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床实验悟透麻黄汤,明清时医家畏而不用枉死多少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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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方实验录 丨作者 / 莲花笙
这是六吉堂第38篇原创文章
麻黄汤是伤寒论伤寒的主方,对于该汤的方剂组成,大家都非常的熟悉
麻黄三两 (去节) 桂枝二两 甘草一两(炙) 杏仁七十枚(去皮尖)
上四味,以水九升,先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内诸药,逐取二升半,去滓,温服八合,覆取微似汗,不须啜粥。余如桂枝法将息。
但在具体的应用中,却需根据不同的气候、地域、病人的体质,以及病情轻重等诸多因素灵活掌握。为此,本文分别从曹颖甫经方实验录、张锡纯不同类型的医案,分析麻黄汤临床中应该注意的一些问题。
经方实验录:麻黄汤当为伤寒治病正法
一、时医畏麻如蛇蝎 伤寒病人救无门
案例一:范(左) 伤寒,六七日,形寒发热,无汗,而喘,头项腰脊强痛,两脉浮紧,为不传也,麻黄汤主之。麻黄(一钱) 桂枝(一钱) 炙草(八分) 杏仁(三钱)
何公度作《悼恽铁樵先生》文中之一节云:“……越年,二公子三公子相继病伤寒殇(死亡)。先生痛定思痛,于是苦攻《伤寒论》。……过了几年,而四公子又病伤寒。发热,无汗,而喘。到处请了很多医家(温病派与时方派)但所开的方子,仍不外乎常见的豆豉,栀子,豆卷,桑叶,菊花,薄荷,连翘,杏仁,象贝等药。服药后,病不减,而喘反到更为剧。先生终夜不寝,绕室踌躇。等到天微明,终于下定决心,毅道曰:这不正是《伤寒论》里记载的:'太阳病,头痛,发热,身疼,腰痛,骨节疼痛,恶风,无汗,而喘者,麻黄汤主之。’的伤寒病吗?于是根据麻黄汤开方如下:麻黄七分,桂枝七分,杏仁三钱,炙草五分(药量减轻)。持方给夫人说:'吾三儿皆死于伤寒,今四儿病,医家又开原来的方子。(肯定治不好)与其坐而待毙,还不如服此麻黄汤,万一不效,宁可)含药而亡!’夫人默然。乃即配药煎服。先生则仍至商务印书馆服务。及归,见病儿喘较平,肌肤有润意,乃更续予药,竟得汗出喘平而愈。四公子既庆更生,先生于是益信伤寒方。……”(录《现代中医月刊》第二卷第九期)
以上医案说明,在清朝时期,大多医生走的是温病学派的学术道路,遇到风热轻证,还能以桑菊栀翘治病,一旦遇到伤寒重证,却不知用伤寒论里的麻黄汤主方,不知道延误多少病人。恽先生尚且苦攻《伤寒论》几年,等到用轻剂麻黄汤时候,尚且绕室踌躇,可见自汉代以来,中医的传承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师徒相传的传承机制,往往秘其效方而不传,导致明明是十分有效的伤寒经方失传。(与古代传承机制、出版印刷业不发达、中医药行业等有很大关系)
麻黄汤脉证,气喘,严重者鼻扇,两脉浮紧,按之鼓指,头痛,恶寒,无汗,或已发热,或未发热,呕逆,身疼腰痛,骨节酸疼等等。病理为寒气外犯皮毛,内侵肺藏。肺藏因寒而闭,呼吸不利,故上逆而作喘。肺藏既失职,鼻管起代偿动作,故鼻扇。皮毛因寒而收,排泄失司,故凛冽而恶寒。血液循环起救济,故发热。血运呈紧张,故脉紧。胃受影响,故呕。神经不舒,故痛。凭脉证以施治,已足以效如桴鼓,此仲圣之教,所以为万世法也!
案例二:黄汉栋 夜行风雪中,冒寒,因而恶寒,时欲呕,脉浮紧,宜麻黄汤。
生麻黄(三钱) 川桂枝(三钱) 光杏仁(三钱) 生甘草(钱半)
拙巢注:汉栋服后,汗出,继以桔梗五钱,生草三钱,泡汤饮之,愈。
麻黄汤全部脉证固然如前案所说,但并不是说必须药呈现所有症状,才可以用麻黄汤。反之,若病者体内之变化,确属麻黄汤证之病理,则虽见证稍异,亦可以用之而效。但也应根据病者身体状况不同,以及病情轻重之别,时令(当下的季节及天气)寒热的差别,而灵活应用,虽同一汤证,彼此也有差池。若前按所引,有喘而无呕,本案所载,则有呕而无喘。大论曰:“太阳病,或已发热,或未发热,必恶寒,体痛,呕逆,脉阴阳俱紧者,名为伤寒。”此“必”字应按“多”解释,并非“一定”的意思。可能是其人胃气本弱,或有湿痰,故牵引而作呕。若喘,则实为麻黄汤之主证,较呕的情况要多,医家当了然于胸中。
案例三:予友沈镜芙之房客某君,十二月起,即患伤寒。因贫无力延医,延至一月之久。沈先生伤其遇,乃代延余义务诊治。察其脉,浮紧,头痛,恶寒,发热不甚,据云初得病时即如是。
因予:麻黄(二钱) 桂枝(二钱) 杏仁(三钱) 甘草(一钱)又因其病久胃气弱也,嘱自加生姜三片,红枣两枚,急煎热服,盖被而卧。果一刻后,其疾若失。按每年冬季气候严寒之日,患伤寒者特多,我率以麻黄汤一剂愈之,谁说江南无正伤寒?
【按】《内经》一日太阳,二日阳明,三日少阳……之说,殊不足以为训。若本案所示,其人作麻黄汤症,不服药者一月之久,而麻黄汤证依然存在。投以麻黄汤,一剂而愈,其效又依然如响。是因为其人正气本旺,所以能与邪气长时间相持而病邪未能入里,依然表现为伤寒表证。我在广益医院施诊,曾遇一小儿惊厥之恙。目膛神呆,大便不行,危在旦夕,于是分别用用承气下之,白虎清之,数日方定。旋竞转为少阳寒热往来之证,又以小柴胡汤加味。数日,又略安,意其愈矣。某日偶巡视邻近某善堂,惊见此儿又在就医调理。予更细察其病情,则寒热日数度发,又是麻桂各半汤之证矣。屈指计之,距其起病之日,已近一月。观其病变曲折,仿佛“离经叛道”,在临场上有很多复杂的情况,并不符合一日二日之说。
二、误服泻药汗不出 巧加附子振心阳
案例四:俞(住高昌庙维德里一号) 伤寒,头项强痛,恶寒,时欲呕,脉紧,宜麻黄汤。麻黄(五钱) 桂枝(五钱) 杏仁(三钱) 生草(三钱)
病人服此方后,一点也不汗出。麻黄汤用五钱相当于15克-20克,药量很重,应当绝无不出汗之理,经询问材知道,原来病人未进药之先,自以为大便不通,用泻盐,导致中气内陷,其脉即由浮紧转为微细,所以虽服麻黄汤,而汗不出。二诊,师傅加附子以振心阳,救逆而病愈。
按:加附子振奋下陷之阳气以增强正气,此与张锡纯后面医案加生黄芪增加正气有相近之理。
三、服用麻黄汗不出,只因病人业不同
余更亲眼看到师傅治史惠甫君之弟,发热,恶寒,无汗,用麻桂各三钱(3-15克)一剂,也绝不汗出。二剂加量,方得微似汗解。
原来史君弟执业于鸿昌造船厂,厂址临江,江风飒飒,史弟平日督理工场,经常性饱尝风露,导致不容易出汗。
余在广益医院治一人,衣冠楚楚,发热,恶寒,无汗,头痛,与麻桂各三钱。次日二诊,服药后也没有出汗。嘱再服原方。三诊依然不出汗。我曾经怀疑院中药量不足,嘱改从药铺购药服。四诊,依然未汗出,百思不得其因。
于是仔细询问职业,答说:“我是包车夫。”到此我材恍然大悟。这样的人平日惯伍风寒,本不易受风寒之侵袭。如果受其侵袭,邪必较常人为重。
四、水化为气泄无形,生理潜汗理无释
又曾治一妊妇肿病,面日手足悉肿。径予麻黄汤加味(加白术,或者加味为越婢汤)次日覆诊,肿退其半。问曾汗出否?曰,否。问小便较多否?又曰,否。然余未之信也,予原方加减。三日,肿将退净,仍问其汗与小便各如何?则又绝口否认。
如果其言果属真切,则若不曰:水化为气,无形外泄,而承认生理学上之所谓“潜汗”,直无理足以释之。
五、天气炎热,服麻黄后致神昏,药剂用量当斟酌
曹颖甫案例:发热恶寒无汗,而两脉浮紧者,投以麻黄汤,无不应手奏效。辛未六月,有乡人子因事居舍弟裔伯家,卒然觏病,发热恶寒,拥被而卧。寒战不已。长女昭华为疏麻黄汤。服后,汗出神昏,裔伯大恐。不踰时,沉沉睡去,日幕始醒,病若失。大约天时炎热,药剂太重,以致神昏,非有他也
按:此案考虑到六月天气炎热,而病又发热恶寒非常重,寒颤不已,是否当如张锡纯案加知母以清内热?或者入胡希恕经验,用葛根汤治疗?
从经方实验录的病例,可见在清代时期,温病学派的医生习惯用辛凉解表的方法治疗温热轻症,而对于麻黄汤误解为麻黄多用亡阳(汗),而悬为厉禁(不敢随便用药),所以遇到真正的伤寒病人,却没有任何办法。
“麻黄九禁”奉如圭臬,张锡纯临床机变
在伤寒论中,明确提出了“咽、淋、疮、衄、血、汗、寒、尺脉迟和尺脉微”九种发汗禁忌症,被称为“麻黄九禁”,很多医家都奉如圭臬,导致在临床上应该用麻黄汤发汗的病症不敢用麻黄汤。进一步降低了麻黄汤这一有效方剂的使用率。
然而每个时代,都有杰出的医中医学家,即便是温病学派盛行的清代时期,依然又很多中医大家,在深研伤寒经方的基础上,不断传承创新,其中与曹颖甫同一时代的中医大家张锡纯,就在临床实践中,对麻黄汤的临床应用积累了很多宝贵的经验,采用灵活多变的方法,大大扩展了麻黄汤的临床应用。
张锡纯认为,古今天气,地理环境,以及人的体质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所以古方用于今日,也不妨因时制宜而为之变通加减。
在临床中,麻黄汤原用解其外寒,服后遍体汗出,恶寒既愈,但又的人病从此就好了,但也有仍然不愈,后转为发热而发展成阳明证,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张锡纯先生在医学参西录中记载:他初为人诊病时,亦未解其故。后来在临床中财发现,病人服麻黄汤汗出后,原本营卫内陷的热邪如果随汗发表消散,则病即愈。如果并未随汗表解,反倒内陷益深,其热必将日增,即太阳转阳明之病。悟得此理后,再用麻黄汤时,张先生必加知母数钱以解其内陷之热,主治伤寒无汗,服后再也没有不愈者。
其实张锡纯在应用桂枝汤时,也因为病人大多不辍粥不温覆取微汗,而灵魂加黄芪、防风的同时,也加知母防热化燥而病入阳明,与麻黄汤应用是同一个道理。而胡希恕先生在应用桂枝汤时候,有内热的也常常加石膏。
其实,麻黄汤加知母清内热,与大青龙汤方意有同样的原理。大青龙汤治伤寒无汗烦躁,是胸中先有内热,无所发泄,遂郁而作烦躁,所以仲景在解表药中加石膏以清内热。但麻黄与石膏并用,常常有不汗之时。若用麻黄加知母汤,将知母重加数钱,其寒润之性入肺中化合而为汗,随麻黄以达于外,而烦躁自除。
根据上述原理,张锡纯先生经常在麻黄汤的基础上加知母。但实际中,也应根据实际情况,也有不宜加的情况,需要临床斟酌。同时,如果病人阳分虚,又应当在麻黄汤中加补气之药(如黄芪)以助出汗。
1、病人身体羸弱,用麻黄汤不宜加知母,宜加黄芪,或山药、沙参
张锡纯案例一:一人年近四旬,身体素羸弱,于季冬得伤寒,医投麻黄汤丝毫不出汗,求为诊治,其脉似紧而不任重按,于是在麻黄汤中加生黄芪、天花粉各五钱,一剂得汗而愈。
按:体弱气虚,脉弱所以加生黄芪,又恐汗多伤津,所以加天花粉格五分。
张锡纯案例二:一人亦年近四旬,初得外感,经医刚治愈,即出门作事,又重受外感,内外俱觉寒凉,头疼气息微喘,周身微形寒战,诊其脉六部皆无,重按亦不见,愚不禁骇然,问其心中除觉寒凉外别无所苦,知犹可治,不至有意外之虑,遂于麻黄汤原方中为加生黄芪一两,服药后六脉皆出,周身得微汗,病遂愈。
按:脉不出为气弱,故加生黄芪一两,周身得微汗。可知气盛之人,肯定汗也多。这正入曹颖甫医案所述,车夫、盐场工人,因为长期露天野外作业,皮肤腠理坚密,所以药力相应增多才可出汗之理正相反。
一人,年过三旬,身形素羸弱,又喜吸鸦片。于冬令得伤寒证,因粗通医学,自服麻黄汤,分毫无汗。求为诊视,脉甚微细,无紧象。遂即所用原方,为加生黄芪五钱。服后汗而愈。
按:鸦片俞服体俞虚,所以加黄芪助阳气外脱。但是否如曹颖甫案加附子?
尝治一少年,于季冬得伤寒证,其人阴分素亏,脉近六至(阴虚脉数),且甚弦细,身冷恶寒,舌苔淡白。延医诊视,医者谓脉数而弱,伤寒虽在初得,恐不可用麻黄强发其汗。此时愚应其近邻之聘,因邀愚至其家,与所延之医相商。愚曰:“麻黄发汗之力虽猛,然少用则无妨,再辅以补正之品,自能稳妥奏功矣。”遂为疏方:麻黄钱半,桂枝尖一钱,杏仁、甘草各钱半,又为加生怀山药、北沙参各六钱。嘱其煎汤服后,若至两点钟不出汗,宜服西药阿斯匹林二分许以助其出汗(阿司匹林隆重登场)。后果如此,服之,周身得汗而愈矣。
按:药量极其轻微,麻黄一钱半5克,桂枝3克,杏仁甘草各约3-5克,怀山药、北沙参各六钱(18-25克左右),补正微发汗,如此处用桂枝二麻黄汤是否也为妥当?
2、伤寒表证连阳明,用麻黄汤宜加知母、滑石
曾治邻村李姓少年,得伤寒证已过旬日,表证未罢,时或恶寒,头犹微疼,舌苔犹白,心中微觉发热,小便色黄,脉象浮弦,重按似有力,此热入太阳之腑(膀胱)也。投以麻黄汤,为加知母八钱,滑石六钱,服后一汗而愈。
张锡纯曰:此证虽在太阳之表与腑(时或恶寒,头犹微疼,舌苔犹白),实已连阳明(心中微觉发热,小便色黄)。故方中重用知母以清阳明之热,而仍用麻黄解其表,俾其余热之未尽清者仍可由汗而消散,此所以一汗而愈也。至于《伤寒论》中载有其病重还太阳者,仍宜以麻黄汤治之,而愚遇此证,若用麻黄汤亦必重加知母也。
(按:重加知母滑石,与麻杏甘石汤方义相近,但麻杏甘石无表证所以无需桂枝以出表。又暗含白虎汤(石膏知母粳米甘草)清内热之义,可见加减之妙)
3、伤寒咽喉疼痛,巧用麻黄汤加减。
麻黄汤证有兼咽喉疼者,宜将方中桂枝减半,加天花粉六钱,射干三钱。若其咽喉疼而且肿者,麻黄亦宜减半,去桂枝再加生蒲黄三钱以消其肿,然如此加减,凉药重而表药轻,若服后过点半钟不出汗时,亦服西药阿斯匹林瓦许以助其汗;若服后汗仍不出时,宜阿斯匹林接续再服,以汗出为目的;若能遍体皆微见汗,则咽喉之疼肿皆愈矣。
4、麻黄汤证,若遇其人素有肺劳病者,宜于原方中加生怀山药、天门冬各八钱。
5、麻黄汤证,若遇其人素有吐血病者,虽(吐血在患伤寒)时已愈,仍宜去桂枝以防风二钱代之(吐血之证最忌桂枝),再加生杭芍三钱(按古之一两约折为今之三钱,且将一次所煎之汤分作三剂,则一剂之中当有麻黄三钱),然又宜因时、因地、因人细为斟酌,不必定以三钱为准也。
6、麻黄汤因时因地因体而异,量多量少宜灵活掌握
如温和之时,汗易出少用麻黄即能出汗。严寒之时,汗难出必多用麻黄始能出汗,此因时也。
又如大江以南之人,其地气候温暖,人之生于其地者,其肌肤浅薄,麻黄至一钱即可出汗,故南方所出医书有用麻黄不过一钱之语。至黄河南北,用麻黄约可以三钱为率。至东三省人,因生长于严寒之地,其肌肤颇强厚,须于三钱之外再将麻黄加重始能得汗,此因地也。
至于地无论南北,时无论寒燠,凡其人之劳碌于风尘,与长居屋中者,其肌肤之厚薄强弱原自不同,即其汗之易出不易出,或宜多用麻黄,或宜少用麻黄,原不一致,此因人也。用古人之方者,岂可胶柱鼓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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