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两头顾,子宁母泰平安福
又周日,小珠来到练功场,阿辉等几人已在。
大家集体打趟拳。这周因轩源来不了,伟城带大家练。
“明昊,关照一下后面,不要往前趴。”伟城边打拳边关注几人的状态,适时提醒。
“小珠,后背不要刻意拔起,拔背是种感觉,不要着相。”伟城因刚听到小珠这几天对拔背有点感受,特别留意一下小珠的动态,就发现问题了。
“敏和,前弓步时是虚脚撑出去,不要实脚去弓,偏胯了。待会再走走基本步……”敏和爽应一声,伟城有点不好意思:“我也打得不好,你们看到有哪里不对的,请也提提我。”
“诗婕,你和敏和都进步很大!气色也和之前很不同了,包括眼神,气质……”打完拳后,伟城对诗婕说。
诗婕眨巴眨巴眼睛,顽笑着:“伟城师兄你哄我高兴是吧!我这老腰老骨头,骨脆脆,怎么打都没有你们打得好的!你说我进步大?”
伟城:“不是看动作漂不漂亮,没有内质,动作怎么漂亮也出不来的。你和敏和有种安然的状态,让人一看之下很宁静,试问如果你心里事多,能静下来吗?”
转而望向小珠:“小珠,你的思想又多了,刚才听你说,你对拔背有新的感受,并且和兴隆玩,你拔着背推他,他被弹放出去,我就担心你进了这个拔背的境里游荡,果然打拳时就见到了。师父经常说,见相离相,就是怕我们贪这些小技小法,不舍得丢下。有感受了就放下来继续往前走,前面还有很长很长的路啊!”
小珠这几天打拳,是在感受打开后背夹脊、玉枕、命门,感受后面的空间,尝试贴着后面的球壁,以圆自己球空间的不圆。现在听闻伟城提醒,有点不解:“之前你们说我没有后面,现在这样练,又执着了?但我都未曾觉得练通,就要放下?那不是还是没有吗?”
伟城感受到小珠的心情,耐心说:“不是说你练得不对,而是人性就是这样,一旦有所感受,就会下意识强调,那就不是去单纯感受了,而变成一种练法。师父那些东西,不是这样练出来的,所以如果走进去不晓回头,很容易偏执了。”
小珠口说:“明白了……”心里,还是有点怅然。好不容易有点感觉,要说放下还真有点不舍。
伟城继续说:“有些人练出一些东西来,便会追,提醒他放下,他也说放下,但回去后自己还是继续这样练,除非他以后不过来不摸手,只要一搭手,就知道他走的路子的,太极拳就是这样均真,掩藏不住的。”
小珠笑:“我心里想的你也讲出来了,我是想将这些感觉稳固了再放下……”
伟城笑:“稳固了又怎么能放下呢?都成形成相了。”
小珠:“噢……也是哦!但是师父也讲了那么多感觉,中定的感觉、悬浮的感觉……”
伟城:“各种感觉都要去经历感受,但不能停驻某种感觉中。而且那些感觉是为了切入师父讲的意境,是有境有觉,不能停在觉上。”
小珠恍然大悟,笑:“应该是这样的!凡是独立求解的东西,通常流于片面,我明白了,谢谢你,伟城师兄!”
伟城又回复平时的笑颜,走近阿辉:“辉,你家里有事?怎么拳打得有点心神不宁的?你平时打拳很淡定的喔。”
阿辉神色有点疲倦,声音也比平时小:“是的,家里有点事……这几周我来不了练拳了,我乡下老父亲,身体不好了,早上刚接到电话,我买了下午的班车回去探望他……他绵延了几年的老年病,时好时坏,最近有点变化……”
诗婕在旁关切地说:“那你多陪陪他老人家,这个时候的老人,最希望多见到子女在身边的。”
阿辉点头,小珠说:“你也不容易,工作本来就忙,家里小孩体育课弄伤了脚,你又要忙于带他看病正骨换药饮食照顾,刚好些你又要看顾老人家……人到中年不容易,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呀!”
阿辉语气略沉重:“医生说,他的情况不太好,叫我们要有心理准备……”
伟城关切地说:“好好陪伴老人,而且你也要保重身体。做儿女的身体好,平平安安,让老人家放心,是大孝顺。”
阿辉闻言有点激动,场中人也点中心声,此心皆同。
恰在前天,小珠收到消息,大哥经过近三周的各项检查、消炎退烧,病情暂时控制住了。现在手术治疗方案出来,二尖瓣穿孔置换人工瓣膜修复、心主动脉有瘀斑,要做覆膜支架的修复手术……心才多大,这涉及的范围,出离了小珠的想象。
昨天送汤过去,大哥的状态比几天前差,人消瘦、纳差、气喘、倦怠……他也没料到病情发展至此。医生说要尽快手术,安排周一做。
珠妈听到消息后,小心问小珠:“你大哥这个手术……是大手术吗?”
小珠说:“心脏这么重要的器官,怎么也不是小手术吧!”
珠妈便沉默下来。晚上与大哥通电话,刚说两句,珠妈老泪就下来了,话也说不利索。
两老在房间里谈论大哥的病情,一向从容淡定的老父亲,也忍不住担忧落泪……
小珠将回忆打住,从袋子里掏出一份图纸,递给阿辉:“上周我将师父那份原始稿交给你帮忙转档,你当晚就将它转成电子档了,而且画得很漂亮!我打印出来后,师父看过很满意!说你不愧是编辑!这张给你收好,有空看看。”阿辉微笑着接过去,小珠将打印件再分发给现场几人。
再做些基本步的练习,两人对拉拔背的练习,这天上午的内容是简单又充实的。
第二天,珠妈这日几次神思恍惚,忽然就落泪,她觉得奇怪。小珠说:“因为您牵挂大哥的手术进行得如何?大哥身体能受得了吗?”
珠妈说:“我了解你哥的情况,也对医生有信心,自我感觉心情平静的,也不想东想西,怎么还会这样?”
小珠说:“如果是自然流露,那就哭哭吧,不要阻拦它。也可以为大哥祈福,祝愿他手术顺利,早日康复!大哥知道您这样牵挂他,他更会努力配合医生的!”
珠妈这时像定了心,神容缓下来:“你这样说,我反倒安心了。”
小珠:“过几天我陪您去看大哥,您有什么想说的,就不要搁在心里……对爸爸更是,有什么想和他说的,或想和他做的,想到就去说、去做,不要搁在心里。”
珠妈点头:“你爸现在,人呆了很多,话也不多说了,有时候我和他说话,他眼里空空的,这样下去,真让人担心他啥也不想啥也不说了……”
小珠叹息一声:“所以得赶紧说,想说就说,就没有遗憾。”
电话响了,小珠忙接,是大姐打来的电话:“大哥手术成功,医生说大哥体质好,预后会不错的,让爸爸妈妈放心。”
珠妈闻讯,长舒一口气,笑容长满脸庞,忙告诉老父亲,两老隐郁的情志才散开。
待大哥转出普通病房后,小珠带珠妈去探望。
仅仅一周没见,再见时小珠差点不相信自己眼睛!洁白的床单上,大哥已瘦得皮包骨,整个骨架,都清晰地现在皮下!他见到母亲,撑着坐起来,几乎撑不动。珠妈按着他:“别起来别起来!你刚动完手术,很虚弱的……”说时,手一碰到大哥的薄薄的身子,泪就收不住流下来。
大哥倒是情绪好些,安慰道:“已经做完手术了,已经过去了,多几天我就好了,没事的!”
小珠将保温饭盒打开,里面是珠妈准备的客家茶菜和香米饭,小珠熬的汤,小珠说:“妈说你最喜欢吃茶,她特意下厨炒的茶菜,大哥你慢慢吃。”
大哥的食欲比术前好,接过来吃得有滋有味,让珠妈宽慰不少。
子不宁,母不安,儿女最大的孝顺,是健康平安,不劳老人牵挂,也才有能力照顾老人。
一辈子,很长,也很短。大哥这次危机,让大家忽然觉得彩云易散,相聚不易,珍惜身边人,珍惜他们的陪伴,也尽量,尽心尽意地去陪伴他们,如此方不负彼此此生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