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与湖南（七）

五、若干问题浅议

（续上集）

 （三）杜甫死因

杜甫一生忧国忧民，尽管宦海沉浮、颠沛一生，但却始终保持着年轻时的狂傲。他用诗歌去呐喊国运与民生，赢得了万世称颂。那么，杜甫究竟是怎么死的? 多少年来，杜甫给后人留下的一大疑惑是他的死因。文学、史学界针对杜甫的死因提出了五种说法，而且各执一词，发人深思。

      1、溺死说

据唐代学者李观的《杜拾遗补遗》记载：“江水暴涨，(杜甫)为惊湍漂没，其尸不知落于何处。”他认为杜甫是饮酒过度，酒醉之后被江水淹没而死，死后尸首也不知漂流到何处。李观的这种说法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赞同，并被很多学者认为是无稽之谈。但也有人就李观的这一说法展开了想象，如果说杜甫是落水而死，李白是因为捞月而死，屈原是因为投江而死，由此可见正好是“三贤同归一水”了，看来想要把大诗人的结局想象的更为浪漫一些。

  2、自沉于水而死

此说源于伪托唐朝韩愈名义撰的《题杜子美坟》提出“三贤(指屈原、李白、杜甫)同归一水”的说法。三人怀沙自沉，这显然是一种没有丝毫根据的想象。

 3、食物中毒而死

提出此说的是现代著名学者郭沫若，郭沫若在他晚年的封笔之作《李白与杜甫》一书中指出：杜甫嗜酒和死于牛肉白酒。（据他考证，是这一次牛(肉)(白)酒吃得太多，再加上天气有点热，才导致杜甫食物中毒而死。）

  4、消化不良而死

据唐人郑处诲的《明皇杂录》记载：杜甫“大水速至，涉旬不得食”……“令(聂县令)尝馈牛炙白酒，(杜)甫饮过多，一夕而卒。”也就是说，他认为杜甫死于暴饮暴食。后来的《新唐书》和《旧唐史》等正史都持此说。

    5、病死说

莫砺锋、童强著《杜甫传》，描写杜甫的死是这样写的：“冬天到了，诗人病倒了。病倒在行往岳阳的舟中。……一颗巨星就在这无限的孤独、寂寞中陨落了。”(天津人民出版社2001年1月版，第316页)。

大多数学者认为，杜甫是病死的。仔细研读杜甫的绝笔诗《风疾舟中伏枕书怀三十六韵奉呈湖南亲友》，就能看出，诗人在诗中告知世人，自己贫病交加、大难临头，已近人生绝境。但他没有放弃最后的努力，溯汨罗江而上，到昌江（平江）投友求医，最后病故于汨罗江畔的县治寓所。

（ 四）葬于何方

杜甫死在汨罗江畔的湖南平江县，但是，他的归葬之地，或墓、或墓冢在全国竟有八座之多，分别是：湖南两座（平江、耒阳各一座）；河南两座（偃师、巩义各一座）；陕西两座（鄜州[今延安地区的富县]、华州各一座）；湖北襄阳（今属襄樊）和四川成都各一座。

主要争议集中在河南与湖南两地。

  一说河南杜甫墓。

杜甫死后，家人因无力安葬他，只好将他的灵柩暂寄于岳阳。43年之后，唐宪宗元和八年(公元813年)，他的孙子杜嗣业才将他的灵柩运到河南偃师，正式安葬在首阳山下。后又迁于河南巩县（巩义市），杜甫的两个儿子宗文、宗武陪葬墓侧，当地群众称“圣人三冢”。而留下了杜预的墓在首阳山。

据《旧唐书·杜甫传》载：“元和中，宗武子嗣业自耒阳迁甫之柩，归葬偃师县西北首阳山之前。”元稹写的墓志铭中有“葬当信侯墓次”，也就是说，杜甫葬在了当信侯（指晋代镇南大将军杜预，为杜甫十三世祖）的一侧，杜甫祖父杜审言的墓也在此。唐代时偃师属东都京畿，嗣业将祖父葬于偃师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杜甫的遗骸葬于偃师，为何巩义还有一座杜甫墓呢？根据资料分析如下：第一，最主要的证据是巩义杜甫墓前的一块碑刻。这块立于康熙十九年的石碑上，名为《巩县杜少陵先生墓碑记》的碑文中明确记载：“读偃师县志云，先生归葬常附于当阳侯之墓侧，复移墓于巩县”；第二，南宋姜少虞在《宋朝事实类苑》中也明确记载，杜甫墓在巩义；第三，司马光《温公诗话》里也说：“至元和中，其孙始改葬于巩县”；第四，嘉靖四十三年的《巩县志》、《河南府志》以及明朝官员周叙的那句诗“杜陵诗客墓，遥倚北邙巅”，似乎证实了杜甫墓就在巩义的说法。

   二说湖南耒阳杜甫墓葬。

据《耒阳县志》记载：“杜陵祠在县北二里，祠后即杜墓。” 该墓地位于耒阳市一中内，墓封土为圆形，基砌麻石，正面麻石镌刻有“唐工部杜公之墓”，上款署“景定癸亥夏孟”（南宋理宗景定四年四月，1263年4月），下署“县令王禾立石”。令人惊奇的是，这块碑是全国八座杜甫墓中，年代最久远的碑刻。

有专家认为，杜甫死于风痹。杜甫来到耒阳后，受到耒阳县令的盛情款待，离开时因走得急，没来得及回谢耒阳县令，就顺流下衡州了。等县令来寻找杜甫时，只看到了一只靴子，以为杜甫已死，于是修了墓。耒阳当地人都认为，这座杜甫墓是“靴冢”。

蔡得初坚信耒阳是杜甫真墓，而且没有迁走。一来，他的子孙没有这个经济能力；二来，宋代学者王观国是长沙人，他曾经亲临平江、襄阳等地考察过。

三说湖南平江杜甫墓。

《平江县志》的记载：“甫自蜀归，病，卒于潭岳之交，宗武（杜甫之子）扶其旅榇殡岳阳四十余年。平为岳属县，南小田有甫墓，盖权厝也。”事实上，当年杜甫在耒水遇阻，停留了几天，顺着耒水返回到衡州，再沿湘江而下，经过株洲、湘潭，进入长沙。

在写《至县呈聂令》的诗作之后，杜甫从耒阳北归，还写了《过洞庭湖》《风疾舟中扶枕书怀三十六韵奉呈湖南亲友》。他在《过洞庭湖》写道：“破浪南风正，回樯畏日斜。湖光与天远，直欲泛仙槎。”在这样的环境中，杜甫的风弊病日益加重，最后竟然卧床不起。偏偏此时祸不单行，杜甫的小女儿又夭折了，精神折磨、物资贫乏、疾病缠身，一连串打击使得风烛残年的杜甫，最后病逝于汨罗江畔，葬于平江。

平江县存有杜甫后代，平江墓为真迹可能性较大。清朝同治年间，张岳龄在实地考察偃师后，写了一篇《杜工部墓辨》，指出偃师既无杜甫墓，也没有杜氏后代。李元度的《杜工部墓考》也这样说，认为“岳属别无杜墓，遗迹在小田无疑”。

2014年夏天，我专程到平江拜谒杜甫墓祠。杜甫墓坐北向南，墓为圆形土堆，墓前立青石碑，上刻“唐左拾遗工部员外郎杜文贞之墓”。右刻“署平江县市武陵县知县书宗莲题”。墓前是清光绪十年重修的杜文贞祠，祠门正上方有青石匾，上刻“诗圣遗阡”四字。

平江安定镇小田村杜甫墓航拍图

原墓癸山丁向，花砖结顶，一室二耳，楔形砖砌成，红石墓碑，典型唐墓风格。目前建有官厅、僧舍，僧舍门额上述“阐幽庵”。厅、舍之后是浣花草堂。经历代风雨，杜甫墓及古建筑曾多次修缮、重建。现存杜甫墓为1883年（清光绪九年）重修，合径1丈，高5尺，墓顶复以坚固的厚石块，附以后围，碑换青石，高1丈，宽12尺余，旁附石板，镶以石柱。杜甫墓前的杜公祠、官厅、僧舍亦为1884年重修。1885年祠后又建“铁瓶诗社”。杜甫墓、祠和铁瓶诗社占地十亩，总建筑面积3865平方米，墓祠合一，独具特色，构成一组极具文物、史学、观赏价值的古建筑。

1956年，杜甫墓被列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湖南省人民政府1983年公布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国家文物局1984年主编出版的《中国名胜词典》认定平江杜甫墓为全国唯一杜甫墓葬，国务院1988年公布为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1997年4月被评为“岳阳十景”之一，命名为“诗圣留踪”。2005年杜甫墓祠修葺完毕，并成功举办了杜甫诗歌与时代精神国际学术研讨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