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书
现在是正月初十的晚上，下弦月升起来，混杂在拥挤明亮一字排开的街灯和鳞次栉比的楼房窗口、店铺门口的大红灯笼中，并不显眼。为了庆祝春节，飞天小区门口也挂着两盏大红灯笼，吴尚穿着厚厚的棉服站在小区的门口。吴尚，一个人；大红灯笼，两盏灯。站在红灯笼旁边，吴尚的影子斜斜的投射到地面上。天太冷，是去年入冬到现在最冷的一天，吴尚看了看手机上的实时天气：零下23度。这样温度在室外是无法安稳的站着的，所以他来回踱步，目的是为了暖一下冻得钻心疼的脚，影子也就跟着来回移动。往年这个时候，大人们领着孩子，放鞭炮，看烟花，看灯会，人流如织，喧声笑语，这里早就热闹起来了。今年不同，放眼望去，街道空荡荡的，除了整齐排列的街灯，就是店铺或人家门口窗口的红灯笼，很抢眼。除了像吴尚这样值守的人，街上没有行人，没有车辆，一切都是寂静的，寂寞的。这会儿虽然不是夜深，但已经人静，几乎没有人出入小区，不用盯着进出人员登记，看看寂静寂寞的红灯笼，吴尚觉得寂寞来袭，心里杂陈起了很多事情。唉，吴尚叹口气，白色的哈气从口罩边缘缝隙钻出来：都是这该死的新型冠状病毒闹得封城封村封小区，本来正常的生活被活生生的静止下来，隔离开来。老爹咋样了？儿子大学寒假回来，正月初一就代替他回老家看望久病的老爹，本来打算过了初五把老人家接来住院，结果初三就封城封村封小区了，儿子只能通过电话每天汇报爷爷的病情，但愿老人家能挺住啊！家里妻子是不是寂寞了？临来值守的时候，忘记给她打开电视了，5年前一场车祸导致妻子瘫痪在床，每天这个时候该给她服药了，值班完事回家第一个就要做这事。像吴尚这样情况，本来单位照顾他，没安排他值守，可是有个同事孩子在武汉上大学放假回来，现在一家人都处于隔离观察状态，人员紧缺，他主动请缨，加入到值守队伍中，而且挑了最艰难的时间段：晚上19点--21点。他说，我平时受的苦比这苦多了，冷点儿又算啥呢 。
本来吴尚是没有口罩的，因为等吴尚听到消息去买口罩的时候，所有药店里口罩、酒精都脱销了，本来有一个他长期去买药的药店是熟悉的，他也是这个药店的会员，他抱着很大希望去了，却是失望而归。
“也许每个药店里都还有吧，只不过现在都自己留着了吧。” 他这样想着往回走。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肩膀，回头一看，不认识，那人压低声音问：“买口罩吗？" “买。" “25块（一个）。" “啊？那么贵！……可以划（医保）卡吗？" “不能。” “买两个吧。”价钱高点好在还能买到，妻子躺床用不着，他和儿子一人一个。心里终于有了一些安慰。到家的时候妻子在看电视，正在播放口罩市场整顿情况：有的商家出售过期口罩，被处罚了。他心里一惊，拿过刚买的口罩一看，生产年度已经模糊不清，他苦笑了一下，被躺在床上的妻子发现了，问他怎么了，为了不让妻子心烦，他附和说看到电视里的黑心商家，觉得太没良心了。晚上要出去值守，他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戴上口罩，戴上帽子，只露两个眼睛，然后给妻子看，看到妻子放心的样子，他也放心了。然后拿起放在书桌上的党徽，费劲却很认真的戴在棉服的胸前，捋了捋衣服，和妻子摆摆手：“等我回来给你拿药。"出门而去。值守是从正月初三开始的，当时受条件限制，防疫指挥部还没有统一发放口罩，值守人员都是自备口罩，他就戴着这样的口罩，过期不过期的，有总比没有强啊！现在戴的是防疫指挥部统一发放的口罩。他节约使用，并没有使用一次就扔掉，暗中保存了几个，留着给儿子用。小区里传来脚步声，有人出来，戴着口罩，他赶忙招呼登记。“不用了吧，我只是出来放放风，和你唠一会儿，不出去。”“哦。”“这天真冷，够受的吧！”“还行。”“要是这门口让停车，把我的农柴开到跟前，虽然车有点破，但是你们也可以在里面避避风啊。”“谢谢，不用了，就每人俩小时，坚持一下就完事了。”“唉，这可让你们受罪了。——明天请示一下你们领导，要是可以，就把我的车停到这里吧，登记册上有我的电话，我叫关新。——我回家了，真冷。”吴尚感到一丝温暖，毕竟还是好人多，从登记桌上摆放的物品看，在他来值守之前应该也有来慰问的，就像他在值守微信群里看到的那些陆陆续续的信息：有送暖宝贴的，有送手套的，有送酸奶的……还有指挥部送来的暖宝，组长已经充电加热，现在他就套在自己的手上。可是也有个别人犯浑，就像刚才他来接班的时候，对面小区门口就有人出来遛狗，是个老头，值守人员不让出来，老头说他的狗狗都一星期没出来了，再不出来就憋出病了，瞧那样子，狗狗比孙子还让他心疼。结果互不相让，老头一边骂，就推翻了桌子，踢开了凳子，不一会也就被警察带走了。徘徊之际，一道亮光刺眼而近，来了一辆汽车，他神经立刻绷紧，这么晚了，还有车要进小区？不行，不能让进去，这是指挥部的统一部署，坚决不能让进！他下定决心。汽车开到跟前，下来几个戴口罩的人，有人上前搭话：“值班呢？冷不冷？“另一个人说：“这是纪委的梁书记，来看望你们了。”“哦哦，谢谢领导的关心，没事没事，冷点也没事。” “你们辛苦了，我替全城的老百姓谢谢你们！” “不用不用，遇到这样的事情就得这样做啊！” “有什么困难吗？可以和我说说，我也是防疫指挥部的一员。” “没有没有……” “这小区没有物业吗？没有门卫吗？这么冷你就在外面冻着啊？” 梁书记边查看小区门口边说：“……唔，咱们指挥部弄到的帐篷太少，棉大衣也太少，还没发到你们这里就没了，明天再继续想办法，今天先克服一下吧！” “嗯嗯，我穿得厚，没事没事。” “辛苦你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你坚守一下吧！” 吴尚好像有许多话要和领导说，但好像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在他发呆的时候汽车掉转车头走了。看着远去的汽车，吴尚心里感觉到了一片暖意。一阵风刮过，红灯笼摇晃几下，吴尚眼睛的余光看到自己衣服上有一个亮点，在摇曳的红灯笼映射下闪闪发光，低头一看，是胸前的党徽…… （2020/2/13 ）
作者简介：天书，本名张子君，赤峰市林西县实验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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