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颖:世纪初的虐心奇案(22)另一个梦|小说

毛颖:世纪初的虐心奇案(21)一切都为了孩子|小说

文/毛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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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艳秋:
我不干!
不能就这么毁了我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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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的日子又是怎样的呢?
除了自慰、看光碟和“江姐”,还剩下了什么??
怎么才不到两年,就变成这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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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辈子得有多少个两年啊,到头来,又会变成什么样儿呢?
……
我都不敢想。
不想,又实在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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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爱张元晖。
只是觉得他挺体贴,也想从他那儿知道点儿左强,或者说“江姐”的情况。
跟他比,对现在的左强,我倒更像个两姓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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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顺着张元晖,心里想着“江姐”,想她到底什么模样,跟左强到底到什么程度了。
我让他由着性儿弄。
到底还是比自己的手多了几分冒险的快乐。
至少,你不能料准,下一个瞬间是怎样的,也就不去试图猜测了,也就放任自流了,也就有了点儿惊喜的感觉了。
虽然,只是那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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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他让我觉得有了什么可干的了。
这跟有的人从早到晚一年到头地打麻将,有的人没完没了叠纸鹤然后挂得满屋子都是自己来去都得低头躲着没什么区别。
我真的不爱他,我爱左强。
我肯定,我比“江姐”更爱左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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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强开始不回家了,真跟“江姐”跑了。
我急了,要去找他。
张元晖说他工作太忙,商会那边好像发觉了什么,对他有点儿注意,又压了好些事儿……
想想也可能。
又因为是张元晖说的,我就觉得更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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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元晖喜欢我。
我不知道他跟他老婆到底怎么样,可是能觉出他喜欢我。
既喜欢,就想得到,就一定想让我远了左强,也就肯定不会帮着捂。
那么说,就是连编都编不出什么来了,就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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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问他,“江姐”到底是谁。
他喘着粗气,红岩上红梅开……
他们这么大人是不是都那么玩世不恭啊?
其实,我倒觉得,那些烈士们,可能真挺可敬的。
至少,他们不怕死,甭管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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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行。
我怕死。
怕得要命。
现在都已经死了,还是怕得要命。
103
吴艳秋:
我跟张元晖真的没什么。甭管他怎么以为,反正我没动什么感情。
我跟他那个,暗地里有想气气左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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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要让自己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儿,看他什么时候发现,看他到时候怎么说。
我就想那时候他的样子。
问:艳秋,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别人?
我就说:你说呢?有了怎么样,没有怎么样,你在乎么?
他一定会说:当然在乎。你是我老婆。
我说:哈!原来你知道自己还有个老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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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们争吵。
然后,我们拥抱。
再然后,我们……
或者然后,我们谁也不理谁。
然后,我就抱住他,告诉他,我没别人,是你离开我太久了,闻不惯我身上的味儿了。你离开我太久,我就变了,变得越来越像男人了。亲爱的,给我吧——把你涂抹了我……
再然后,他就也抱住我。
我们一直到天亮,我就还那么搂着他,把那个秘密永远埋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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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他甩开我,我们再争吵,我就撕了衣服给他看,给他闻,让他说哪块儿不对,让他知道我是多么想他,渴望他,离不开他。
任何其他男人都只是一堆肉,一根棍子,一条舌头……
然后,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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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会去梦那些场景,每次都有些不同,但也都大致相同。
像话剧演员的排练,每每练到那个地方,就没了,就断了,就忘了台词了。
其实,每个人都是演员。
在生活这出大戏里,每个演员,其实也都需要排练。
越是重要的场面,就越需要认真地反复地排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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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生活给的排练机会,比起话剧来,要少得多。
所以,每个演员也都会更紧张,更怯场,也都更得有忘了台词的时候。
越是重要的场面,可能就越紧张,越怯场,也就越容易忘了台词。
104
蒋妍:
我在电视里看见了韩松!
天哪,他还是那个样子——平静,随和,诚实。
他当了作家,写了个小说,又改成了电视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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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不就是小时候的事儿么!
里头还有我呢!
一个可怜的、受人欺负的女孩儿,想把未来托付给她心爱的男孩儿。
他们相爱,真事儿似的算计以后。
结果让父母拆散。
那女孩儿消失了,把男孩儿撂在那儿苦苦地找,苦苦地盼,一直惋惜着,一直到长大了结了婚,还在想着她。
在男孩儿的梦里,女孩儿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他不相信那是真的,也不敢相信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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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就哭,那是真的啊,我的男孩儿!
……他还记着呢!
我肯定,书里那个女孩儿,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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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改了,都给改成了上大学。
那就不是我了。
我没上过大学。
可我的宝松,也是他的宝松,一定要上大学,一定能上大学。当个像他爸爸那么有出息的、人人都羡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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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电视里的他,他好像也看着我。
我一定得让宝松像模像样地找他爸去。
他是名人了,将来会更有名。
他不能有个窝囊废的儿子!
罗春也看了,就又问我宝松是不是韩松的儿子。
我没理他。
问急了,我就说是怎么着不是怎么着。
他说要宰了宝松。
我说你敢,我先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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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又打我。
把我捆在床上打。拿皮鞋打。照着我四敞大开的身子打,鞋都打开线了,打得我耳朵都要豁开了。
我紧闭着嘴,就是不出一声。
宝松长大成人的模样,就在眼前那么晃,越来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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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说,孙子,有本事打死我,别给我留口气儿。
他就不敢了,就软了。就又求我去医院了。
我流着血,看着他,笑,笑得他直发毛,甩手离开了家,一连几天都不回来。
我就想:等宝松上了中学,就跟他提离婚的事——这种日子,我们谁都没法过。
105
蒋妍:
左强来电话,我挺意外的。
他说的那类事,一般都是房卫东的部门在管。我又不认识他。
可这样的事儿多了,我也不会多想,又一听他能办留学,就答应跟他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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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来,我们岁数差不多,都是那一代人,他什么地方有点儿像韩松。
这让我对他的印象特别好。
其实他的事是有猫儿匿的,听都听得出来,可我还是接了。
除了觉得他什么地方像韩松,我记不起还有什么其他理由帮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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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事情真要办好了,算房卫东部门的业绩。
可我到底也说不出,他究竟什么地方像韩松。
反正不是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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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要他的钱,因为我帮他不是为了挣钱,我也从来没拿过那样的钱。
干保险的,一般都是给别人上供,那钱拿着,不自然,也不痛快。
看得出,他挺高兴的,挺瞧得起我的。是那种真心的赞赏,不是一般商场上的客气。
我们就那么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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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分公司经理走了,房卫东就窜得厉害。
有人劝我走走关系,压下他去。
可我一点儿都不想。
我只想着宝松,想等他上了中学,好好照顾他,什么别的都不干。
我干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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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特想告诉房卫东,别太为难我,我没心思跟他争什么。
我就想找他谈谈,告诉他我打算退休,让他以后对我带起来的弟弟妹妹们好一点儿。
没想这畜生生了歹意,又要使坏。
我急了,扇了他,骂了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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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外边有人,也就住了手。
我没想到那人就是左强。
我就有点儿挂不住了。
他当时看我的那种眼神,让我想起小时候的韩松。
我一下子知道了他像韩松的地方。
就是眼神!
就是看我时候的那种眼神,能让人想起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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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还是小时候好啊,好像什么都可以重来,什么都可以忘了似的。
其实,也不是。
只不过,离的远了,多了好多幻想。
跟做梦梦见中了彩票,得了五百万大奖,没什么两样。
106
蒋妍:
再往后,我就觉得自己有点儿想看见他了。
房卫东当了经理,我真不想干了。
可又不忍心什么都不交代就甩了那帮弟弟妹妹。
他们喜欢我,也信服我。
保险这行其实是个青春饭,到了我这岁数,要是做不上去,真的是就别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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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强让我到他那儿,说实在的,我想去。
可又不太敢去——我怕适应不了,也怕天天看见他那双眼睛。
我怕自己会抑制不住回想小时候,再干出什么傻事来。
当时正给宝松联系中学,也没顾上细想。
后来中学的事定了,房卫东也一天比一天更容不下我了,该转手该交代的也都差不多了,在安然,我已经没什么可做的了,我就答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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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那儿,我干得挺顺手。
我也看出他喜欢我。
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
毕竟,我们都是结了婚的人,我不愿意,也不敢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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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抓我手。
我心里忽地就疼了,疼得好几夜没睡好,半夜梦起来,哭。
梦的是韩松,是跟韩松好的时候。
哭的是自己,是自己的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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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爱不爱他。到底还是干了傻事。
他老婆是个漂漂亮亮文文静静的人,就像我想的韩松老婆的样子。可怎么就跟别人鬼混了呢。左强有什么不好。
人哪,就是不知道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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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没忍住,让他暖化了!
看得出,他不是个乱来的人,不是流氓。
我害怕,怕那不是真的,是另一个梦。
107
蒋妍:
他带我到那个他叫做“天堂”的地方。
我疯了,像个坏女人似的勾引他,像个妻子似地爱他。
跟他一起的时候,我就忘了去想这么着对不对了,慢慢也就忘了他老婆了,直到发现怀了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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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傻了,怎么办哪!
我是想做的,可又觉得不能背着他就做了。
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他居然说要!
居然说要娶我!!
居然要我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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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还是有点儿怕。
到底,我们是不同的。
我比他大,他会后悔的呀。
我宁愿就这么糊里糊涂混着,感受那种梦一样的滋味,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
结婚,太现实了,也离我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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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他会长呀!
他不能等我享受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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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候,房卫东的老婆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找到中心来了,又撕又打的。
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不能在中心这么闹下去,也怕她伤了孩子。
我庆幸那天左强没在。
可他早晚会知道的呀。
我不想瞒他,可连自己都说不清。
中心那么多人都看着,我真是有点儿挂不住,就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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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跟罗春提离婚,写了又撕了——左强好久都没有音讯。想是听说了那天的事儿,觉得我是个坏女人了,觉得我不是让人欺负的,是自己勾引人家的了。
我没法说。
没法说那不赖我。
我也没权利不让他误会。
我是他什么人呢?
……
到底还是另一个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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