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酒后思量,算应负你||恋恋杭州
苏轼一生留下的婉约词不多
宋人常言
“学士词须关西大汉执铁绰板,唱大江东去”
他的婉约词大多是写给他的妻妾
写给他生命中重要的那几个女人的
其中
写侍妾朝云的最多
西湖名妓——王朝云
朝云姓王,字子霞,是浙江钱塘(今杭州)人,由朝云墓志铭可知,她去世时年仅34岁,但已在苏轼身边随侍了二十三年,由此可推知,朝云11岁就进了苏府。
苏东坡当时因反对王安石新法得罪变法派,自请出京,任杭州通判,可能是因家务繁杂买下了小丫头朝云。
关于二人的初见,在西湖至今流传着一段故事。
相传,苏东坡与客人在西湖上泛舟饮宴,正当觥筹交错,宾主尽欢之时,一队舞女上前,为酒宴献上歌舞助兴。
其中有一位美艳女子,柳眉朱唇,粉面香腮,飞袂拂袖间露出的腕子似霜雪般洁白,旋转时如一朵幽莲绽放。
一曲舞毕,舞女离席重新妆点,等到那位艳丽无双的美人再次入席侍酒的时候,苏东坡险些认不出她来了。
侍立于他身边的是一位娉娉袅袅的少女,星眸皓齿,晶莹剔透,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她的气质清新淡雅,彷佛山间新雨。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恰巧今日天色早时尚且碧空万里,艳阳高照,到了晚间,忽然一片云儿凝聚成形,开始下起雨来。
此时雨中的西湖比起晴时的西湖,别有一番韵致,如同眼前的美人,淡妆浓抹却有两样风情。
于是他写下千古名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这一则故事,很有些浪漫主义色彩,由于朝云的出身未见记载,当是多为后人所推测,其真实性有待商榷。
不过,《饮湖上初晴后雨二首》写于熙宁六年(1073年),根据朝云墓志铭反推时间,朝云的确是这一年入的苏府,且于当茶余饭后,当东坡先生逸事姑且信之,亦未尝不可。
然而,在初见的惊艳之后,苏东坡并未爱上朝云,爱情是诗人取之不尽的创作源泉,但这一时期苏东坡的诗词中寻不到朝云的身影。
这很可能是因为朝云年纪尚小,再加上朝云初进苏府的时候不识字,仅凭美丽的容貌尚且无法进入苏东坡的精神世界。
乌台诗案惨遭入狱
况且当时苏东坡的妻子是继室王闰之,她是一位贤良温厚的女子,朝云便只能服侍夫人,帮衬着料理家务而已。
就这样,过了六年,直到震惊朝野的乌台诗案发生,苏轼遭受了政治生涯中的最大打击,牵连者众多。
苏轼自己也被捕入狱,险些丧命,连绝命诗都写好了,幸亏有惜才之人士设法搭救,这才捡回一条性命,被贬黄州。
大概就是在黄州时期,失意的苏东坡收朝云为侍妾。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
成年之后的朝云,一副冰肌玉骨,楚楚动人的模样,有了这样一位美人红袖添香,想必东坡先生读书时不会寂寞。
但,此时的她不过是苏东坡数位姬妾中的一位罢了,从这一时期苏轼的诗文来看,他对朝云仍然没有特殊的感情。
然而,自朝云11岁那年在水光潋滟的西湖遇见这样一位奇男子之后,心里就再也住不进别的人了。
从此,苏轼改变了朝云的命运——救她出风尘,收留她在身边。
他是那样阔达潇洒,即使泼天的祸事来临,全家人惊惶恐慌,“老幼几怖死”,他在被押往诏狱之前还有心情用杨朴之妻的典故安慰老妻。
苏轼,是一位大才子、大诗人,每当听见他诵读那些或洒脱不羁、或疏朗清新的词句时,朝云虽不能完全解出其中的意思,但她眼前已见了“大江东去,浪淘尽”,见了“萧萧暮雨子规啼”,见了“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若是她能懂他的词便好了。
南宋豪放派诗人苏轼
他还喜爱谈禅,可是佛学高深,她听不懂,这样想着,朝云果然去习了字,学了佛,到朝云去世时,已经“粗有楷法”、“略闻大义”。
在短暂起复之后,“一肚子不合时宜”的苏轼又因为谏言得罪保守派,屡次遭贬。
绍圣元年,苏轼被贬惠州(今广东),这次被贬与之前不同,岭南之地气候湿热,多有毒虫,瘴气弥漫,疟疾肆虐。
北人到了岭南,很容易水土不服,患上疟疾,这一年,朝云三十二岁,苏轼年近六旬,须发皆白。
继妻王闰之已经辞世,苏轼家中的几个小妾听闻要去岭南,相继辞别,唯有朝云不肯离去。
朝云纤纤弱质一路受尽苦楚,等到了岭南,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不得不抛了舞衫歌扇,终日与药炉相伴。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苏轼感念朝云千里相随的情意,他读乐天集,想起白居易暮年时老病,喜爱的姬妾樊素最终还是离开了他,白居易老泪纵横,“春随樊子一时归”。
他亦惊觉,原来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早就有了朝云的倩影,二十年来,她是仆从,是情人,是亲人,是知己。
然而,苏轼仕途多舛,屡遭贬谪,唯有朝云能懂他,二人对坐谈禅,她云髻朱唇,他白发苍颜。
爱情于他们而言已不是惊涛骇浪,却是镜水生波,两颗心的距离从未如此靠近。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纵使红颜如昨,终究受不住瘴雾侵袭,绍圣三年,体弱的朝云染了时疾去世。
苏轼为她写下《悼朝云诗》、《丙子重九二首》、《三部乐·美人如月》、《西江月·梅花》、《雨中花慢》、《朝云墓志铭》、《荐朝云疏》等一系列诗文,这旷日持久的哀思似乎无法用佛学开解。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你香消玉殒之时,口诵《金刚经》四句偈,想劝我不要过度悲伤。
咱们从前对坐谈禅时,我也曾应允过你的,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就当是前债已偿,三生缘断,梦幻泡影而已,可是我如何能做到。
你与我彷佛天女和维摩,为何散花却病,独留下维摩无疾?梅花已经凋零,却留枝头梨花孤零零的做什么呢?
知己一人谁是?已矣
我时常想,朝云,这一路到了惠州,我才算真正认识你。
怎么今生,没有早些了解你、爱上你?若是你从没遇见过我,从没离开过杭州,如今是否仍安好?
一自醉中忘了,奈何酒后思量,算应负你,算应负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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