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个老师,心痛着,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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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请假了,我在二年级上了整整一天课。下午放学后,打量着写了将近一周快要写完的《岁月的面孔》这篇稿子,想着让我明天去镇上讲公开课的通知,我点了一支烟。
在为公开课做准备之前,拿出手机,想给自己找一首曲子听,以便让自己的心最大程度地安静下来。再次查看了微信群里上公开课的具体要求,附带浏览了一下微信中的朋友圈,看到了金小贝的《教学十九年,我终于辞职了》,忍不住看了看,毫不迟疑地转发这篇文章的时候,写下了这么几句话:震撼!她做了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她走了我想走而不敢走的路。她的话击中了我的痛处……
我再次点了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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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小贝辞职的主要原因有三个:每月2600元的收入不能好好地养家;上班十九年了,还是初级职称;辞职了,可以自由地去追逐自己的文学梦。
我呢?任教于一所偏远的农村小学,和金小贝所在的内乡县城仅有二十公里之隔。每天早上六点多起床,下午五六点放学,还要继续在办公室里加班,完成一些必须完成的工作任务。1997年8月份上班的时候,每个月273块钱,半年才发一次工资,熬到年底才第一次领到了工资。二十一年后,我的职称是中小学二级教师(初级职称),每个月的工资是3163块钱。从十几岁开始,我就开始做着一个文学梦,忙于工作挤不出太多的时间去阅读和写作。这些,和金小贝的情况很相近。
和金小贝不同的是我的女儿正在高三复读,儿子两岁多。儿子喝的奶粉是两百块钱左右一桶的,我抽的烟是十块钱一包的。上街买菜,花三五十块钱就会心疼不已;遇到朋友们的红白之事,拿出三百块钱随礼,就会感到背上有凉风袭来……
和金小贝不同的是我没有她的才气,没有辞职的勇气,还会继续在教育战线上奉献着,痛心着,挣扎着……
3
作为一名乡村老师,我在痛心着。
父母正值花甲之年,在家里种着十亩薄地。母亲的身体不好,大病没有,小病不断,还要从周日晚上到周五下午帮我们照看幼子。作为他们唯一的儿子,不能用金钱表达孝心,还要迟累他们,让我懊恼不已,羞愧不已。
女儿学的是文科,今年夏天考了467分,估摸着只能上一所每年学费一万多的本科院校,连志愿都没有填报,就让她选择了复读。每念及此,就会让我愧疚不已。如果明年夏天考得还不如意,还是像今年一样的结果,她又该何去何从?思虑至此,我就会头痛不已。
妻子也是老师,我们在同一所学校上班。每个周日的晚上,儿子总是抱着妻子不放,生生挣脱之后。我和妻子一起去学校之际,总能听到儿子的哭声。儿子明年秋天就要到幼儿园上学了,每学期的学费要限定在两千块钱以内,只能在本镇范围内为他选择一所学校。等到他结婚的时候,我已六十多岁了,不能让他像他的同龄人一样在县城给他买一套房子,不能拿出足够的钱给他像模像样的办一场婚礼,不能……
那时,我只能告诉我的子女,我为乡村教育事业奉献了一辈子,我在工作之余还写过一些狗屁文章。除此之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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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乡村老师,我在挣扎着。
《教学十九年,我终于辞职了》一文的结尾有这样几句话:“大圣,此去欲何?”“踏南天,碎凌霄。”“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从生理年龄上讲,我已步入了不惑之年,时光已把我的豪情和勇气消磨殆尽,产生了跳出了这片苦海后有可能会掉入另一片苦海的恐惧。
夜不成眠之时,我总会扪心自问:真的要这样过一辈子吗?真的要这样画地为牢吗?真的就这样老死于乡里吗?
一天艰辛的工作结束后,总会有一种快被累成死狗的感觉。这个时候我就会鄙视自己,鄙视自己未老先衰!
一个连自己都看不起的人,只能日复一日地劳累着,痛心着,挣扎着,了此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