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开玩笑地说：“十亿人民九亿麻，还有一亿在观察”，麻将堪称中国民间的国粹，闲时搓麻是一种常见的家庭娱乐。许多久经战阵的老麻友都说，他们小时候见过一种神秘的一筒，上面有一圈看不懂的符号。直到年长之后，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些莫名其妙的符号是日文。这就令人难以理解了，堂堂的中国国粹，为什么要印上日文？二战之后的日本，麻将成为民间最喜闻乐见的娱乐项目。1976年，日本人发明自动麻将机，具有自动洗牌、码牌、操作盘显示等功能。1979年5月，KATAJIMA IWAZOU（个人）申请了“发送自动安排麻将的设备”，同年9月13日，ISHIDA SANGYO KK公司申请了名为“自动麻将设备”和“自动麻将桌”的两件专利，非常接近自动麻将机的译法了。自动麻将机的发明，让打麻将变得更轻松、方便、快捷，让日本人搓的更加不亦乐乎，据说，最巅峰的时期，日本六分之一的人口都在打麻将。直到今天，东京的麻将馆几乎到处可见，其中最为集中的是东京站的八重洲，那里大大小小的雀庄有上百家。上世纪90年代的中国，改革的春风吹满地，人民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麻将也重新成为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娱乐项目。一些日本麻将机厂商看到中国市场的巨大潜力，便纷纷果断入驻中国，在中国开厂大批量生产全自动麻将机了，并快速形成庞大的产业链。日本第二大麻将机厂商松冈公司（マツオカ株式会社），为了宣传其招牌产品“Century”系列麻将机，就在自家所有麻将牌的一筒外圈图案上加入了Century的日文拼写——センチュリー。在当时，中国也出现了很多本土的麻将机厂商，它们大多采取直接山寨日本麻将机产品的方法，以短平快的手段迅速打入市场。以至于它们在山寨松冈公司“Century”系列麻将机时，不加辨别就把麻将牌一筒外圈图案上的“センチュリー”也一并印上。于是，中国很多麻将牌上的一筒外圈图案都出现了日文。
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中国的麻将机厂商都意识到了这个严重BUG，因为作为中国国粹，上面印着日文难免不妥。况且，自家生产的麻将牌上印着“センチュリー”这个别人家的品牌名，也显得太不伦不类。所以，本土的麻将机厂商都将“センチュリー”从一筒上移除了，我们现在再也看不到了。
麻将为什么要有东西南北中？
麻将里有这七张牌称为'字牌'，即一到九万、条、饼加上东、西、南、北、中、发、白合称“幺九牌”。那么，为什么麻将里要有东西南北中呢？毕竟麻将不是地图。根据日本《中国麻雀初史》一文的说法，麻将的108张数牌（三门各从一到九，每种4张）基本牌是公认并且比较稳定的，而字牌和花牌则经过了各种波折，存在大量变种。根据目前主流的陈鱼门改良说，麻将牌在清朝同治年间就已经基本定型了。陈鱼门（1817—1878年）是宁波人，道光二十九年被选拔为贡生，后来因有功升任内阁中书，三品官衔。陈鱼门“广交游，琴酒无虚日”，交游甚广，喜欢各种娱乐活动，尤其是精通纸牌。他深感纸牌许多不便处，便把纸牌改为竹骨材质，继承碰和牌中的万、索、筒，一共一百零八张，改“红花”为绿色的“发”，把“白花”改为“白板”，“老千”改为“红中”，命名为“三箭”，每样四张。同时增加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风，每样也是四张，由此形成当时流行的一百三十六张一副的麻将牌。陈鱼门改造发明麻将牌之所以在宁波得到完成，与当地独特的地理位置是分不开的。他发明的麻将中，保留了许多宁波方言和航海文化的痕迹，东西南北四个字牌就是渔民出海须观测风向，以此保证航行方向的准确，和航行全程安全的表现。至于老千为什么改为红中，还没有相关资料说明。不过，笔者有一个推测，就是老千们都将《孙子兵法》的作者孙子视为开山祖师。《孙子兵法》强调“兵者诈也”“兵者诡道”“兵以诈立”，符合老千们的职业特点。与《孙子兵法》同属于老千们的“圣经”的《三十六计》，开篇明言：“且诡谋权术，原在事理之中，人情之内”，这个“中”可能就是老千们心中理想的赌场境界。所以，牌场老手陈鱼门将老千这个不太上台面的词，改成了红中。除了陈鱼门说，还是两个常见的说法。一是从明朝开始，太仓一带就有了打麻将，也就是打雀牌的习俗了。太仓是鱼米之乡，是中央政府的粮仓，需要士兵来看守管理。粮仓为防止粮食回潮发霉，每年都需要不定期翻晒，而在翻晒的时候，就会招来成千上万的麻雀吃稻谷。士兵打麻雀一般都用火药枪，这种枪受风力影响大，打麻雀时要观察风向。所以打麻雀就按方位看风向，就有了东西南北风，那就是指哪打哪了。如果打中麻雀了，麻雀肯定会受伤出血，那就是红中。如果打不中，那就是空枪，就是白板了。这些打麻雀的习惯与打麻将的规则逐渐合二为一，麻将牌里就有了东西南北中这几个字牌了。二是明朝郑和七下西洋途中，为稳定军心，他发明了一种娱乐工具。以舰队编制为序，刻下一至九“条”，以船上装载淡水桶的数量，刻下一至九“桶”（筒），以风向为导，刻下“东西南北”，以金钱为引，刻下一至九“万”，以“大中华耀兵异域”的口号，刻下红色的“中”，以一年四季为循，刻下四个花牌，最后一块牌不知刻什么好，就“白板”以示。三是日本的说法，麻将牌发明创造于同治年间，当时已经发生过太平天国运动，民间根据太平天国的东南西北王（杨秀清、冯云山、萧朝贵、韦昌辉）而增加四风牌，虽然这四人实际地位顺序是东西南北，不过这并不重要。
当然，以上这几种说法都还存疑，需要有兴趣的学者进一步考证。
为什么一条是一只鸟？
前面提到过，陈鱼门把纸牌改造为麻将，麻将牌上的图案来源于纸牌。“条”其实就是一串串铜钱的意思，当初，画师怕大家看不清楚有几串铜钱，就把每串铜钱的第一枚给竖过来画了。这样，大家只要数一数有几个圆蹦儿，就知道这张牌是几条了。如此一来，则一条图案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小鸟了，圆蹦儿是眼睛，绳子是鸟嘴，一串钱是鸟身子。后来，画师干脆就直接把一条画成了一只小鸟，反而大家都心领神会，这样看起来也形象生动。
20世纪30年代，麻将风靡全球，全世界人民都在麻将桌上搓成一片，例如1937 年，美国国家麻将联盟成立，作为最有影响力的麻将组织，从最初的32名注册会员发展到了数十万人。美国各地都有麻将协会，每年还会举办大量循环赛和锦标赛。那个时代没有塑料，麻将牌还是刻在牛骨头上的奢侈工艺品。雕刻师傅们为了展现自己的手艺，会故意把一条上的这只鸟画得特别复杂。在一些民国老麻将里，一条基本都是孔雀、仙鹤这种鸟。到了20世纪80年代，日本发明了自动麻将机，当时麻将的材质已经基本都是塑料，雕刻图案的方法也由人工雕刻变成机器雕刻。不过，机器还做不到雕刻孔雀尾巴这么复杂的图案，于是，一种线条简单、活泼灵动的麻雀图案应运而生，成为机器雕刻的主流。从此，麻雀取代孔雀，成为我们现在常见的一条上的图案。麻将的起源不是跟打麻雀护粮食有关么？“条”就代表打到的麻雀数目。一条上画一只鸟，表示一只麻雀的意思。而其他二条三条四条之类的牌，由于牌面上空间有限，印不下几只麻雀，所以就以条状符号代替。
那为什么一条又被称作“幺鸡”呢？原来四川的方言里“幺”有小和一的意思，故此有了“幺妹儿”“幺儿”的说法。一条上的麻雀看起来跟小鸡也差不多，所以“幺鸡”就是一条小鸡的意思。
麻将还有哪些冷知识
麻将文化博大精深，其不为人知的冷知识数不胜数，这里再简略说几条。演员陈道明是中国首届“竞技麻将名人赛”冠军。1998年1月18日，北京钓鱼台国宾馆举办了“98迎春竞技麻将邀请赛”，陈道明技压群雄，成功夺冠，成为被媒体公开报道的竞技麻将的第一个全国冠军。这场比赛让麻将从民间暗流中浮出水面，成为全民公开的娱乐项目。麻将也能成为正规的学术研究的对象，2017年，威廉斯堡大学数学系的李志光教授等人，发表了一项麻将研究，论文中提出了一套高效率的判断和牌演算法。一个人会不会打麻将，有一项基本的判断方法——能够判断是否和牌。在实战当中，判断的速度越快越好，如此才能在取舍牌的时候，很快知道打哪张牌、听哪张牌比较好，也不会因为停下来思考，而被看穿手里的牌型。李志光教授提供了一套数学模型，可以帮助麻友们判断是否和牌。1981年5月，世界上第一款麻将电子游戏正式推出，这就是《ジャンピューター》。开发公司为日本的阿尔法电子，也就是后来的ADK株式会社。当时的街机市场主要面向年轻人，游戏内容大多需要头脑反应和手眼配合，而这款麻将游戏的出现，使得街机也开始进入咖啡厅等场所，让不少老麻友也能体会到电子游戏的乐趣，自然大获成功。游戏获得成功后，市面上很快涌现出一大堆麻将街机。爱马仕作为奢侈品公司，居然不止出过包包，还出过“Helios Mahjong Set”系列麻将，一套售价28万元人民币。爱马仕的这款麻将的特别之处在于，不像一般麻将会有一连串碰碰的洗牌声，因为这144张麻将在洗牌时接触桌面的牌面是由铂金包（Birkin）、凯莉包（Kelly）的两种皮革拼接制作的。爱马仕出品，让你连玩也得玩的优雅。而麻将牌的底部则是手工实心蜡木制成，整组配件帮你设想周到，从排尺到骰子一应俱全。完全能想得出当这副麻将出现在家中，一定会吓到要来打牌的朋友们。当然，除了爱马仕，其他奢侈品牌，比如LV、香奈儿都生产过麻将。麻将还是政治博弈的工具，1930年，蒋介石与阎锡山、冯玉祥爆发中原大战，蒋介石初期力不能支，便想拉拢手握重兵的军阀孙殿英。蒋介石把他拉到南京，又是封官又是许愿，可狡猾的孙殿英就是不表态。后来蒋介石打听到孙殿英是一位资深麻友，便决定利用麻将来套住孙殿英。蒋介石约来孙殿英一起打麻将，几圈下来，孙殿英一把也不和，问起缘由，孙殿英叹了口气说：“我是有点贪心，这清一色，全求人，再加自摸，一辈子也难成一和。”蒋介石立即心领神会，清一色指的是孙殿英的部队不容安插外人，全求人指的是要蒋介石提供全部军饷武器，自摸是说他的部队必须由他全权指挥。
就在这时，坐在上家的顾祝同打出一张红中，蒋介石已经碰了白板和发财，他一翻底牌，一副“大三元”宣告成功。“这副牌就送给孙军长吧，算是见面礼。”孙殿英很满意，明白蒋介石用的麻将语言，即所有条件都一概应允。因此，孙殿英就让顾祝同转告蒋介石，他的部队立即开赴前线，对冯、阎作战。
结语
麻将蕴含着诸多中国传统文化的元素，也是符合许多国人文化品位、生活习惯的一种具有广泛参与度的游戏。但是，打麻将切记要适度，如果沉迷其中、玩物丧志，就本末倒置、得不偿失了。参考资料：
1、仲富兰著《图说中国百年社会生活变迁（1840-1949）》，学林出版社，2001年2、陈海萍著《推不倒的长城：中国“麻将热”面面观及其思考》，长江文艺出版社，1993年3、戈春源《中国近代赌博史》，福建人民出版社，2005年
本文经授权转载自公众号国家人文历史（gjrwls），作者柏舟
