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接手P2P资金托管后 “卷款跑路”还会再发生吗？
P2P跑路了怎么办？现在监管方说钱由银行来管吧，第三方支付平台靠边站。不过从本报记者的调查来看，银行并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
■IT时报记者 潘少颖 吴雨欣
7月18日，“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关于促进互联网金融健康发展的指导意见》（下简称“指导意见”）终于出台了，这部由央行等十部委联合印发的指导意见，被视作互联网金融的“基本法”，而其中最受争议的莫过于其中第四十条：客户资金第三方存管制度，“除另有规定外，从业机构应当选择符合条件的银行业金融机构作为资金存管机构，对客户资金进行监督和管理，实现客户资金和从业机构自身资金分账管理。”说得通俗点，就是指P2P平台的资金托管方要从现在的第三方支付公司转成银行。
7月17日，就在指导意见出台前一天，《IT时报》刊登了调查报告《以“互联网金融”的名义跑路》，文章中指出，一些P2P平台虽然都打着资金由第三方支付平台托管的旗号，但在实际操作中，第三方支付却很难保证资金的安全。
新规的出台，应该是对这种乱象的规范，但面对风起云涌的互联网金融，第三方支付是否甘心就此放弃这块蛋糕？银行能否规避以前存在的漏洞？新的模式已在酝酿中。
资金存管、托管并非万能药
在《以“互联网金融”的名义跑路》一文中，《IT时报》记者经过调查发现，苹果金融上线一个多月，就已人去楼空，5362名投资人的115万元至今前景未明。7月21日，记者发现，苹果金融平台的网站已彻底无法打开，其负责人也已与第三方支付公司失联。目前苹果金融的账户仍处于双乾支付失联观察期（30天），账户余额资金返还动作并未执行，30天期满后，乾多多（双乾支付P2P资金托管系统）账户后台将自动启动余额释放功能。
苹果金融的第三方资金托管公司是双乾支付，对于许多选择P2P平台的投资者而言，这是一颗定心丸。所谓资金托管，是指投资人和借款人在注册时，同时在第三方支付平台上开通自己的账户，支付和提款都在第三方支付系统内进行，托管方有权获得交易数据，判断真实性，而P2P平台则不能执行转账和提现。这种模式看起来似乎规避了P2P平台自己融资的风险。
但现实问题是，很多第三方支付所做的，都只是资金存管而已，与托管相比，存管只是将交易资金或平台相关备付金、风险金等存放于第三方支付公司账户上,第三方支付做一些辅助性金融服务，如资金隔离、分账管理，但第三方没有义务监督资金流向。“这种模式看起来，在第三方支付平台上有个人的资金信息流，但实际上并没有隔离投资人和借款人的账户资金。”拍拍贷CEO张俊告诉记者，这种模式很危险，只要平台管理者发布指令，便可将存管的资金任意转向指定的账户，更可能发生卷款潜逃，“有的第三方支付公司只是把P2P平台上的账户体系搬了过去，其实只是把钱存在这里，至于怎么用，我管不着。”
第三方支付公司也很难插手监管。“我们不是国家机关或执法部门，没有政策支持也没有权利对平台的业务、运营情况做监督调查。”双乾支付COO从利波如是说道。91金融联合创始人吴文雄也表达了相同的看法，对于第三方支付公司来说，没有动力去做监督员的角色。
在指导意见中，监管层要求资金存管由银行承担，尚未提到托管。但点融网联合创始人郭宇航认为，银行有着多年被银监会监管的经验，比起第三方支付而言，在操作流程或安全性上更可靠。
难以监管平台自融
即便是托管，同样也存在漏洞，从利波告诉《IT时报》记者，苹果金融平台账户目前自有资金余额900多元，乾多多工作人员已将所有账户进行冻结，但绝大部分资金已被借款人提走，冻结资金不到10万元。经排查，没有其它以苹果金融运营公司名义开通的乾多多账户，但很难保证它没有以其它身份开通的关联账户。
7月21日，有投资人向《IT时报》反映，接入第三方资金托管仅一周的深圳德利创投平台法人司云起于6月8日跑路，致使1400多名投资人损失753万元。据了解，该平台隶属于深圳市德利通达金融服务有限公司，注册资金2000万元，成立还不到半年，其第三方资金托管是汇潮支付的一麻袋P2P资金托管系统。但投资人在查看支出记录一栏时才发现，收款方不是借款人而是德利创投平台。
汇潮支付对此的解释是：“6月8日下午接到第一个投资人举报电话之后，就暂时冻结了资金，当时德利创投只有6000多元自有资金、9万多元投资人资金。直至确认失联，已将冻结资金由投资人自己提现。”对于此事是否涉嫌平台自融，该工作人员称借款人信息已经提供给警方，不方便透露。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第三方支付公司高管告诉《IT时报》记者，即使采用了托管方式，P2P平台也可以通过伪造项目和借款人的方式，将资金转移出去。目前国家并没有政策对此进行限制，比如类似在证券监管领域对“老鼠仓”的打击。这意味着一旦平台出现问题，第三方资金托管只来得及冻结还未提现的资金，但这部分资金仅占平台总投资的极少部分。
据了解，现在甚至有第三方支付企业自己也在做P2P平台，“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很难保证不会发生卷款跑路事件。”你我贷CEO严定贵表示。
指导意见出台后，尽管由银行接手资金存款，但曾经发生在第三方支付身上的漏洞能否被堵上，还有待细则出台。
延伸阅读
第三方支付想搭银行顺风车
为P2P平台做资金托管是门好生意。 从2011年5月26日央行发放首批27家第三方支付牌照开始，多达250多家企业获得了第三方支付牌照，但除了支付宝、微信支付、汇付天下、快钱等行业前十名企业活得不错外，大部分拿牌企业并没有获得太多实际好处，曾经的P2P平台资金托管于是成为香饽饽。
一位P2P行业人士告诉《IT时报》记者，第三方支付收入主要来源于两点：每年一次性的托管费，以及根据一定交易费率抽取的佣金。他们在某第三方支付平台上每年支付的托管费是十几万元，而这家支付公司有700多家P2P平台托管客户，仅此一项，每年收入至少有7000多万元。而根据双乾支付官网，其托管费价格从1万元到7万元不等，另加2500元的技术服务费，交易费率为0.25%～0.4%，以已上线的580家平台计算，即使都使用的是最低价格的托管产品，单年费和技术服务费一年的收入便是725万元。
根据网贷之家出具的报告，预计2015年P2P网贷行业总成交量将突破6000亿元，以0.4%计算，仅交易费便有24亿元，甚是可观。
易观国际分析师马韬告诉记者，对于第三方支付公司而言，核心指标是账户中的沉淀资金和账户的资金流量，并可以通过手续费和管理费的形式获益。也正因为如此，第三方支付平台都在争抢P2P平台的账户管理服务，以提高支付平台的现金流量。
“为了争抢用户，第三方支付公司会给予更多的优惠措施。尤其是一些规模较小的第三方支付公司,甚至是放松审核，可以说很少有平台是严格的，”拍拍贷CEO张俊说，这其实就是一场账户争夺战的升级，是一个短期内提高支付账户流量的好办法，也是第三方支付难以监管的根本原因。
如果第三方支付把托管业务剥离，业内人士认为，会对一批规模较小的第三方支付企业产生影响。
不少第三方支付企业开始为下一步做打算，而比较被看好的做法是和银行合作。从利波告诉记者，2013年，双乾支付开始筹备四方托管方案（用户、平台、双乾支付、监管银行），其本质是把双乾支付之前的产品模式——充分资金托管转变成数据托管。在四方托管模式下，双乾支付的托管系统成为了平台系统的一部分，每个投资人和每个借款人依然用乾多多电子钱包，但是钱包里面的真实资金存放在以平台名义开通的监管银行的公司账户内。
富友集团市场营销中心副总经理朱捷也告诉记者，目前，富友金融已经和几家银行完成合作，推出金账户3.0，即银行和第三方支付联合存管的产品，P2P用户沉淀资金进入银行专户，对于P2P平台的资金流向，支付公司和银行都要监控。
“原本，银行对P2P资金托管这一块业务并不感冒，我们和一家银行谈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实质进展，最近指导意见一出来，银行对于这块业务也行动起来了，预计第三季度内，我们会和银行达成托管合作。”严定贵告诉记者。P2P资金托管是一个全新且有潜力的市场，目前P2P资金规模是千亿级别，多位互联网金融人士预计在三年内，规模将超过2万亿元。
然而，尽管银行的风控体系比第三方支付略胜一筹，但业内人士也担忧，银行在实际操作上能否真正做到合同备案、交易的快速发起、隔离用户资金和平台自有资金等。“现在已有P2P平台和银行合作资金托管，号称在银行设立了三个资金账户（即服务费账户、P2P业务账户、风险金账户），但实际上真正托管的只是风险金账户，风险金是交易资金的一小部分，只是对交易的一部分保障，一旦P2P公司携款（交易资金）跑路，风险金虽然不会被取走，但能赔付的资金相对于交易资金而言，仅是杯水车薪。”吴文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