样的相处方式是不人道的,是很不对的。我觉得只要是出来做事情的人,都不是只是图挣一点小钱快钱就行了的。
朋友说我这种思路肯定没有好下场,我就是被欺负的命,不学会摔杯子,不学会骂娘,我就别想着成为行业内优秀的导演,没戏。
怎么办?
假模假式的凶狠,和发自内心的柔软,好像不能兼得。
第四年:可能独立女性的真正含义是不卑不亢
今年我遇到一个很有意思的项目,拍摄了一个关于艺术家的纪录片系列《国产艺术凌凌捌》,有新裤子乐队的主唱彭磊、快手红人”百无一用“手工耿、羊毛毡手作人殷越等等。
其中做羊毛毡手作的殷越,不是那种反抗性力量特别强的女性。当时我的想法就是,不想拍特别有反叛精神的女艺术家,这样的女艺术家太多了,被讲述得太多了,包括我自己。
这个逻辑很奇怪,好像值得被大家看到的女性都是受了委屈,然后挣扎,然后走向了光明,有了好的位置,然后宣布我是独立女性,这个过程我怎么听得那么惨呢?太惨了。那才是对女性的不尊重。你让她受那么多苦,走那么多的弯路,然后你最后讲你牛逼你赢了。
我一直在想一个女生以什么样的方式表达自己,才是她最舒服的。
看到殷越的时候我就觉得好软和。
她默默地一针一线地,也并非没有努力地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她几乎是用一种最软的材料戳出来了最硬实的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是敲得响的,虽然她用的是软和的材料。那个过程太迷人了,我想要去传播这样的女性。
殷越其实在录制的时候,有两三次都哭了,她会过来问我,我刚刚哭了,是不是不对?她那一瞬间其实真的扎了我一下。她在镜头面前其实还很自然地说,我小时候想要找个好人嫁了,然后有个好老公,平安顺遂地过一辈子。但过了一会儿她又过来问我,我是不是不该这么说?我好像不应该这么说。
有什么不应该说的呢?一个社会把一个女生逼到不敢在镜头面前表达自己的真实感受和脆弱。
这一次在拍摄时,我也在做实验,想知道不靠发脾气能不能把事情真正做好。
对这种几乎理想主义的设想,我一开始心里是很没底的。虽然合作的情绪美术馆和快手都是很宽松和有默契的甲方,在我一开始说导演和制片人都是我的时候没有提出异议。但全组我年纪最小,除了我之外都是男生,所有人都比我年长和有经验,我依然要求项目要在95分以上,我真的能把他们串联起来吗?
我做了两手准备。开拍前我特地去上声乐课学发声,这样在片场很混乱的时候,大喊一声所有人开机了啊,就能让所有人的注意力到你身上,不用生气也能通过音量震慑所有人。另一套方案是完全地摊开自己,没有防备,然后尽可能去照顾和倾听所有人。
神奇的是第二套方案起效了。我心里有点庆幸自己做过家庭主妇。
这个话可能听起来很奇怪,工作和我做过家庭主妇有什么关系,我不是最讨厌做家庭主妇,想做独立女性才离婚的吗?
但在剧组里我确实像一个“家庭主妇”一样,去打理所有细节,记住所有人吃饭的口味,端茶倒水。做好所有力所能及的事情的同时,也告诉所有合作的小伙伴,对不起,虽然身为导演和总制片,我还有很多地方不懂,请你们一定要告诉我你们的真实想法,我们一起把它做好。
我们组不大,就十几个人,照顾所有人和向所有人虚心请教的真心诚意,是能够被第一时间感知到的。
给团队买早餐,从餐厅借来盘子摆盘,让大家吃得舒服点
拍摄手工耿时的杀青照,都是男生
这可能是很多人看起来特别没骨气没威严的方式。也不跟人吵架,急眼都没有急过一次,永远在说,“对不起,这个肯定是我没有想周到才会这样,我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方法解决。”看上去比之前任何一个项目都窝囊多了。
但它有效。不仅作品的完成度不错,豆瓣评分8.2分,是我至今为止所有参与过的片子里最好的评分,还是以我觉得舒服的方式做出来的,这点特别宝贵。
这个片子做的过程中,我发现和我打配合的合作方,都是姑娘们,大家都特别靠谱。也许女性独立的标志,不是雷厉风行吼东吼西,和所有事情为敌,而是不卑不亢,明确表达自己的诉求,然后有力地推进。这可能才是属于职场女性真正的力量。
常常剪片子就到凌晨
即将到来的第五年:没有恐惧感的三十岁,还挺好的
明年我就30岁了,我之前一直有个神经病一样的想法,30岁之前把所有错事都干一遍,别人认为错的事,比如不能离婚,不要瞎约会,在公共场合裸奔。
不是说我冲着这个目标去干尽所有的不该干的事,而是到了二十六七岁的时候,我发现好像已经不知不觉干了一些“不该干”的事,比如离了两次婚,之前也用过一段时间的约会软件约会。2011年我在望京公园里面裸奔,把大爷大妈吓坏了,晨练到一半看到一个人光着跑过去,然后还在国贸桥不穿衣服拍了一张照片,后面就是国贸,很疯。大家可能会觉得女性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好像把感情当儿戏。我妈就会提醒我你准备以后怎么办,别人怎么看你?
但好像到现在没什么危险,也没发现什么不可逆转的事,还挺开心的。
那我想留给30岁后的自己什么呢?我觉得是你会不害怕了,别人告诉你说前面有个坑你别踩,你已经掉进去过了,你也知道很多事情的边界是什么,在这些摸索过程中知道对外表达自己意见的方式,你可硬可软,能屈能伸。那接下来就是慢慢来了。
我倒没有30岁一定要干个什么事业上的大事的想法,觉得30岁的姑娘如果能不带恐惧地生活,还挺好的。
其实我第一次离婚第二次离婚都会害怕,特别是第二次离婚,就变成一个所有人眼中拖了拖油瓶的人,然后还是一个离了两次婚的人,你已经一文不值。但现在也还好。
今年9月,我第一次去开女儿幼儿园的家长会,挺逗的,进去之后我就坐在最后一排回工作信息。坐了十几分钟,我就跟班主任说还有点别的事,跟她说了5分钟就跑了,跟大学逃课一样。隔一段时间觉得自己实在过意不去,给班主任又打个电话,问怎么样小朋友还乖吗,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除此之外我会反复拜托班主任一件事,就是我们家小孩没怎么见过他爸,平常说到爸爸这个问题的时候,不用刻意避开,她也经常跟她爸语音视频,但是请你不要在我女儿面前强调爸爸妈妈一定要在一起这个事。班里一定还有其他孩子是这样的家庭情况,所以我只有这一个请求,请你不要在孩子面前强调爸爸妈妈一定要在一起,这不是一定的。
这依然是我的软肋,是我不可触碰的伤痕。但我愿意说出来,愿意承认它是软肋,也希望有更多人,有机会,有能力,能别用变形的方式要求自己。
软和的一面,是最需要保持的。有时候坚强,有时候软弱,但多好呢,这都是我。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三明治(ID:china30s),口述:王嫣芸,编辑:依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