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名之下——憨山大师传【连载（21）】

第八章：心存魏阙

五、盛名之下

　　法会从万历九年冬天开始，到万历十年春天结束。

　　一百多天的辛苦，把德清的身体累垮了，他又生了病。

　　德清在五台山住了八年，参禅悟道，维护道场，刺血写经，举办法会，可以说是出了大名。但是，盛名之下，常常会有一些不愉快不如意的事情。《年谱》中记载含蓄，没有详说，但是隐隐约约露出一些痕迹。

　　前文说过，大方和尚的官司，是德清出面帮助解决的。他帮助了大方，无疑中会得罪大方的对立面。前文也曾经猜测过，大方的仇家，可能是砍伐林木的奸商奸吏，也可能在佛门内部。

　　德清出面处理保护林木，制止征粮等事情，无疑地，也会得罪一部分人。

　　而佛门之中，有高僧，当然也有俗僧。比如德清和妙峰，即使因为意见不和，吵上一架，也不会影响友谊。但是，五台山寺庙多了，青庙黄庙，宗派繁多，其中高僧名僧富僧俗僧也有不少。百人百性，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会有。剃发出家，也不可能断除所有习气，改掉所有毛病。

　　德清参禅开悟，难免会有嫉妒者；德清结交官员，出面办事，难免也有嫉妒者。后来，接受太后恩赐的金纸，刺血写经，帮助太监们重修塔院寺，举办法会，登坛讲经，可谓出尽了风头，都难免会在佛门内部引起一部分人的嫉妒。

　　《年谱》中记载了一件小事。德清和妙峰正在举办法会的时候，江南有妖人作乱，那些嫉妒德清和妙峰的人，因此恶意攻击德清。当时，幸亏有为国祈嗣的大题目，朝廷方面，对德清妙峰等人很信任，嫉妒者才没有得逞。

　　他们是怎样攻击的呢？在下有两种猜测。

　　第一种，是来自外界，攻击的是法会的形式。江南妖人作乱，可能有些邪教的手段，比如画符念咒之类。嫉妒者攻击法会中也有类似的形式，属于妖邪。这种看法，可能是出自地方官府中信仰程朱理学的道学家之口，佛教界内部是不会这么看的。

　　第二种，来自佛教内部和外界都有可能，但攻击的是德清和妙峰本人。德清来自南方，妙峰也到南方云游过，现在南方有人叛乱，嫉妒者可能会找借口，说德清和妙峰与叛军有牵连。

　　在下以为，第二种攻击的可能性较大一些。和叛军有牵连，是杀头的罪。但德清和妙峰肯把自己辛辛苦苦募化来的钱财赞助给皇室的祈嗣大事，其忠于朝廷之心是很明显的。所以，攻击者没有得逞。

　　这件小事虽然很快就过去了，但《年谱》中没有记载下来的类似事件，应该还有不少，闲言碎语，飞短流长，是在所难免的。德清和妙峰名气越大，风头越健，这种事情就会越多。

　　所以，法会结束以后，抱病的德清决定和妙峰离开五台山。妙峰去晋北管涔山区的芦芽山隐居，德清跟着北京龙华寺住持瑞庵和尚，到河北真定的障石岩养病。下山以前，德清和妙峰将法会剩余的大量财物一一交待清楚，留给了塔院寺。德清居住过的“紫霞兰若”，则交给镇澄法师居住。

　　德清和妙峰相处了多年，友谊一天比一天深。在分手的时候，妙峰放心不下患病的德清，把自己的徒弟沙弥德宗送给德清，伺候起居。弟兄二人分手以后，没有再见过面，只通过几封书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