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鼻子、流眼泪，也是一种排解病邪的途径 | 徐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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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内容，来自徐文兵先生的《知己》一书。我们今天来学习本书的最后一节——“泪”。
泪，或称眼泪、泪液、泪水。“杜鹃啼血猿哀鸣”“蜡炬成灰泪始干”说的都是泪。人常说“哭瞎了眼、流干了泪”，甚至有人认为哭就会把眼珠子里面的液体流出、耗尽。其实不然，大量流泪确实会耗损体液和血液，但并不是直接从眼珠子里面流失的，而是通过眼睛外部的泪腺。
泪腺属于外分泌腺，最早于两栖类动物中出现。人的泪腺有两个，在眼眶外侧上方泪腺窝里，主要的叫上泪腺，较大，形态很像杏仁；另一个在睑部，也叫下泪腺，较小。泪腺有10～12条排泄管，泪液产生后就由这些排泄管排出，进入位于结膜内的泪囊，然后再排入泪管和鼻泪管。
泪囊不分泌但储存泪液，位于眼眶内侧壁前部的泪囊窝，就位于目内呲，鼻根的两侧。泪囊上端是盲端，高于内眦，下部移行为鼻泪管，旁边向外有两根导管，开口向眼睛表面，这就是泪点。
搞清楚了这些就不难明白以下生理现象：比如最常见的，人在哭泣、流泪前为什么会鼻子一酸？为什么人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其实就是泪囊在神经肌肉的牵引支配下开始排出储存的泪液，由于泪囊同时会向鼻泪管排出泪水，刺激到了鼻泪管上端的骨膜部分，就会让人产生酸楚的感觉，同时出现涕泪交流的现象。
再比如，人们在打闹的时候，经常会冷不丁打到对方的鼻子或鼻根儿，北京话俗称这是来了个“酸鼻儿”，也有人直接撞到玻璃门上或墙上，这样当下就会搞得鼻子酸痛、眼泪汪汪地蹲在地上。这其实就是外因刺激泪囊引起的哭泣、流泪。
还有最常见的就是，切洋葱的时候、切大葱剁馅儿的时候，刺激性的味道窜入鼻孔，搞得人眼泪哗哗直流。虽然下面是题外话，但顺便也说一句，对于爱做饭的人，避免切葱流泪的方法有几个，最有效的是把葱放到水里切，切好了捞出。还有就是带上口罩和游泳的护目镜切，这显得有些张扬和过分。如果切的量少，就在菜板旁边点个蜡烛，让空气对流就很管用。
泪腺分泌出来的液体就是泪。泪的主要来源是体液和血液中的水份。泪水中99%为水，含有0.6%的盐，能溶解细菌中的溶菌酶、少量蛋白、免疫球蛋白A等。在正常情况下，泪水的分泌量一般为足够湿润结膜和角膜表面，防止它们干燥为宜。泪水除湿润角膜和结膜、防止其干燥的功能外，尚有消毒和杀菌作用。
眼泪是咸的，有时候也伴有苦涩之味。人能尝出眼泪的滋味，一种情况是眼泪沿着面颊流到了嘴里，还有一种情况就是眼泪进入鼻泪管，流入鼻腔内而进入嘴里和喉咙里。正常情况下，眼泪一天的分泌量为2～3毫升，且因量少从外观是看不出来的。在感情激动时，包括哭和笑时，泪水的分泌量都会增加，当泪水分泌的速度比流入鼻泪管的速度快时，泪水即会溢出眼眶外，从外观上可以觉察，这称为流泪。眼睫毛长的人会把泪珠挂在睫毛上，真是“梨花带雨”“忽忽承睫”。
当然，哭泣和流泪最重要的功能还是表达、宣泄人的情绪和感情，我们从小被教育要装坚强，疼了不许哭，委屈了也不许哭，难过了更不许哭，要让眼泪不往腮边挂，留到心底开火花。结果却制造出一大批精神、情绪和心理变态的人。本来应时应景地及时哭一场就能解决的问题，结果被拖延、压抑、埋藏在心底十年甚至几十年，变生出各种疑难怪病来。
我在临床上会遇到形形色色的患者，在被我言语说动、点穴点中，或者针刺扎痛的时候都会回神并放下自我约束，转而嚎叫、哭泣、流泪。也有向我们学习站桩的人会在站桩过程中莫名流泪，其内心毫无觉察异样，就是不停地流泪，还会有人同时伴有打哈欠。
比如，我接诊过一位唐山籍的大姐，号脉的时候就感觉她心里极度压抑，心脏也有问题，就问了一句：“您当年是怎么从地震中活过来的？”当时那位大姐就哭了，原来她们一家都被埋了，只有她二哥回来后把大家扒出来，但只活了她一个。后来她二嫂的娘家人挑理闹事，怪他不救自己妻儿，最后逼得她二哥自杀了。患者三十多年来一直活在自责和伤心痛苦之中，被诊断为抑郁症和心脏病。
据我观察，这些时候患者流出的眼泪中盐的浓度极高，泪干了常常会在脸上留下两道白色印记。如果做成分分析，这时候眼泪中盐的含量肯定会超过平时。伴随眼泪的流出，人们换来的是一身的轻松。有的患者反应会慢一些，会在能量积蓄到一定程度，在梦中重演当时受苦难、受委屈的场景，再大哭一场，卸掉承载的心理包袱，得到彻底的解脱。
很多人可能会好奇唐山籍大妈后来如何了，我翻阅了病历和当时有感而发写的微博，摘录如下。
2012年3月29日，一位大妈初诊，问知其出生地是唐山，顺口问了她一句1976年的大地震是怎么过来的，老人一听眼圈就红了，说当时房屋倒塌，小姨和表弟就被压死在身边，她靠一块石头支撑，留下呼吸空间得救，全家一夜死了6口人。此后她一直处于抑郁、惊悸、内疚、负罪、失眠状态至今，其心下瘀结坚硬，点穴之时痛哭失声。事情已经过去35年多了，谁说时间能治愈一切？
2012年4月13日，昨天大妈复诊，高高兴兴地如同换了个人。她睡眠好了，多年反复做的几个梦，比如关不上门，惊恐害怕，走进肮脏的厕所里面等噩梦都不见了。胸闷心痛也减轻了。大妈说以前觉得活得没意思，能活到60岁看到闺女结婚也就算了。现在想活到80岁了！腹诊发现，心结减轻了三分之一，点穴也不那么疼了，也没哭。
患者女儿记录回忆说：“我至今仍然记得第一次带妈妈找徐老师看病的场景。把脉，腹诊，扎针。腹诊时徐老师大呼‘抑郁症’，按完肚子扎上针，妈妈哇一声哭了出来，那种哭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撕心裂肺！爸爸在旁边拉着她的手说，别哭了，别哭了。徐老师说：‘让她哭！想哭就哭！’就这样，行针半个小时，妈妈整整哭了半个小时。那间屋子有两张床，徐老师没有给另一张床安排病人。当时我们一家人看着她哭的状态都极度担心，觉得60岁的老太太让她这么哭，可别出什么事儿。起针后，妈妈很疲劳的样子，但是她的脸上好像有了点红晕。从北京到天津，一路上妈妈都在打嗝放屁。”
“从那之后，大概半年的时间，每隔半个月到一个月，我们就去找徐老师诊治一次。妈妈的状态越来越好，精神也一点一点好起来了，走路呼呼带风。有一天，我们突然发现她做着家务时哼起了小曲儿。最有意思的是，妈妈说，发现看自己的老伴儿越来越顺眼了。连她自己都好奇怪地跟我说：‘为什么以前怎么看你爸怎么不顺眼？现在怎么瞧他怎么觉得这老头儿还不错？’妈妈整个人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这种变化是由内而外的，身心合一的。心结一打开，整个人都开朗了起来。”
其实哭泣流泪的背后，是人体自我调节气机和心神的过程，这是自然本能的反应，如果被人为有意识地压抑控制，就会长期积聚在体内形成难以化解的心结，持续影响人的情绪、情感和精神。
我妈的中医师傅是大同名医马衡枢先生，他曾经治疗过一位产后突然回奶的患者，马先生切脉后说：“不需吃药，今天中午到背阴地儿大哭一场，奶水就有了。”那位妇女不信，马先生说：“照我说的办，否则吃药也不行!”第二天，妇女欣喜地跑到马先生家说：“马先生，有奶水了，有奶水了!”马先生笑着说：“我通过切脉，判断你和丈夫或别人吵了架，生了气，这就叫气憋奶。气顺了，奶水自然就有了。”
马先生的治疗方法可谓独特，是非药物疗法，又叫时空疗法，时间是中午，方位是背阴地儿，方法是大哭一场。如果加上捶胸顿足，按揉膻中穴或乳头外上方的天池穴，效果就更好了。马先生30岁时曾得过一场大病，后改行学医。自知气弱，所以从来不给患者扎针点穴，小方小药、简便廉验是他的拿手本事。
很多人问，生气不是伤肝吗？怎么会伤心，中医不是说大喜才伤心吗？这事儿吧，要看是多大的事儿，更要看发生在谁身上了。中医按五行细分了5种情绪的归属，但是只要动情绪，都是动心，轻则动心包，重则动心神。《黄帝内经》中的“膻中者，喜乐出焉”讲的是常态，心气足自然心旷神怡，心气虚容易忧悲。心内藏邪，容易变得阴毒、嫉恨、狐疑。心火过亢，容易狂妄自大、目空一切。
无论是什么情绪变化，过多或过于剧烈最终都会消耗人的精气神，最终让人变得麻木、抑郁，或者变得心胞破损、伤心失神。我曾经接诊过一位余小姐，她也是抑郁症，自称曾经哭过24小时，中间除了吃饭、上厕所，几乎没停过。《金匮要略·妇人杂病篇》载：“妇人臓躁，喜悲伤欲哭，象如神灵所作，数欠伸，甘麦大枣汤主之。”这个汤里面都是食材，口感甜美，能补益气血，养心安神。这种情况搁在今天，应该给她吃甜巧克力，或者其他甜品。
相对于有痛苦但不哭出来而言，对身心伤害的另一种情况就是没痛苦却要哭，或者总是把自己设计成沉浸在某种悲伤的场景和氛围中让自己哭。这种情况于影视戏剧演员或哭丧的人为多见。
职业哭丧的人或演技派演员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和技巧，不动心但是能达到哭泣流泪的效果，真正做到了哀而不伤。演技差的除了用眼药水催情以外就会走向纯情入戏的道路，最终陷入其中难以自拔，将现实生活和戏剧人物混为一谈，入戏难，出戏更难，最终导致人生悲剧。
我一直难忘傅彪在演《大腕》的时候对着人体模型很快入戏，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我也一直认为傅彪是个敬业的好演员，只是这样入戏，难免要伤身、伤心、伤神。
好了，今天的内容就是这样。到此，《知己》的全书学习完毕，感谢各位朋友一直以来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