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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的作者莱丽古丽,是我在新疆旅游时候认识的朋友,她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原汉族人,又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塔吉克人,这是她的故事。这是第七篇,底部有前几篇链接,你也可以点击上方专辑阅读。以下为正文:
仙女一样的迷人的古丽碧塔,芬芳的鲜花呀比不上你;世界上没有任何语言能够把你的面貌来形容,为了得到你的爱情,献出生命也乐意”
塔什库尔干翻译成汉语就是“石头城”,小时候音乐老师教过一首歌,歌名就是《石头城》,记得歌是这样唱的: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精美的石头会唱歌……塔什库尔干,这座石头城实在是小,小得超乎我的想象,新疆人会说“朝街头扔一个馕饼,很快就滚到街尾了”。塔什库尔干,最有穿越感的县城,街上的塔吉克族大多数穿着民族服装,不穿民族服装的一般是学生,或者是上班族。塔吉克女子不分年龄都戴着花帽,年轻女子在花帽外戴着红色系的头巾,也有只戴帽子不戴头巾,中年女子戴黄色系头巾,老年戴清一色的白头巾。
塔吉克服饰极具视觉冲击力,年轻女子的服饰都是色彩艳丽的红色系,装饰着民族刺绣图案的花边,bling,bling(闪亮绚丽)的金丝银线,项链,耳环,手链,她们似乎是把母亲的嫁妆都穿戴起来才上街的。中老年女子的服饰虽然是冷色调,但同样浑身“珠光宝气”。她们的服装都是裙子外面套西装,打底裤,皮鞋。她们的裙子不是垂到脚踝的长裙,老年人裙子过膝,年轻人稍微短一些。男人戴帽子,中老年人大多戴鸭舌帽,穿中山装,年轻人戴军帽,穿时装。也有戴塔吉克族圆型平顶羊羔皮帽的。这种帽子看起来很厚,塔县因为是高寒气候,一天有四季,所以戴羊羔皮帽子的男子也随处可见。
街上看不到一个身材臃肿的塔吉克族,无论男女,个个身材苗条,风姿绰约。他们大多皮肤被强紫外线晒成了小麦色,两颊高原红。用鹰眼石画眉和眼线——这是塔吉克女子常见的妆容,但很少看到涂脂抹粉的,连涂口红的都很少。我们五个人一下车,就成为周围人的焦点。我的肤色在这里算是白的了,我的装扮——裙子是波斯米亚风格,再加上双肩旅行包,即使头上戴着塔吉克花帽,看上去也是外地人。Barney高大胖,白里透红的脸上总是带着笑——他一看就不是本地人。本地人走在巴扎上,神情是庄重的,不像Barney,不但爱笑,还喜欢跟陌生人“hi,hi”地打招呼。倒是以斯帖,约翰夫妇,他们被大漠风沙虐了千百遍的皮肤,看上去就是新疆汉人了。巡视四周,饭店寥寥无几,我已经放弃了找一个咖啡店喝咖啡的念头了,估计整个县城,连速溶咖啡都很难找!以斯帖一副东道主,大姐大的派头,我们跟在她身后,到了一个民族餐厅。伽玛丁虽然是塔县本地人,却反过来“主随客便”。烤肉,拉面,每个人先犒劳了肚子。大姐大买了单,伽玛丁正式邀请我们去他家在县城水利局上班的叔叔家里做客。伽玛丁叔叔买买提家是一个独立的小院,院子里堆满了石头,大门口一条小路平铺到屋门口,大门和院墙都没有完工,小孩子随便找个缺口都能进到院子。看到客人来到,屋子里的人都走了出来,一对中年夫妇,一个七岁左右金发碧眼的女孩。女人向我走来,同我亲嘴——幸亏我已经恶补了塔吉克语和塔吉克礼节,再加上表演天赋,我神情自若地用塔吉克礼节跟伽玛丁的婶婶亲嘴,又亲了买买提的手,小女孩的脸颊。
买买提打开房门,站在门旁,做出“请”的手势。一进房门,满眼被红色浸满了。他们家虽然简陋,却很有民族特色——我第一次接触如此热爱红色的民族。墙上围着红色的民族风图案的墙帷,正屋四根柱子,六边形天窗,天窗下架着炉子。两面玄关前面是两个大炕,炕上铺着红色的地毯,一边炕上靠墙整齐地堆放着被褥和枕头,外面盖着缀满亮片的红纱,一个个图案各异的刺绣靠枕围着墙摆放着。女主人抱过一个七彩线的长条形褥子,铺在炕沿,招呼我们坐下。我们一起齐在褥子上坐下,男女主人,小女孩站直对我们说“ho xawmade(塔吉克语:欢迎)”,这时,从厢房跑出一个五六岁的黑头发的男孩,好奇地打量着我们。我从包里拿出在喀什买的橘子,给两个小孩子,又把一袋橘子递到女主人手里。女主人微笑着打量着我,她大概刚才以为我是塔吉克族,现在发现认错了,这会儿就好好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主人买买提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西服,戴着军帽,金发碧眼,从他的眼睛,可以看出是读过书的人。女主人名叫古丽,黑头发,深眼窝,两道长长的浓眉,眼形较细长,琥珀色的眼睛,容长脸,不施粉黛,棕色皮肤,居家的打扮,红色的方巾系在帽子后面,红色连衣裙,套着棉夹克。他们的女儿古丽扎尔,金发碧眼,长得像爸爸。儿子黑头发,眉眼同妈妈像是一个模板刻出来的。“哎呀,我的手机呢?”突然听到以斯帖喊着说,“哎呀,这高原反应,一定是忘在饭店了。”以斯帖站起身,一把拉着我说:“我们两个去饭店找找看吧!”“不用了,我们姊妹有体己话说。”以斯帖说着,已经拉着我走了出去。开车去饭店的路上,以斯帖滔滔不绝,主要内容是:一,晚上住宾馆,不要住买买提家; 二,谈论着她眼中贫穷落后的塔县。“丽丽,这么给你说吧!一个月给我一万,我也不待在塔县,这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啊?”我一直嘿嘿地笑着,插不上嘴,回答只能是“噢,啊,嗯”……我在琢磨着晚上住宿的事,大姐大以斯帖一路都在给我们买单,住宾馆的话,是不是要开三个房间? 这不是多花钱? 我不想占她便宜,打定注意要住在伽玛丁叔叔家了。到饭店,手机找到了——服务员帮她收起来了。这是“路不拾遗”的塔县吗?我对塔县的好感一下子提高了好几个度,感觉一下子轻松了很多,我跑着跳着,在没有几个人的大街上,像个孩子似的。
晚饭,古丽婶婶做了拉面,虽然她的拉面技巧不如维吾尔族妇女娴熟,拉出来的面粗细不均匀,配拉面的菜却是意大利风味,不知道加了什么调料,不同于维吾尔族的风味。问了才知道是加了草原上新鲜孜然的叶子。吃着晚饭,20英寸的山寨长虹电视里放着维语配音的电视剧《大长今》。突然,停电了,屋子里一团漆黑。我放下碗,拉上Barney去院子里散步,看月亮。他一个高大胖的外国人,坐塔吉克族的炕上,腿和腰背一定是累了。伽玛丁跟着我们走出来到院子里。“叔叔说,准备给你们宰羊,羊羔一会儿从塔干乡拿过来。”伽玛丁说。“我们太饱了,吃不下了!”Barney摸着自己的肚子说。“没事,宰羊是我们塔吉克族对远方客人的尊重大家高兴,吃多吃少都可以。”伽玛丁说,“还有,刚才叔叔说,外国人不能去我们老家……那是边境地区……”伽玛丁伤感地低下头。这个消息让我的情绪一落千丈。没有Barney的旅行还有什么意思? Barney不能去伽玛丁的老家,我也就不去了吧!“巴老师,不早了,我们回宾馆吧!”以斯帖说,她和约翰不知什么时候也出来了。“你们都住下吧!可以住叔叔家的,叔叔还要宰羊。”伽玛丁忙说。买买提已经联系了塔干乡的朋友,羊已经装在三轮车上往买买提家里拉。
“姐姐,要不Barney跟你们住宾馆,我送你们到宾馆,然后回来买买提家住。”
以斯帖似乎明白了我在为她省钱,就同意了。我可以在宾馆洗了个澡,再回来伽玛丁叔叔家。整个县城都停电了石头城宾馆用发电机送了电。以斯帖又悄悄地跟我吐槽她眼中落后的塔县。“丽丽,在老乡家你只能跟他们一起睡通铺,老天,你能受得了吗?”以斯帖眉毛拧成了疙瘩,说,“他们的被子都没有被罩,他们家没有厕所……”我进宾馆浴室洗了澡,等伽玛丁也洗了澡。以斯帖叫我们每个人过来,从包里拿出一本袖珍版的《圣经》,说:“来听听上帝对我们说什么吧!”她把圣经递到我手里,自己和丈夫共享一本。只听约翰说:“我们一起读一段经文吧!打开马太福音19章。”“……我的心柔和谦卑,你们要负我的轭,学我的样式,因为我的轭是轻省的,我的担子是易负的……”“人活着好累,人生在世蝇营狗苟,各种缠累。而耶稣说,他的轭是轻省的,他的担子是易负的,如果可以把自己的担子给耶稣,换他的担子来背,会是怎样的呢?”我由此及彼,浮想联翩。约翰读经的口气柔和却有力,屋子里安静下来了,以斯帖也安静下来了。整个房间都被经文的光点亮了,每个人似乎都被这光冲洗了一遍。“外国人不能去伽玛丁老家,我们就一两天,两三天也行,带巴老师去外国人能去的地方转转。然后呢,巴老师在县城等我们,我和约翰送你和伽玛丁去他老家,怎么样?”“车只能到我们乡,村子去不了的,”伽玛丁说“我们村子没有电,用发电机发的电,有些贫困户照明用火石。”
以斯帖怔了,她没想到中国还有这么贫穷的地方。她虽然在喀什十几年,可是很少来塔县,来过两次,也是匆匆忙忙,没有进过塔吉克老乡的家,更没去过塔县的乡村牧场。约翰倒是来过塔县好几次。
伽玛丁接着说:“我们村有些人一辈子都没去过县城,村也没有商店,一直是有个老乡翻山越岭,去喀什拿来货,有骆驼驼回来,到各家门口去卖。”以斯帖突然笑了,说:“丽丽,你也别去了。他们生在那里,习惯了,你去的话,怎么待? 绝对比我想的还困难!”“耶稣说,他的心柔和谦卑,”我灵光乍现,引用刚才读的那段经文,说,“有耶稣的心,柔和谦卑,我愿意去那个村子看看。”“这样吧!丽丽,”约翰的声音柔和却又有力,说,“你能不能挑战一个月不用手机,不带钱,待在伽玛丁的村子?”“我们那里有手机也没信号啊!”伽玛丁嘿嘿一笑,说,“有钱也没商店啊!”“Great(棒)!”Barney击掌说,“你进村子需要的东西,我来赞助。”“这样吧!”约翰神情严肃地说,“如果你挑战成功,我提供奖金奖励。5000奖金。”以斯帖双眼朝约翰望来,约翰却没有回应,仍然神情严肃。以斯帖没说什么,约翰此时看上去像大哥大,低调却说一不二的大哥派头。对于帕米尔高原深山古村的贫穷状况,约翰是有所耳闻的,他也去过一两个偏远山村,所以,他才对于这个年轻姑娘能不能在这样的村子生活一个月感到好奇。约翰喜欢探索人性,是非常的喜欢,他觉得如果一个年轻的内陆来的城市姑娘可以在帕米尔高原偏僻的农村生活一个月,这一定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所以,他愿意用5000奖金鼓励丽丽去生活一个月!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丽丽顺利进入伽玛丁的村子了吗?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