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开尔公司:搭“天线” 找“靠山” 以金钱开道…百名公职人员被拉下水

●送钱,就可以把一些领导摆平;送钱,一些领导就同意让你继续做一些项目……

●想方设法的套老乡情、套战友情……

●通过一些人脉做一些单子以后,我就觉得很容易很快……

●给他送钱,送钱之后基本上他每次他们单位有项目,首先想到的也是我们公司……

●我们通过这些手段,把这个项目硬生生的拉过来……

●拿这一百万,我没有想过会有多严重的后果,就是为了完成这个任务……

这些人

都来自一个叫“开尔”的公司,

他们是怎样一群人?

为何如此“特殊经营”?

昆明开尔科技有限公司成立于2002年,业务主要是提供信息化智能化规划、设计、集成、运维等专业服务。项目涵盖全省16个州市,并在昭通、曲靖、楚雄等11个州市成立分公司,玉溪、文山等4个州市成立办事处,业务涵盖全省法院、检察院、公安、纪委监委等单位。

打开网页,搜索“昆明开尔科技有限公司”,漂亮的企业宣传册映入眼帘,高档的办公条件,专业的领域设计,顶级的团队配置,宛如世界500强。

按图索骥,探索开尔公司的真实面貌,位于繁华地段却已是人去楼空,连个照片都没有留下。公司在地州的驻点,也仅仅是一个小区的单元房间,闲置许久,“招财进宝”“一本万利”的贴纸却格外醒目。

而就是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公司,短短几年间,就将业务做到覆盖全省,年营销额两个亿。异象背后恐有“奇人”。

昆明开尔科技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总经理郑少峰:“我是从农村出来的娃娃,1998年高中毕业之后到广州务工有一年多两年时间,因为我之前的女朋友在这边,也是我高中同学,然后我们就来昆明一起创办公司,刚开始做的时候很艰难,公司比较小,因为我们也是外地过来的,我是带了5000块钱来昆明的,白手起家。”

郑少峰,河南省内乡县人,1976年生。郑少峰的自述看起来准备讲一个励志的故事,然而,地点却在留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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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0月16日,云南省纪委监委发布消息,昆明开尔科技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总经理郑少峰涉嫌严重违法,向公职人员行贿,已被留置,配合调查。

在省纪委监委案情通报中,昆明开尔科技有限公司殷永平、王凡、陆之鹏、杨晓军、张家勇等多名业务人员先后被留置。

郑少峰这些人,

靠什么把公司做到两个亿,

他们的“诀窍”到底是什么?

昆明开尔科技有限公司业务员殷永平:“所以在我们公司里面灌输的就是一定要能做到业绩,所以根本就不会讲什么思想道德,不会讲那些的。”

昆明开尔科技有限公司业务员王凡:“工程做了也差不多一年多,当时工资待遇也不是很好,然后当时就想看看能不能做做销售。(做销售)薪水还可以,有时候好的话可能有七八十万。”

昆明开尔科技有限公司业务员张家勇:“在公司前前后后换了很多个岗位,基本都是负责技术这一块。我们的老板郑少峰很多次想劝说我做业务,我如果是不去做业务,可能其他岗位,应该说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安排。”

在开尔公司,殷永平原来的职务是助理,王凡擅长工程领域,张家勇原本负责技术,然而,他们或是通过个人的选择,或是老板授意,最后都成为了开尔公司的销售骨干,是整个公司的高薪阶层。

郑少峰:“像普通的业务员吧,都是年收入几十万吧,就我们公司在整个我们这个行业,我可以这样讲,薪资待遇这块是非常有竞争力的。”

殷永平:“像我们这边的话最高可以拿到100万。”

昆明开尔科技有限公司副总张学奎:“我2016年到公司,就是加上工资、加上奖金,总共是四百多万。”

一般公司的商业运维中,有两项指标可以看出公司的核心竞争力,一是财务报表,二是人力资源。开尔的公司财务报表中用于设备投入、技术开发等核心竞争力的投入不多,而更多的是营销费用。

张家勇:“他(郑少峰)就觉得我花的钱很少,觉得说你报账没有更多的业务经费,你们怎么去获取项目呢!你为什么说你获取不到项目,就是因为你没有舍得花钱,没有更多的开支。”

信息化建设服务公司,人力资源是正三角金字塔型的,底层是大量的科研和技术服务人员。而我们从开尔的人力资源构成可以看出是倒三角,顶端的是大量的营销人员。

殷永平:“现在这个行业竞争越来越大,生意也越来越不好做,很多单位都在裁员,但是只有我们公司是反着来的,是大力扩张招人。”

靠着投机钻营抢占先机,开尔将销售视为核心版块,拥有扎实功底的技术人才得不到重用,销售人员的比重却越来越大。金字塔作为世界奇迹屹立千年不倒,正是在于稳固的根基,而开尔公司的倒金字塔结构注定走不长久,风一吹必倒。

开尔公司的“庐山真面目”其实不难看明白,但是为什么他们能够以金钱开道,围猎腐蚀领导干部和公职人员,涉案金额高达上千万,以一己之力拉100多名公职人员下水,行径如此疯狂,骇人听闻。

郑少峰:“我的人生观,企业的价值观是有问题的,价值观一开始就是错的。价值观不对导致后面的行为也是不对的。我们做了很多项目,原来金额做得很小嘛,有的时候可能不需要太过多的求人,但随着项目的金额,从一百万、两百万、三百万、五百万开始,金额稍大点的时候,这个时候一般一个单位里面下面的人,基本的决策人他都决策不了,他要找一些主要的一些领导,当时主要领导也多少给了我一些暗示,那意思这个事情不能白白的做,那自己想着那就送钱嘛。事实上,确确实实送了钱之后,那项目也成了,然后就感觉到了甜头。送钱,就可以把一些领导摆平,送钱,一些领导就同意让你做一些项目,然后慢慢开始就是觉得钱就可以搞定很多事情。”

郑少峰作为开尔公司的掌舵人,一切“利”字当先,唯利是图,在错误的价值导向下,公司管理不规范,管理从不靠制度,而是靠人情,靠“绩效”。

郑少峰:“其实我也不懂管理,说实在话,经营的环境是也没有太多的管理,就是大家拼在一起,只要你干得出来,有成绩,一定就是有高收入的。”

殷永平:“因为我的项目比较多了嘛,所以我的个人收入还是比较高的,所以公司每来一批人,都要把我们的一些事迹拿出来给新员工宣讲。”

陆之鹏:“整个文化理念,过多的可能就是说没有谈到我们要把这个项目给它做好,核心竞争力反而是更多的是关系,更多的就是感情。”

王凡:“一般情况下这种东西,有时候开会的时候会说嘛,你去连领导约出来吃饭都吃不了,你还怎么谈业务,因为当时确确实实,可能当时有几个老销售都是这种吧。”

但自诩不懂管理的郑少峰却给予了员工极大的“信任”,开尔公司的财务处有一张送礼专用的“资金储备卡”,里面常年摆放的资金过百万,名义上是差旅费,实则是行贿储备金。这张卡的资金只能申请,不能记账。郑少峰以最大的“信任”供业务员支付,但用途都是行贿。

郑少峰:“我对他们都是非常信任,他们说需要十万、二十万、一百万我都会答应,我都会同意,我都会支持他们去做一些事情。在我们公司里包括我本人送的一些红包钱,还有业务员送的,我们从来不做任何记录,财务上不允许有这种痕迹,既然交给他,让他去办这个事情,你就给他一定的权利和权限吧。你就要相信他嘛。”

郑少峰的“经营之道”看似没有过人之处,但是,工于心计的他却成天都在钻营如何让“猎物”上钩。

玉溪市中院原院长陈昌:“他(郑少峰)是善于钻研,善于研究,后来我才发现这个人他比较功利化,他实际不是说把你当成一个什么好朋友来对待,实际上是一个利益关系。

2010年,郑少峰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了时任昭通中院院长陈昌,为扩大公司在昭通的业务,郑少峰在试探中一步步拉近与陈昌的关系。

此后,得到“认可”的郑少峰不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跟陈昌讨要项目。

郑少峰:“一开始不是那么铁,因为你送他钱少嘛,随着时间的流逝,送得越来越多,这种关系就非常非常好了。然后就觉得他们单位的一些项目我说想做,你看看协调一下,他(陈昌)就会给予一些帮助,因为他知道我做了之后会给他送钱。”

陈昌:“他(郑少峰)提出来说你们法院系统在做科技法庭,他提出来50万一套,所以我们又通过单一来源采购的审批手续,办了以后就每个基层法院采购一台,这样总的我们采购了11台,连中院11台,按照这个合同价是550万,这个项目完了以后在昆明送了50万给我。”

办案人员:“陈昌也只是安排基建办的人员进行打招呼,实际开尔公司通过他们下面的技术人员,通过把信息参数提供给昭通中院,然后昭通中院根据开尔公司技术人员提供的技术参数来评定开标标准,而且同时它(开尔公司)还会找到相同资质的几家科技公司来进行围标串标,从而达到他中标的成功率。

陈昌走到哪儿,郑少峰的业务就跟到哪儿。2017年底,陈昌调动到玉溪,郑少峰马上开辟了新市场。

郑少峰与陈昌保持“合作”的默契,一个不断输送项目,一个自觉用现金返利。

办案人员:“陈昌在召开昭通中院的党组会议时,直接在会上推荐了开尔公司,陈昌会亲自打电话到像水富、盐津这些法院的院长那里,向他们推荐郑少峰的开尔公司,直接授意给这些二级院(基层法院)的院长,让开尔公司来承建这些信息化建设项目。

两人交往的这些年,陈昌利用职务便利,为郑少峰承揽了六千多万的项目,陈昌也从中非法获利400多万元,双方各取所需。同样的套路郑少峰也用在了陈昌的下属昭通市中级人民法院原院长周映枢身上。

办案人员:“周映枢帮郑少峰主要就是在项目工程的拨付上,他是主管基建和后勤的,所以他这个签字很重要。

周映枢胃口不小,这让郑少峰很伤神。很快,他又调整了策略。

办案人员:“他(郑少峰)做任何一个项目,做完以后他都要把关键一些岗位啊,关键一些人员都进行打点,所以他到后期有什么需要做项目的时候,在第二次做项目会相当顺利。郑少峰为了他公司的发展,为了他公司的壮大,他会用金钱行贿,然后周映枢这个人正好又比较贪婪。

遇到比自己还精明的周映枢,郑少峰认为性价比不高,他又把目光锁定到了吴邦胜身上。

办案人员:“吴邦胜在担任院长期间,他都是分管基材装备这一块,为了让开尔公司能顺利地中标,跟开尔公司“量身定做”了一套招标的程序,开尔公司就做到了一个唯一。

办案人员:“吴邦胜他在跟郑少峰交往期间,首先他就思想不纯,心术不正,正中了郑少峰的一个下怀。而郑少峰恰恰是利用了吴邦胜这种信奉圈子文化,仕途上想走捷径的一个思路,时不时在交往过程中跟他透露所谓的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人事的一些信息和动向,让吴邦胜信奉他有背景。吴邦胜就反而想着收了他的钱,那么就可以把郑少峰当做自己人。最后事实就像吴邦胜说的,他自以为信奉的圈子,恰恰掉进了一个骗局里。”

就这样,陈昌、周映枢、吴邦胜这三位院长最终都倒在了郑少峰的“靶向式围猎”中。看见诱饵就上,没有“定力”的猎物死不足惜。

除了打关系牌,郑少峰还仔细“揣摩”公职人员,特别是领导干部的各种行为和心理,“研究”他们的所思所想,投其所好向公职人员“对症下药”,拉为己用。

很快,郑少峰就把自己的“私人定制式服务”的“成功”经验在全公司“推广”,成为“开尔模式”,他还总结了一套“聪明人”的交往“哲学”。为了成就这份“聪明”,郑少峰甘愿抛弃人格和尊严。

郑少峰从上打通关系,业务员从下链接“服务”,全公司形成“合力”,对项目业主方进行全方位、立体式、无死角“围剿”,无孔不入,让人防不胜防,深陷其中。

上述事实只是开尔行贿违法事实的冰山一角,当毁灭即将降临的时候,其前兆往往就是疯狂。在开尔公司财富迅速“暴涨”的同时,其疯狂行径也为其“暴跌”埋下了祸根。

来源:都市时报整理自云南卫视、清风云南

编辑:杨莉

审核:杨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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