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如果还活着

在异乡街头喝酒

异乡的街道，喧嚣。人潮
一浪比一浪还高，霓虹下有人哭泣
有人醉倒，有人抱着一弯闲月
有人背靠背坐着，不言不语
 

此时，我们从身体中掏出故乡
包括一些旧时光，一些鸟鸣
坟前的艾草
 

喝醉了，我们就指着月亮
说家乡的蛙鸣，蝉声
小荷塘，月色正好
 

也说邻家二嫂，说爱吃手擀面
说村前小溪，说到一两个人
音讯飘渺

父亲，如果还活着

吗啡，杜冷丁，各种止疼的药片
你都当救命，磕头时，一会叫上帝
一会喊佛祖，不疼的时候
你吹唢呐，拉二胡
把用旧的月亮，来回折腾
 

镰刀，农药，麻绳，以及门外的水坑
每次和死神搏斗，你总是掐一把长草叶
一会编个蝴蝶，或者展翅的蜻蜓
偶尔也会弄一条小鱼，随手
扔进水中
 

而我，只能看着相框
让泪水一次次汹涌......

如果遇到屈原

告诉他怀王的结局，告诉他
我不会包粽子，做香囊
告诉他雄黄酒的用途
告诉他艾叶是用来熏蚊子
告诉他一些弯腰的农民
脸色和小麦一样，古朴壮实
 

告诉他我不会唱歌，也不会写诗
不知道汨罗江，朝向南北东西
告诉他念着他的人都贪吃
都写诗，都会把香囊
悬挂在腰间，滥竽充数
 

最想告诉他，这寂寞的人间
我想和他认个亲戚
疼的要命，就把骨头取出来泡酒
闲得无聊了，就看着瓦罐中
那个唇形的植物
叫香苏，或者小苏苏

湖水
 

浮着，盖着，不给你瞧，不给看
身体里的小鱼，吃吃喝喝睡睡
爱涂脂粉就涂脂粉
想化妆就化妆
 

偶尔也会跃出来，喊先生
你瞧瞧，我的皮肤又酸又软
水下的波涛，一会哭，一会笑
一会泪水泛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