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羊汤鱼翅

羊汤鱼翅

小区附近有一家新疆饭馆，菜做得那叫地道，跑遍京城难找。清炖羊肉、大盘鸡、炒烤肉、火爆羊腰、胡辣羊蹄、爆炒牦牛肉、手抓饭、拌面、丁丁炒面，样样正宗，引得这一带的食客纷至沓来，生意十分火爆。

我是这儿的常客，一周怎么也得来它两三回。朋友们有的说我把这儿当食堂了，有的笑我一看到这家的招牌就走不动路了。

要说这家饭馆有什么不足，那就是价格比同类餐馆略高一些，而且还在悄悄地上涨。这恐怕是中国人开餐馆的通病，生意一好，就开始琢磨涨价，恨不能一盘菜卖出十盘菜的价钱来。嘴上都说薄利多销，实则很少有人能耐住性子，真的把“薄利多销”当作生财之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一家新疆菜馆，价格再怎么涨也涨不到哪儿去，为什么这么说？牛羊肉的价格在哪儿摆着呢！

于是，我还是照旧常来。每次来这儿，必点它的招牌菜——清炖羊肉。这道菜，名字叫清炖羊肉，其实是一道汤菜。新鲜羊肉切块，用清汤炖煮，什么调料都不放，只适时适量放入胡萝卜或黄萝卜块，出锅前一把香菜、一把盐，那味道，别提多鲜美了！

久而久之，我与这家菜馆的老板熟识，成了很能聊得来的朋友。这位比我小几岁的个体奋斗者，有一颗永不停歇的进取心，这是他事业成功的关键，也是最让我钦佩的一点。

“兄弟，你这饭馆的生意可真够火爆的！新疆菜馆能开到你这个份儿上的可不多！”我赞叹到。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摇摇头，“客人挺多，赚钱太少。”

“怎么？”我很是不解。

“咱新疆菜就是个牛羊肉，附加值太低，没几个利润，不像人家其它菜系，一道鱼翅、鲍鱼、海参，一条鲥鱼，一只大闸蟹，动不动都是几百块钱。”他说话时咬牙切齿的，看来是真得羡慕人家其它菜系了。

“新疆菜嘛，就是这个本色呀！离开了清炖羊肉、大盘鸡、羊肉串，那还是新疆菜吗？”我安慰他说。

他好像根本没听到我说什么，只想着菜的附加值，信誓旦旦地说：“我最近正在琢磨几个新菜，提高咱新疆菜的附加值，等您下次再来，我免费请您品尝。”

老板说话算话，过了些日子我再来时，他果然亲自端上来一个汤盘，郑重地放在我面前，脸上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羊肉粉丝汤？”我盯着眼前的汤盘问。

老板有些失望甚至有些恼怒地摇摇头：“哥哥，您再看看！尝尝！这是我发明的羊汤鱼翅！”

“羊汤鱼翅？”我一脸的惊喜。

“羊汤鱼翅！”他一脸的自豪。

“你可真能琢磨！”我赞叹到。

“您尝尝，尝尝！”他迫不及待地催促我。

“那还用尝嘛！鱼羊鲜，准错不了！”

“羊汤鱼翅！”我带着一份神圣，心里默念着这四个字，充满期待地拿起汤勺就连喝了两口。

“怎么样？鲜吧？”老板急切地问。

我礼貌地嗯了一声，强咽下嘴里那口汤。因为是低着头，老板没有看到我脸上没能控制住的那一丝难堪的笑容。

进来一位服务员说，又来了几位常客，想见见老板。

“大哥，您慢慢品尝，我去招呼一下。”老板兴奋地转身而去了。

我又尝了几口面前的“羊汤鱼翅！”细细品味、反复寻找着这道高附加值新菜的妙处所在。

都说鱼羊鲜、鱼羊鲜，可我怎么品也没有品出这道羊汤鱼翅的鲜来，只喝出了鱼的腥和羊的膻。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心中充满了疑惑，紧紧盯着眼前的汤盘。

盯着盯着，我惊讶地发现，汤盘中的鱼翅和羊肉正在吵闹，鱼翅嘲笑着羊肉的卑微，羊肉鄙薄着鱼翅的自大，双方越吵越凶，最后干脆动手打起来了，把一碗价格不菲的靓汤搅得腥膻不已。

我想劝和它们，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怎么样才能让它们相拥相融，契合若一。

再次拿起汤勺，我竟喝出了一股滑稽的味道，接着，又喝出了一股无奈的味道。

于是，我起身，结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家新疆菜馆。

羊汤鱼翅！鱼有了，羊也有了，却没能拼出一个“鲜”字来！

插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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