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法西斯的人性实验,我们离独裁有多近?

根据真实事件改编

这是一个发生在美国历史上的真实事件。它用事实证明:你认为纳粹主义不会重新卷土重来吗?当然不是,法西斯强大的生命力深植于每个人内心,等待着某一天被彻底点燃。托德·斯特拉瑟根据这个事件创作了小说《浪潮》(TheWave);1981年,它曾被拍摄为一部电视电影。而最近的一次改编就是本片2008年的德国电影《浪潮》。

影片从很大程度上还原了1967年真实案件的原委,但是导演丹尼斯·甘塞尔将故事的发生背景放到了自己的国家,也是法西斯的诞生国——德国,让整个事件更加充满了残忍的真实感。这也是导演甘塞尔的绝妙之处:不仅为德国民众曾经被洗脑的现实向观众道歉,但更是一种真实萦绕在我们脑中,那就是独裁者可能不是我们经常在电影看到的怪物,他们也有可能是怀着光荣意图展开运动的那些具有缺陷的普通人,他们并不是《大白鲨》中失去理智的杀人机器,亦或是《弗兰克斯坦》里面的恐怖怪兽,而是我们当中的一位。

全片的色调偏灰蓝色,充满了压抑与秩序感。并且导演习惯将一大群人压缩到以一个狭小的空间,配上统一的白色衬衫,整齐的口号,给人以视觉的冲击感。蒙太奇手法的混剪配上高潮片段动感欢快的音乐和同学们肆无忌惮在世界各个角落留下浪潮标志的疯狂,形成鲜明的对比。
以小见大的人物群像
剪辑方面导演通过以小见大的方式在同学中选取了几组典型,通过对比的方式层层展开。首先是文格尔先生,他是整场活动的缔造者,所以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整场活动的中坚人物和意见领袖,随着电影的逐步展开,我们看到了文格尔先生如何从一位普普通通的高中教师成为受几千名学生拥戴的领袖,我们也渐渐看到他如何任由事态一步步发展,最后直至深渊。就像那段他和妻子的对话:
——归根到底,都是因为你,学生对你顶礼膜拜,抢着上你的课,你很享受吧,学生视你为榜样,而你却用这一点来控制他们。这些都是你的私心作祟。——我觉得你就是嫉妒。
在领导浪潮的过程中,文格尔在其中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尊敬,他利用学生报复抢了自己课的老师,在这一刻,他的虚荣心极度膨胀,蒙蔽了他的双眼。尽管他最后意识到了一切,可惜一切都太晚了。独裁永远有再生的土壤,因为人性没有满足的一天。

在电影的结尾,我们看到瓦格纳独自一人坐在警车后面,他意识到自己想让学生变得更好的崇高尝试失败了。在这其中,我们更能理解作为普通人的希特勒如何被剥夺了元首的头衔,并且被他自己创建的一切所抛弃,最后成为了是一个陷入了自己所建立的虚幻的伟大和目标的孤独者和失败者。在这个耸人听闻的现实面前,我们被迫面对这样一个现实:不仅仅当我们是学生时我们才会相信这些激进的想法,而作为成年人我们也有可能会错误的成为这些激进思想的倡导者,尽管我们怀抱美好的初衷。

而从小家庭优越却不受人待见的男同学蒂姆则是戏剧化安排下的一个典型角色。电影的开头导演就一个场景:蒂姆甘愿用自己的钱给恶霸买东西来博得他人的好感,这个场景就成功塑造了蒂姆胆小怕事不受人尊重,也为后文蒂姆如此为浪潮这个团体付出埋下了伏笔。

浪潮是我的全部。

人类的归属感源于脆弱,人类渴求同质化。蒂姆所出生的原生家庭决定他渴望安全感和归属感的强烈愿望。他加入了浪潮,表明了他将自己的自我部分剥离,将个体隐于大众之中的态度。蒂姆所代表的就是法西斯中最为狂热最为疯狂的那一部分,有了他们的参与,给了整个组织声势浩大并且激进的表面以源源不断的外在推动力。
而当最后文格尔老师宣布浪潮停止时,就相当于他苦心经营的团体已然湮灭,而他的自我也永远无法回归。这也是电影与现实的最大差别:不同于真实事件中的悬崖勒马,《浪潮》中蒂姆飞蛾扑火,最后他无法杀死他心中的精神领袖文格尔先生,所以他选择了结自己的生命,将一切都转到一个无法挽回的结局。

郭庆光教授在分析法西斯主义时曾说:原子化、不定性的大众传播的存在是法西斯专制政治的社会基础,法西斯势力破坏了包括家庭在内的所有中间群体,使人们变成孤立、分散的大众人,并通过暴力强制和宣传鼓动加以操控,使他们变成了法西斯的狂热支持者。
你要说他们真的最大恶极吗?他可能只是我们身边最普通不过的人;但也往往是他们掀起了整场活动的腥风血雨,每个人,像是一朵朵激越的浪花,共同席卷起一股浪潮。群体的匿名性和模仿性成了催生罪恶的温床。每个人都是乌合之众,每个人都具有平庸之恶。但却没人想过,在浪潮退去之后,我们还剩下什么?

具有现实意义的优秀影片
或许只有残酷的反转,才能刺激人们对于纳粹保持警惕,和同样讨论自由和民主的《死亡诗社》相比,《浪潮》显然更具有针对性和现实意义,这些话不仅表达了导演对纳粹不断的反思,更传达出他对历史的责任感。不管是电影还是真实事件,学生都是接受现代教育长大,但他们都轻易的为浪潮着魔,浪潮给了他们平等、团结、纪律、信念和力量,给了那些不受关注的大多数学生一个共同的目标和生活的意义。
就像最后学生的感悟中写的:
——浪潮里面人人平等。——浪潮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有意义,给了我们一个值得为之奋斗的理想。——如果我们能互相信任。
导演甘泽尔认为德国学生对第三帝国的报道已经日渐厌烦,因为在他们成长过程中有关纳粹政权的知识已经日趋饱和,但他们对潜在的极右派的权利复兴仍然没有任何免疫力。
——如今的人都应该反叛些什么,好像一切都失去了意义,每个人都只为自己着想。我们这一代缺少的就是让我们团结在一起的共同目标——但这就是时代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