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随便上公厕,你的私密视频可能在十几万人面前直播 | 异类追踪者06
「异类追踪者」是魔宙出品的半虚构系列故事基于心理医生余波的真实经历,整理而成记录了一群我们身边有严重精神问题“异类”的故事希望阅读者娱乐的同时,能对他人多一些理解大家好,我是掘坟仔。今天故事开始之前,我们先说一个常见的场所——公厕。公厕很重要,从小里说,谁都有个憋不住的时候。从大里说,它是一个城市的文明水平的代表。但它还有一层更隐秘的意义。因为公厕有一定私密性,人们有时会在其中袒露自己的秘密,干一点在外面不会干的事。但问题是,公厕里真的隐秘吗? 今天的故事由一个女孩上公厕而起,你会发现你的秘密,随时可能会被他人窃取,反过来摧毁你的生活。
徐晓爱喝酒,她几乎把北京城的酒馆都喝了个遍。 我问她为啥那么爱喝酒,她说也不为啥,就是有时候睡不着,借酒催眠。 我跟她说,你也是学心理的,好歹也知道,睡不着觉应该多做体育锻炼,不能用酒催眠吧。 她回了一个字,懒。 理由充足。 我也喜欢喝,但不像徐晓那么常喝,有时候她也带着我去酒馆。 有一次,她带我去胡同里的一个酒馆。
徐晓带余波去的酒馆她说这个酒馆里有个女酒保,调的曼哈顿是很不错的。 我不知道曼哈顿是啥,还专门去查了一下,是款鸡尾酒。 礼拜五下班,她把我拉到东四,酒馆在八条的胡同里。 徐晓一看就是常客,进了酒馆跟老板熟客打招呼,顺便把我引荐了一番,她还专门找到那个调酒很好的女酒保,专门给我介绍了一下。女酒保挺年轻,画的淡妆,口红涂得挺重,问我想喝什么? 我啥也不懂,跟个傻子似的,点了曼哈顿。徐晓点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酒,我都没见过。 徐晓说,喝鸡尾酒其实跟喝咖啡啥的类似,得看制作者的手法。 我说你再喝几杯,啥味儿都喝不出来了。 徐晓没听劝,说她最近接了几个劳神的案子,搞得整天精神紧绷,总能看到她在工作以外的时间接电话,劝导来访者。 这种咨询室以外的电话,最麻烦,有时候确实情况紧急,比如来访者要自杀,你得去劝。 但接的多了,就会模糊咨询师和来访者之间的界限,让两个人的关系从单纯的咨询关系慢慢变得更私人化。 所以这种电话很让人头疼。 我俩喝到十一点多,徐晓拉着那个女酒保去上厕所,我嘲笑她俩还没长大,上厕所还要搭伴儿。 这个酒馆没有独立的洗手间,得到胡同里的公共厕所方便。
胡同里的公共厕所她俩出去上厕所,我坐着没劲,也出去到酒馆门口抽根烟。 胡同在北京城里是个挺特别的存在,无论大街上多么喧闹,一走进胡同,四周就安静下来了。 不过到了晚上,胡同里还是有点瘆人的。 想想一百年前的胡同里,没有路灯,没有硬化路面,胡同里的房子又都是青砖灰瓦,还真挺吓人的。 我正幻想着在胡同里鬼打墙的画面,一个人影从前面闪过,拐进了另外一个胡同,吓我一跳。 然后从胡同里传来一个大妈的尖叫,逮流氓。 我还没反应过来,几个戴红箍的大妈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出来,跑向徐晓她们去的公厕。 大妈们从厕所后墙揪出一个戴棒球帽的男人。 其中一个大妈一边揪着男人脖领子,一边骂着,怎么又是你,就不能改改这臭毛病。 这男人只是痴痴地笑,给人感觉神志不太正常。 大妈开始数落,每天不是扒女澡堂就是扒女厕所,趁早送回精神病院算了。 大妈们骂着街,徐晓拽着那个女酒保从人群里钻出来。 见到我在酒馆门口抽烟,赶忙把我拉进屋里。 我问她怎么回事儿,徐晓回头指了指那个被围起来的男人。“偷看女厕所,我们刚进去,还没蹲下,一个大妈起身,正看到后墙窗户上贴着个人脸,一嗓子喊出来,吓得我俩厕所都没上成。” 回到酒馆,徐晓也没了喝酒的兴致,结了账,叫了代驾。 我俩离开酒馆的时候,大妈们还围着那个傻子骂街。 “这条胡同里的女厕所真不怎么安全,格挡都是半截的,对门两个坑还是在一个隔间里,俩人对着面蹲坑,受得了受不了。” 徐晓吓得冒邪火,也不知道是该骂偷窥的人,还是骂厕所设计不合理。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男的,骂了句“操”,回过头来悄声跟我说,他们好像抓错人了。 我问啥意思,扒女厕所的不是他吗。 徐晓说看着不像,那个人没戴帽子,“戴着帽子咋能把脸贴那么近。” 我说:“把帽檐转到后面不就可以。”我不是有意抬杠,让事情有个结果,所有人心里都踏实。我的工作,就是让其他人心里踏实。
我跟陈凡接触,是在李宏的案子结束之后开始的。 他是个很敏感的人,有很严重的旷野恐惧症,所以才会参加什么天文爱好者群,用这种方法强迫自己面对恐惧。 这是他在做咨询的时候说的,他在李宏的事(异类追踪者04)之后有挺长一段时间没跟我联系。 突然有一天,他用群里留下的号联系我,想做咨询。 我问是什么情况,他提到了自己的恐惧症和焦虑症。 我想起当时群里组织线下活动,他每次都带个红帽子,每次都是话最多的那个人。 现在想想,他的确不怎么关注天上的星星,他总是在说话,他想用说话来掩饰自己的焦虑和恐惧。 我曾经提出,把他转诊给徐晓,毕竟我跟他之前在私下联系还挺多。 陈凡不乐意,他觉得跟我比较熟,更能聊得来,如果换人的话,他就不再咨询了。 我现在也不知道,把他留在我这儿,是好事还是坏事儿。 开始咨询后,我发现他似乎不止这些问题,他还有个毛病,他喜欢偷偷观察陌生人的生活。 有点像偷窥,但又不完全是。 他喜欢跟踪一个人,一旦某个人被他选定,他可能就会跟很长时间。 他会去翻被跟踪者的垃圾桶,从网络上寻找这个人的踪迹,留言或者视频,到被跟踪者住处附近去打探,然后自己在脑海中慢慢还原这个陌生人的生活。 我觉得这种行为确实有些让人觉得不舒服,但又说不好是哪儿出了问题。 毕竟他是在偷窥别人的生活,但按照他的说法,他并没有去打扰别人。 他也没有以此来满足自己的什么欲望,或者为自己谋得什么利益。 这让我想起在东四八条胡同里的那个傻子,他也只是扒女厕所偷看,一没手淫二没偷拍。 被偷看的人还是很不爽,换做谁都会认为这是一种侵犯行为,只是不愿意跟一个傻子较劲。
陈凡的来访录音.m4a 00:00 01:05 陈凡咨询的部分录音节选
陈凡的来访出诊表格,为了方便阅读,信息整理在下面表格里来访者初诊表格姓名:陈凡年龄:34婚姻状况:未婚职业:公司销售工作单位:空缺症状:焦虑症、窥阴癖?(无医院诊断,自己认为这种癖好已经严重影响到自己正常生活)诉求:减缓焦虑症带来的困扰家庭状况:父母病亡,自己从老家来到北京,未婚无子女。备注:来访者自述有旷野恐惧症,这种癖好已经影响到来访者正常生活,来访者因为这种问题导致与女朋友分手。 另外在咨询过程中发现来访者有跟踪别人的癖好。 根据来访者的描述,他偷窥的对象不止与性有关,而是被偷窥者各个方面,与其说是窥阴癖,不如说是一种偷窥欲。来访者能够从偷窥中感受到快乐感与满足感,而这种快乐是生活中其他事情不能给予来访者的。部分咨询录音: 陈凡(以下简称陈):余老师,我想问你,我这算不算是病? 咨询师(以下简称余):我不好评断,你并不是单纯的从偷窥中获得性高潮,但根据你说的,你现在的确只能通过偷窥这种方式来获得快乐和满足,这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个挺特别的状况。 陈:但问题是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很严重了,我每天要花很长的时间来做这件事儿,而且一天不看就很难受。 余:有点像烟瘾了。 陈: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跟抽烟似的,别说一天,一阵儿不抽都难受。 余:你观察的人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或者说,你有没有什么特定的观察人或者是事儿,有没有比较偏向的偷窥对象或事物。 陈:余老师,你这么问让我想到一个问题,就是我偷窥的人吧,最后都会很倒霉。 余:很倒霉? 陈:就是最后都会遭遇不测,有时候我也不想再偷看别人生活,但是我忍不住,不去偷看别人,我就感觉我的生活没有意义了。 余:你会在偷看别人的时候自慰吗? 陈:不会,余老师,我偷看不只是看带颜色的,更确切地说这不是偷看,更像个观察者,躲在暗处观察他们,有点像你们,当然你们是光明正大的看。 余:我们可没有想到要去翻别人的垃圾桶。 陈:我就是这么一说,你们当然跟我不一样了。 (来访者刻意沉默,似乎是在等待我的反应,也在组织自己的语言) 陈:我跟你说一个事儿吧,这个事儿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 余:什么事儿? 陈:我跟踪了一个女的,她不对劲。 ……
这是我第一次听别人说跟踪人的事儿。 开始的时候我也弄不清楚,陈凡讲这个事儿,是为了和我拉近关系,还是想治病。 有的人喜欢通过分享秘密来拉进和别人的关系,咨询过程中也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来访者说的“秘密”,其实是交换的条件。 陈凡说的事儿,有点意思。 那天赶上陈凡下班,他坐地铁回家,从十号线倒八号线,在北土城站,他看到一个男的。
地铁北土城站男的穿着挺特别,大夏天穿了一件厚夹克。 这男的也不是不热,能看到豆大的汗珠顺着后脖颈子往下流。 陈凡那天本来不太想跟踪这个人,他已经做好计划了,要回家到附近的菜鸟驿站翻邻居的快递。 他家对门搬来个新邻居,他还不知道是男的女的,只是在猫眼里看到搬家公司楼上楼下的忙活了。 这是他准备跟踪的下一个目标,上一个邻居是对情侣,男的搞金融,女的在事业单位工作,后来男的因为参与P2P被抓了。 陈凡记得特清楚,那天朋友圈刚刷到一排排大巴车停在金融街的照片,他家对门就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警察叔叔来抓人了。 陈凡换到了八号线,赶巧那个夹克男也坐上了八号线,就站在陈凡身后,在打电话。 电话里,男人似乎在谈生意,十万八万的,陈凡心想,比饭馆里喝多了吹牛逼的靠点谱,不往大了说。 陈凡又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了,这男的是个放高利贷的。 地铁到站,上来很多人,陈凡趁机换了个位置,站到了男人身边。 夹克男一边打电话,一边划拉着手机屏幕,屏幕上是一张张手写的纸条照片,大概是借条。 陈凡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他使用这种偷看的方法已经驾轻就熟了,除了能够看到想看的东西,他还能时刻观察周围的情况,看有没有人在关注他。 陈凡有时候在想,自己是不是选错行了,要是做小偷,可能更适合自己。 地铁到了奥林匹克公园站,这是个换乘站,换成十五号线。 陈凡下车,没想到夹克男也下了车。陈凡有点诧异,他有点好奇了,他要和这哥们儿一起坐几站地。 车到望京,夹克男和他一起下了车。 陈凡实在忍不住了,他想跟着夹克男,看看他到底要去哪儿。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南湖东园,这是陈凡租房子的地儿。
陈凡租住的南湖东园小区夹克男七拐八拐,拐进了陈凡住的单元,他上楼了。 陈凡没有再跟上去,他坐在楼下的花坛上,假装刷手机,打开了手机上电子猫眼的app。 两根烟的功夫,夹克男走出了单元门。离开了小区。 陈凡没有再跟上去,因为他从手机上看到了夹克男,他上楼找的就是陈凡对门的邻居。 夹克男敲开门之后,没有进门,在门口跟邻居说了几句话,两人离电子猫眼太远,陈凡没听清他们说什么。 陈凡有点庆幸自己跟踪了夹克男,他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他正愁该怎么开始偷窥邻居的生活。 现在他至少知道一条信息,对门新邻居是个女的,看样子二十多岁,跟借贷有关系,还不清楚是个借钱还是放钱的。 接下来几天,陈凡没有盲目出动,他从猫眼里观察对面的作息时间,女邻居一般下午出门,凌晨一两点才回来。 陈凡感叹精力真旺盛,女邻居的工作就没有休息日。 陈凡从物业那里打听到,女邻居叫赵青,具体干什么不知道。连着好几天,对面都没什么动静,陈凡有些沮丧。 有天晚上回家,陈凡刚走到楼下,看到对门客厅的窗户前面,站着一个女人。 客厅的灯光很暗,只能看到一个人的剪影,从身形上看,陈凡确定女子就是赵青。 陈凡低头看了眼手机,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赵青双手高举,像是在夜店蹦迪。突然她定住了,身子猛地向后仰,就好像被人拽了一下似的,从窗前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赵青家客厅的灯灭了。 陈凡赶忙翻出手机,打开电子猫眼,翻看了这一天的记录,发现一个男人来过,赵青给开的门,应该是熟人,男人一直没出来。 陈凡有些疑惑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上去敲门也找不到好的理由,可万一赵青真的遇到什么危险呢? 陈凡回到家,把自己的手机充上电,打开电子猫眼的实时监控,守在手机前一直看着。 一夜无事,早上九点多,对面的门开了,赵青拎着一塑料袋垃圾出门了。 陈凡稍稍放下了心,但又有些失落,他可能更想看到点不一样的东西。
陈凡自述的录音.m4a 00:00 01:13 陈凡的部分咨询录音,整个咨询过程基本上都是陈凡一个人在说话咨询录音: 余老师啊,我其实并不是想要偷看到什么,目的不是关键,过程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 我喜欢躲在角落里,偷偷观察别人的一举一动,至于说他们在做什么,我不在意。 余老师,你可能也喜欢这样的过程吧,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猜测,给我的感觉,你们这个行当做的事儿,有点像我做的。 那天我看到赵青在窗户前的怪事儿,我特别想知道她为啥这么做呢,她有啥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呢。 你看老师你又以为我的目的就是窥探别人的秘密,我跟你说,这就是一个动机,关键还是享受过程。 就像现在我坐在这儿跟你聊这些,能解决我什么问题吗?也许能,也许不能,但我很喜欢跟你讲这些,我很享受。 话说回到赵青,我打算正儿八经地跟踪她,因为这我差点把工作丢了,因为我请假次数太多了。 但是我还是有收获的,也就是一个礼拜吧,我基本摸清了赵青的活动轨迹。 她每天白天几乎不出门,偶尔回去附近的超市逛逛。 赵青基本上每天下午四点半出门,坐地铁到张自忠路站,走一段路,到东四八条一个酒吧上班。 她是酒馆里的酒保,这酒馆老板挺会做生意,招个女酒保,这帮喝酒的小伙大爷每次见到女的就要多点两杯。 酒馆一般在十二点半关门,她会简单收拾一下,然后出门走到簋街,找家还开着的店随便吃点东西,打车回家。 几乎每天这样,赵青一个月只休息两天,她似乎急需钱,有一次我在酒馆,听到她跟她老板商量,多给她排些班,这样她能多挣些钱。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借了高利贷。 那天我跟一路那个穿夹克的大哥,是债主。 我的电子猫眼收音不行,收不到那么远的声音,我想了个办法,在她家门口的消防箱的玻璃上贴一个麦克风,这样就能听清楚她说什么了。 玻璃是毛面的,从外面看不到。 我在安装麦克风的时候,在箱子里有意外发现,也不知道是赵青,还是房东,把房门钥匙藏在了消防水带后面。
赵青家的房门钥匙就藏在这个消防水带后面余老师你看,又让你发现我一个毛病,我爱乱翻别人东西。 这天正好赵青不在家,我没控制住自己,用钥匙开了门锁,进去了。 这是个两居室,赵青租了其中一间,另一间房间锁着门。 因为没有室友,赵青就把自己的东西杂乱的堆在客厅里。 赵青的卧室里也不怎么整洁,穿过的衣服满地乱丢,桌子上还有没吃完的外卖。 桌上还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我把她的电脑打开,翻了个遍。这一翻可不得了了,我发现个大秘密。 赵青有副业,她搞偷拍,女厕所,女澡堂,电梯。 她本身就是个女的,偷拍更容易。 我看到其中有一段视频,就是她在胡同里的公厕拍的,胡同里的公厕设计的挺有意思,俩坑放在一个格挡里,还面对面。 这个视频里,赵青就举着个手机,假装在玩手机,实际上在偷拍。 视频里她还跟被偷拍的女的聊天呢。 她把这些视频拍下来,再卖出去,又能挣一笔钱。 我当时看完这些视频,就想这怎么能流出去呢,这得侵犯了多少人的隐私。 于是我就把这些视频全删了。可是这一删,把赵青给害了。 视频这事儿不是我想的这么简单,实际上是放贷的这帮人要求赵青去偷拍的。 可能是能抵钱吧,我把视频一删,赵青交不出货了,就惨了。 你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记下了她家的WiFi名称和密码,回到家做了个远程控制的木马。 那天那两个男的在她家的时候,我正好打开了她笔记本电脑的摄像头。 说实话,不忍心看,可我又控制不住自己,赵青开始不愿意,两个男人就打她,胳膊上腿上都打肿了。 我为啥不报警?我报警说啥,说我偷窥邻居发现犯罪现场?那我不也搭进去了。 我怂啊余老师,我也是个外地打工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是吗? 余老师,你说我这事儿办的,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啊,我也不知道了。 我以为我删视频是做了好事儿,可我哪想到会害了赵青,我想当个好人,可我真是有点自不量力了。赵青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一个偷窥者,是不是也有罪,也要判刑,余老师?
这是陈凡最后一次咨询时候的录音。 那次咨询,我基本上没怎么说话,只是听他说,听他在讲故事。 我没做过这样的咨询,以往我也有话少的时候,但谈话的主动权依然在我这边。 但这次,陈凡是完全掌握了主动,他侃侃而谈,到了最后,甚至有了些反问的语气。这次咨询之后,陈凡就消失了,再没来过。陈凡消失以后,我每天下班以后跑步骑车,谁也不见。半个月后,终于憋不住了,我找到徐晓,问八条酒馆的女酒保叫什么。徐晓问我打听这个想干啥。我说要认干妈,徐晓乐了,说我没正经,告诉我那姑娘叫赵青。如果陈凡没说谎,徐晓险些就让赵青给拍了。 我没把这事告诉徐晓,当天下班,一个人去了八条的酒馆,等到晚上,赵青一直没出现。我在门口看见酒馆老板,递了他根烟,问赵青咋没上班,老板说赵青都辞职一个多月了。据老板说,赵青的父亲有癌症,化疗治病开销不小,赵青是独生女,经济压力很大。老板踩灭烟头,说赵青是个挺踏实的姑娘,但因为治病的事,在外面还借了不少钱,前一阵总有人在酒吧门口堵她。赵青好像最后把账还上了,之后不久就辞职了,哪来的钱谁也不知道,去哪了也不知道。跟陈凡一样,赵青也消失了。事情这样结束,我也无所谓。做心理医生多年,我早就接受一个现实,不是所有的事都有答案。但几天后,我收到一个快递,寄件人的信息空着没填。快递是一个小纸盒子,打开以后里面是一只U盘。我把U盘插进电脑点开,里面有一段视频。
快递U盘里的视频这是一段性爱视频,一男一女,女的带着面具,看到男人的脸时我哆嗦了一下,是那个偷窥女厕所的傻子。视频显然是偷拍来的,过程中女的明显占主动,她是在找镜头。也就是说偷拍这段视频的人,是这个女孩。顺着视频上的水印,我找到一个叫“狐娘”的黄播软件,找到一个叫“小城姑娘”的播主,账号等级很高,看样子收礼物不少。我在这个账号里翻出一些照片,原来“小城姑娘”是赵青。因为黄播软件运营一般都不稳定,主播为了防失联,在推特上都有账号。我打开推特,搜小城姑娘,跳出了几十条搜索结果。赵青的账号有十几万粉丝,很容易就找到了,早期发的是偷拍,点赞评论很少,但在发了和傻子的性爱视频,数据明显开始暴增。
赵青的推特号,具体信息太敏感,我就不展示了我看了几个视频,视频里傻子一边喊叫,一边乱吐唾沫,觉得挺恶心。但这些视频的数据表明了,它无疑满足了一些人的特殊癖好,赵青还债的钱应该就来自于这里。赵青的推特在一个多月前停更了,评论里很多人是从黄播软件里来的,从他们的留言里看,赵青确实很久没直播了。赵青为什么会跟傻子扯在一起,发生过啥事,我想不明白。但是想起了第一次遇见傻子的场景,我有一点猜想。傻子偷窥女厕所的时候,大概发现了赵青在偷拍,他是个性苦闷的人,以此要挟赵青,要跟赵青发生关系。赵青苦于无法还债,却发现另一条商机,带着傻子做黄播,挣了不少钱,还清了债。还完钱后,赵青就不再直播,也离开酒吧。当然了,这些都是我的猜想。第二天,我再次来到东四八条,没去酒吧,想找傻子,找了大妈一问,结果让我吃了一惊。“傻子死了,就半个月前,发现的时候都臭了,一个远方的亲戚过来操办的,当天就烧了。”我问大妈是哪个亲戚,大妈说没人认识,就是个男的,三十来岁,没啥显眼的特征。 最后一根线断了,我无法印证我的猜想正确与否了。赵青去了哪,傻子怎么死的,陈凡如何消失,都像隔着一重重迷雾,怎么都解不开。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到底是谁给我寄的快递。我隐隐有一种感觉,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处盯着我,它在等一个机会,一个撕碎我的机会。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查了一下档案,余波在做完陈凡这个案子之后,一直没再接新的案子。 应该是陷入了一个漫长的怀疑期,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又重新开始工作。 期间他找过我,想让我帮他跟一个人,我想问细节的时候,他又跟我说,事情解决了,让我不用操心了。我能感觉到他的变化,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知识渊博,永远微笑的心理咨询师。这些事情已经刺穿了他的内心,重挫了他的尊严,他在变得偏执、犹疑和恐惧。余波还会遇到别的问题吗,我现在还不知道,下周六22:00,也许就会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