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守弘:迎接|故事
文/董守弘
【作者简介】董守弘,服务于河南省平顶山市第二十四中学。热爱自然,喜欢旅游。有多篇文学作品在省市级刊物发表。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远远的,我便看到了父亲。
他孤零零地站在路口昏黄的灯光下,围笼着手,蜷缩着脖颈,在瑟瑟的寒风中正向这边张望。
很显然,他也看见了我。尽管父亲的眼睛早已失去了年轻时的敏锐和犀利,但对我,无论身处何地,他都能大海捞针般在密集人流中迅速找到我。只见他肩头一耸,精神一振,转身向家属院门口走去……
幽深、暗淡的胡同里,父亲步履匆匆,但却走得很慢。80多岁的老人,在岁月雕刻的风霜雨雪中,早已身板不再挺拔、腿脚不再灵便。我知道,他是要先我一步到院子里,帮忙物色停车位。我降了档,以比他更慢的速度缓缓跟在后面。车灯中的父亲,穿着宽松方格棉睡衣,显得肥硕臃肿。他腰弯背驼,亦步亦趋,脚步似乎重如泰山。一头短发洁白耀眼,犹如数九寒天树顶覆盖着的积雪……
记得小时候,每逢周六,我都会满怀期待地跑到村外的西北地,在如诗如画的五彩晚霞里迎接返家的父亲。那时,父亲在5公里外的街里工作,一周回来一次。
那时的父亲,身材伟岸,步伐矫健,口里习惯性地吹着千转百回的口哨。父亲见到迎面扑过来的我,就会伸出双手把我架在肩头,兴高采烈地疯颠上一阵子,然后把我轻轻放在地上,玩魔术般从蓝色中山装口袋里或挎在肩头的绿色书包里摸出几颗糖,或一本连环画,或一块白面馒头。当时的糖块真甜,含在嘴里舍不得咬碎,耐心地等待它在唇齿间一点点融化。豆腐块大小的黑白连环画有图有字,让我爱不释手,没两天就被翻阅得像皱巴巴的枯干芝麻叶。就连父亲带回来的硬馒头,吃起来也有滋有味,要比母亲炕的黄灿灿的玉米饼好吃得多……
父亲走进家属院大门,左右巡视后,冲我挥手又向东指了指。在父亲的引导下,我顺利地倒车、侧方、停车。尽管父亲的指挥口令并不标准和专业,甚至还有点蹩脚,但我还是能充分理解、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关上灯,锁好门!”父亲叮嘱道。“我上楼,先去热饭。”身后又传来父亲那熟悉的、婉转的口哨。我明白,我到家了,父亲放心了……我拎起刚给父亲买来的羽绒服,心里泛起些许安慰……
不知从何时起,父亲养成了迎接我回家的习惯。这习惯,亦如我小时候迎接他回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