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波| 货郎担
每当听到著名歌唱家郭颂的那首《新货郎》歌——打起鼓来敲起锣,推着小车来送货,车上的东西实在是好啊,文化学习的笔记本,钢笔铅笔文具盒,姑娘喜欢的小花布,小伙扎的线围脖,穿着个球鞋跑地快,打球赛跑不怕磨,秋衣秋裤后头垛,又可身来又暖和,小孩用的吃奶的嘴呀,挠痒痒的老头乐,老大娘见了我呀也能满意呀,我给她带来,汉白玉的烟袋嘴呀,乌木的杆呀,还有那铮明瓦亮的烟袋锅来啊呀……我就又想起了儿时的货郎担。
货郎担在何朝何代出现我没有具体考究,但不可否认,它是小农经济时代我国乡民添补生活所需必不可少的商业模式,是流动商品交易和再生资源回收一种最古老的形式,涉及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它可以货币交易,也可以以物易物。
记得小时候,隔三差五,就有操着外地口音的货郎,肩挑货担,手摇货郎鼓,来我们村里叫卖。
货郎鼓又名拨浪鼓,碗口大一个竹胆,两面封以蛇皮,鼓的两侧各系一小铃槌,一摇就卟咚、卟咚响。货郎一来,整个村子就立刻沸腾起来。听到货郎鼓“吥隆隆咚,吥隆隆咚”的响声,不管正在做着什么,孩子们登时停下,呼喊着“货郎来了,货郎来了”飞奔而出,后面跟着欢腾乱叫的家狗,院子里受到惊吓的鸡鸭鹅扑棱棱乱飞乱叫,再后面就是呼儿唤女、呼朋唤友,手拿头发卷、牙膏皮、塑料鞋的妇女们。
在一个胡同口,或者一棵大树下,货郎不慌不忙放下货郎担,孩子和妇女们也就赶到围城了团儿。
记得那时的货郎通常是一根扁担一头担一个木箱,箱分上下两层,每层有若干小格档,里面分别放置如小镜子、下发卡、花头绳花头巾、,还有针线、顶针、颜料包等等;另一头是一个提包或纸箱,里面装有童帽、袜子、各色玩具等。别看货郎做的是“一扁担”买卖,“货色”却相当丰富,如一个百宝箱,形形色色,鸡零狗碎,应有尽有,既可以购买,也可以用生活废物兑换,妇女儿童们基本都能选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说说笑笑中,在讨价还价中,年轻妇女们用平时攒下的零花钱买上花花绿绿的丝线、手绢、发卡等,或者给家里的男人买个烟袋嘴、打火机,老年妇女则用平时梳头攒下的头发团、用下的铝制牙膏皮,或者烂的不能穿的破胶鞋、塑料鞋,或者碱漏了的小盆、水壶,或者鸡鸭鹅毛,换来针头线脑啊、发梳啊、袜子啊、染布的颜料啊。
孩子们的眼睛永远围着货郎的小食品、小玩具和小文具——高粱饴的糖块、各色的糖球,小女孩扎头的花皮筋,男孩子喜欢的玻璃球、洋火枪,各种动物形状的泥哨子、玻璃做得鼓鼓囊儿、吱吱响的气球哨……各种小玩意吸住孩子们的眼睛,加之货郎添油加醋的鼓动,眼花缭乱的玩具演示,孩子更是哭着闹着要这个要那个,在妇女们的一顿叱骂声甚至巴掌声后,终于达成妥协,前半分钟还摸着鼻涕带着哭腔,后半分钟已是抹掉眼泪笑逐颜开,拿着玩具高兴的跑开了。
正因为能用破烂换东西,从小开始,孩子们就非常节俭。自己用过的作业本不舍得扔,在外玩耍也经常捡拾小铁片、钉子头等一切能回收的废品。记得小时候,我们几个伙伴就经常在秋天钩槐米,然后晾晒干了,卖给回收站,换上几毛钱,买玩具文具,更多的是买来喜欢的小人书。
如今,货郎担已经远离了我们,货郎也仅仅留下一个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缥缈的背影。货郎的叫卖声已湮灭于历史的长河中,取而代之的是网商。手指轻轻一点,便只等快递小哥送货上门。虽然我们享受到了网络时代的便利和快捷,但小时候围担选购的那种乐趣却也一去不复返了!
“吥咚、吥咚”的拨浪鼓声,还有那货郎的吆喝声,只会在记忆的天空中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