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稷下学宫说起
稷下学宫,战国时田齐官办高等学府,始建于齐桓公田午。齐宣王时期最为兴盛,汇集了诸子百家学者多达千人左右,受上大夫称号的稷下士多达七十六人。
学宫的存在,为百家争鸣提供了良好的平台,造就了战国文化的繁荣和齐国一时的强盛。齐威王之时,“齐最彊於诸侯,自称为王,以令天下。”(《史记田敬仲完世家》)。但齐国之强很有限,持而不坚更不久。
齐威王虽有德智,终究欠大;手下虽多人才,终无大贤。而且邹忌、田忌将相不和,窝里开斗,田忌率其徒攻袭临淄,索求邹忌,失败出奔。
齐宣王比其父威王更能尊儒重士。《盐铁论·论儒》记载:“齐宣王褒儒尊学,孟轲、淳于髡之徒受上大夫之禄,不论职而论国事。盖齐稷下先生干有余人。”
《史记·田敬仲完世家》记载:“宣王喜文学游说之士,自如驺衍、淳于髡、田骈、接予、慎到、环渊之徒七十六人,皆赐列第,为上大夫,不治而议论。是以齐稷下学士复盛,且数百千人。”《史记》、《韩诗外传》、《新序》、《说苑》、《战国策》、《吕氏春秋》、《韩非子》、《淮南子》等等古籍,都载有齐宣王好士的故事。
但齐宣王水平不高、眼光不亮,虽然尊儒好士,好而不能用,能用小而不能用大。故《史记·孟子荀卿列传》说孟子“游事齐宣王,宣王不能用。”
孟子对齐宣王多次论政,从各方面谈仁政王道,或论“贵戚之卿”和“异性之卿”(《孟子·万章下》),或论君臣关系(《孟子·离娄下》),或论“汤放桀,武王伐纣”(《孟子·梁惠王下》),或论“尚贤”(同上),或论“与民同乐”(同上)。有时还让齐宣王无言以对而“王顾左右”(同上)。
《孟子梁惠王上》中“齐宣王问齐桓晋文之事”是《孟子》中最长的一章,孟子将王道仁政的必要和作用说得很透彻,可惜齐宣王听不进去。
因燕王哙让位于子之引起燕国内乱,齐宣王派兵伐燕并取燕。宣王曾征求孟子的意见但又不能听从,以至于燕人叛。宣王表示“吾甚于惭孟子”(《孟子·梁惠王下》)不久孟子辞去卿位,离开齐国,过宋归邹,最后终老于邹。
齐宣王以孟子为客卿,列之于“在三卿之中”(《孟子·告子下》淳于髡语),在孟子要离开齐国时提出:“欲中国而授孟子室,养弟子以万钟。”(打算在都城里给孟子一所房屋,用一万钟粮食供养他的弟子)试图比以稷下先生更优厚的待遇来笼络孟子,不能说不尊重。但他不听孟子之言,不用孟子之道,不是真正的尊重和重用,所以《史记》说“宣王不能用”。
宣王好士如宣王好射。《尹文子》记载:
“宣王好射,说人之谓己能用强弓也。其实所用不过三石。以示左右,左右皆引试之,中关而止。皆曰:此不下九石,非大王孰能用是?宣王悦之,宣王之情,所用不过三石。而终身自以为九石。岂不悲哉?三石实也,九石名也。宣王悦其名而丧其实。”
宣王好士如宣王好射。《尹文子》记载:
“宣王好射,说人之谓己能用强弓也。其实所用不过三石。以示左右,左右皆引试之,中关而止。皆曰:此不下九石,非大王孰能用是?宣王悦之,宣王之情,所用不过三石。而终身自以为九石。岂不悲哉?三石实也,九石名也。宣王悦其名而丧其实。”
宣王好射,喜欢别人夸自己能用九石强弓,其实所用不过三石;宣王好士,自以为能用大士,其实所用不过小士。做过他的相国的田婴、田文、田稷子、邹忌,虽各有所长,都不是大贤。
稷下先生中“最为老师”的荀子略大,也是儒门外道,驺衍、淳于髡、慎到、环渊、接子、田骈、驺奭之徒更是等而下之。这些人即使受到重用,齐国也不足以与秦国争天下。对于经过商鞅变法的秦国,只有王道才有望超越之,连霸道都无能为力。霸道只能得势于春秋,收效于一时。齐桓公假借仁义之名、专任重用管子才能成就霸业,非齐威王、宣王所能及也。
当时,不仅齐宣王眼光不行,号称好士的魏惠王、平原君、燕昭王同样不行。“驺子重於齐。适梁,惠王郊迎,执宾主之礼。适赵,平原君侧行撇席。如燕,昭王拥彗先驱,请列弟子之座而受业,筑碣石宫,身亲往师之。”(《史记·孟子荀卿列传》)
“其语闳大不经”的驺衍受到诸侯如此高度尊重,其语“中正合经”的孟子就难以获得尊重,其语“有所合经”的荀子,虽受尊重,也很有限。而且,在稷下学宫最为老师、三为祭酒的荀子,对孟子严厉批判,淳于髡对孟子也有所讥讽。这些优秀人物对孟子都缺乏基本的理解和尊重,遑论他人。
对诸子百家同样尊重,所谓尊儒,与“不尊儒”也就是五十步与百步之别。齐威王、宣王就像无头苍蝇,稷下学宫则仿佛大杂烩,缺乏优秀的主体文化和主导思想,虽可以制造一时的文化繁荣,不足以开辟长远的文明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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