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书原创)对于信仰的向往,一切均是表象,唯有心思不死,仅此而已
空山黄菊
路过嘉陵江边,不止一次地看见过这座远远屹立的山巅的庙宇,也曾经不止一次地想了解他的因由。大凡天下名山秀水,都被庙宇占尽,抑或就是庙宇增添了山水的灵气吧。终归有庙宇的地方总会勾起我的向往。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知道了这座庙宇名为空山寺。忽然间,脑海里就浮现出数不尽的名人诗句,那些关于山与人的故事便尽情荡漾开来。午后,我便信步前往。先是公交,然后步行。公路环绕向上,我几经错道。沿途两侧,不时可见劳作的人忙忙碌碌。这是黄菊即将盛开的季节,地里的红薯成熟了,急需刨出,小麦急需下种。绝美的植被间,田园交错相接。
汗流浃背之际,突然峰回路转,寺庙到了。不必说这里刚刚修建的门楼,不必说金碧辉煌的宫殿,更不必说高矮交错的楼宇,一切都是新建的庙宇,灿烂的彩绘、传神的雕塑,更有极顶处大雄宝殿传出的钟磬声。原本以为极有历史韵味的古寺,却充斥着现代化的水泥。失望之际,我始终不甘心。
果然,在楼梯的隔层里,静静地伫立着几件石雕。尽管有些残缺,但依然可以看出是观音、佛祖以及身边诸神。这几件石雕是纯粹的,每件都是一块完整的石头刻成,线条细致而又丰腴,极具神韵。石雕被随意地摆放着,甚至前面居然没有香炉及拜台。可见,他们或许已经被真的遗弃了。这不仅让我想起幼年在外祖父家附近看见的石雕,处在悬崖上的路边崖壁里,经常有人将其搬离神位而推到悬崖下。于是就经常有人从悬崖下将神像残缺捡上来,抬上百余米高的原处安放。就在这种破坏与恢复的周折中不停上演敬仰的力量。此处的神像却就这样被安置在了隔间里。不难想象,他们曾经享受过最美的烟火,见过最盛的云雨,甚至正是因为他们曾经的存在,才有了今天庙宇的辉煌。或许,放在香案后面,就是神像,放在隔间里面,就是石头吧。
走廊的尽头,却是花圃。无不显示着庙宇居士的闲适。那朵朵碧绿欲滴的瓦莲,大如拳头,宛如一朵莲花尽情地开,绿意倾盆而出。更有那绯红的金弹子挂满枝头,颗颗圆润琉璃。于是,就有正在盛开的黄菊从山体山探下来,凌空摇曳盛情绽放。黄菊是这个季节里山中最常见的野花,不经意间,一朵朵黄色的骨朵似乎并不起眼。但他们总是一起竟放,让人不得不见。它漫山遍野地装点着山坡田埂沟谷,一簇簇、一丛丛、一片片,发展、相连,黄金一般的花朵密密匝匝簇拥在一起,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直沁入心脾,好像要把人身心浸透。每每在深秋的山野间,枯草凋落、清霜寒露中,黄菊花举起了旗帜,仿佛要证明自己的存在和价值、美丽和坚强,在瑟瑟冷风中鲜妍绽放。在这处庙宇里,依然可以看见黄菊,抑或正是佛的包容。
钟磬声依然不绝,节奏感律律而动。寻声向上,大雄宝殿的厅堂里,摆满了蒲团,三位僧人身着袈裟,跪拜佛像虔诚念经。尽管听不见他们念的什么,却可以感受到他们的虔诚信仰,以至于我这个陌生人站在殿宇外面,他们却目不斜视,依旧专心礼佛。钟磬的韵律丝毫未受到半点影响。佛祖就在他们的簇拥中,俯瞰苍生。
庙宇外,凌风远眺,嘉陵江在不远处川流不息。更有群山四外,无不凸显出我已站在了此间最高的地点。庙宇供奉着佛,远离人间烟火,却俯视人间烟火,更关注着人情生灭。佛的心境,远非常人可以揣测,但佛的信仰,却在人世间流传。或许此间的“空山”,正是寄寓了高昂的山势、无与朋比的极顶,却正好象征了佛的高远。
石像也罢,彩绘也罢,古迹也罢,新修也罢……抑或正如同庙宇里一棵新生的瓦莲,或许如山野间垂顾的黄菊,对于信仰的向往,一切均是表象,唯有心思不死,仅此而已。
2013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