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荫文苑 / 张蔷菲:爱戴花的二婆
爱戴花的二婆
张蔷菲
三月的田野,黄的是油菜花,那浩如烟海的花,在田野里恣肆地开着。默默的是野紫荆花,它没有油菜花的铺天盖地,只在土坡上一丛、两丛,孤单地开着。虽少,却也灿烂。我似乎看见了我的二婆,她正欢笑着掐紫荆花,然后把它们戴在头上。
从我有记忆的时候起,我就跟着二婆。她带着我睡,照顾着我的一切。记得夜半时分,我口渴异常,喊着“要喝茶”,二婆赶紧披衣爬起,我却嫌她慢,不住催促道“快点”……
二婆和二爹没有自己的孩子,在我未出生前,二爹就过世了,因此我的记忆中,只有孤单的二婆。我的到来,让二婆倍加欢喜,她疼我,爱我,视我为她的珍宝。
一次,我和伙伴们玩“跳房子”的游戏,玩得正欢时,二婆奔来了,急急忙忙道:“快回去,家里人在吃好东西。”见我不理她,二婆急了,她冲过来扯着我就跑,生怕“好东西”被家人吃完了。
春天来了,田野里大块大块的新绿随意地铺着。油菜花金黄的花朵,镶嵌在漫天的新绿中,如同给大地铺上了黄绿的花毯。还有不知名的花朵,在田埂上努力开放着,给这花毯增添绚丽的色彩。
这时候,二婆会带着我,去田野里挖荠菜春季的荠菜。秋季的马齿苋,都是二婆喜欢的菜肴。二婆一旦看到好看的野花,尤其是紫色的野紫荆花时,她就欢喜得像个孩子,一把扔下篮子,冲到土坡上掐下紫荆花,插到自己头上,一副陶醉的表情。
我长大了,也开始懂得爱美了,却开始嫌弃二婆了。
“我不愿再跟二婆睡。”家里做新房了,屋子变宽了。我趁机找母亲哭闹着要离开二婆。
在我数次闹腾下,母亲终于答应了。我有了自己的小床,有了自己的小天地,我欢喜不已。而二婆,却落寞孤单。她无数次跟着我,想跟我亲近,我却远远地跑开了。
我从镇上放学回家,她知道我回来了,总会迎着我,欢喜道:“你回来啦?吃饭了吗?肚子饿不饿?”
问得多了,我常会不耐烦道:“吃了,吃了,别再问。”
我不想让二婆跟着我,可她总跟着我。我坐在家里吃饭,她会倚靠在大门边,笑着看我吃饭;我到邻居婶婶家串门,她也会跟过来,试图跟我说话;我要去镇上上学,走出家门时,发现她依然跟在我后面,送我……
及至我到县城上了高中,回家时,她也依然这样。这时,我才发现,我的二婆,她老了:满头的白发、满脸的皱纹、松树般干枯的手……我心中不由酸涩和难过起来。
她迎着我,依然问:“吃饭了吗?肚子饿不饿?”
“等着我,二婆,等我有能力赚钱时,我要好好孝敬您。”我噙着泪,在心里对二婆说。
然而,二婆终究没有等到我赚钱的那一天。就在我上大学后不久,疼爱我的二婆,永远地离开了人间。
春天又来了,田野里又是一片斑斓,黄色的油菜花,紫色的野紫荆花……慈爱善良的二婆啊,愿您的魂灵,能在繁花似锦的天堂里安息!
此文已推荐《孝感晚报》刊发
* 作者简介:张蔷菲,中学教师,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长篇小说《女人多娇》,长篇历史小说《南唐美后》等。其中《女人多娇》曾在《孝感晚报》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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